「白月,你有沒有覺得茗大哥……今天有點怪?」話在心裡憋得太久的話是會憋出病的,差不多疑惑了一整天,白越終於下定決心,用手肘捅了捅白月。
也難怪白越會大惑不解。自從從撥雲宗逃出來,阿茗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麼打擊,總像是衰神附體似的,成天頂著個苦逼臉,特別是看見兩隻小狐狸兄友弟恭的時候,某狼臉上的苦逼還會明顯加重。
於是乎,今天阿茗這幅傻嘿嘿的樣子是幾個回事?
只要一靠近就覺得傻氣沖天啊,這可不妙。
細細檢查了自己的著裝,白越真心找不出有什麼不妥。頭髮已經好好被白月梳理過,整整齊齊,臉洗了,光光滑滑。衣服上,身上袖口收緊的白底黑邊短衫好好的貼著,充當腰帶的紅色寬布緊緊地被繫住,褲子和鞋子麼……也沒有大礙。
從上到下都沒什麼問題,壓根沒可能出現臉上有渣,或者是衣服褲子穿反了之類的情況。
貌似不好笑吧?
又打量打量小狐狸,白越是不覺得他們兩有什麼不正常,倒是那邊一直在傻笑的阿茗……丫的先不考慮正常不正常的問題了!
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傻笑成這樣,關注度超級高的耶!
心裡一計量,考慮考慮被和阿茗一樣當成蛇精病的後果,白越果斷地往小狐狸那邊靠了幾步,腦袋一扭——旁邊那個傻笑的傢伙是誰,我不認識。
「他麼……」白越抬起眼睛,向著阿茗的方向瞟了一眼。
此時,阿茗單手托著那張還算挺英氣的臉,側身靠在欄杆上,對著空氣笑得陽光燦爛。
「怎麼說呢,哥你剛剛去買吃的了對吧,沒聽到?」白月反手挽住木質的欄杆,背對著藍天白雲,壓低聲音回答道:「昨天進城的那撥撥雲宗的修士知道嗎?聽說昨天他們不知道是被誰狠狠修理了一頓,又鼻青臉腫地被丟在大街上,好像現在還躺在床上叫痛吶……哦,好像丟大街時,褲子也被扒了。」
小孩不僅只是壓低了聲音,甚至又在聲音中混合了拿手的幻術。除了面前也擅長幻術的白越,其他人聽到的內容都變了味,搖身一變成了平平淡淡的天氣討論。
回過頭去看了看依舊傻笑的阿茗,叉起腰,白越仰頭望天。
好吧,用腳趾頭猜,都知道是誰幹的。
本來,在這種地方對撥雲宗的人出手,的確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照理來說,比較理智的兩隻狐狸也應該指責指責阿茗才是。可是,無論白越還是白月,都不約而同地選擇性失了明,就當不知道是誰幹了這事,也不去管那邊傻笑的阿茗。
說到底,對於撥雲宗吃了癟這種事,兩隻狐狸實際上都是心裡暗爽,喜聞樂見,至於是誰幹的,哎呀呀,這重要嗎?
反正人又沒死沒鬧大,其實阿茗手上還是有點分寸的嘛。
……
兩位小道友,你們的票?好的謝謝,請問你們和那邊的那位先生是一起的嗎?
哎呀不好意思,他是誰啊?我們不認識他……哦呀,道友,你看他笑得這麼歡,會不會是發什麼病了啊?這可不妙,要不帶他去郎中那治治?
哇,從善如流啊!
「噗!」目視著阿茗真被當成發羊癲瘋,被雲車檢票員一本正經地拖走,白越總算是掌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越扭過頭,發現小孩捂著嘴。
「想笑就笑嘛。」白越不由分說抓住白月的手臂,很是霸氣地一掰,然後趁機摸摸腦袋,循循善誘道:「別憋著,啊。」
「嗯。」白月嘴上答應得很乖,可是臉上卻已經是沒了笑容。
要不要這麼固執啊!
「鐺————」
沒過多久,渾厚的鐘聲突兀地響起,音不算太尖,但是穿透能力卻是異常的好,幾乎是整響徹了整架雲車。
「催促登車了,應該過不了多久,雲車就該啟動了。」向著發出聲響的地方望了一眼,白月輕聲道。
為了防著撥雲宗的人,昨天,兩隻狐狸真真的就在旅店裡呆了一天。百無聊賴之下,白月翻了翻旅店贈送的小本本,捧著雲車的介紹小冊子就啃了起來,沒想到現在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果然,在那聲鐘聲響徹過後不久,整架雲車先是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隨後就從巨大的支架上脫離開來,離開懸崖的邊界,徹徹底底地懸浮在了空氣當中。
「好厲害。」雖然已經聽說過許多次,但是切切實實地用雙眼見到,感覺明顯是不一樣的。
飛天不稀奇,修士也可以御劍飛行,可這樣一艘龐然大物,居然也能穩穩的懸浮在空氣裡,不得不讓人為之驚歎。
雲車說是車,在白越的眼裡,倒更像是一艘巨大的飛艇。
的確,雲車的整個造型,和白越前一世所知道的飛艇並沒有什麼不同,最上邊都是一個巨大的氣囊,而下邊則吊著乘客所乘坐的吊倉。
這邊不發展科學,自然也不會有分離空氣,從其中提取氫氣氦氣的高大上技術。根據旅店的那個小本本介紹,雲車上邊的是有大氣囊,不過其中裝著的並不是什麼提供浮力的氣體,而是靈石氣化之後的產物。
配合著氣囊內部的法陣,動力源源不斷之下,雲車居然也真能升空運行,在本域的各大城市之間來回穿梭。雖然速度是沒有御劍
飛行快,還要收車票錢,但勝在舒適,而且不會御劍的普通人也可以乘坐。
什麼,你說堅固的靈石怎麼可能氣化?還有什麼法陣有這麼大的威能,居然可以帶動這麼大的雲車升空?真不好意思,這些可都是天蕩門的辛秘,輕易是不告訴外人的。
畢竟全域的雲車全在天蕩門的掌控下,僅此一家別無分號,光是憑著每年的可觀收入,天蕩門就不可能把雲車的秘密給分享出來。
亮晶晶的可都是靈石,傻子才會把蛋糕切出去。
「呀,動了。」伴隨著人群輕微的驚訝呼聲,整車又是一陣輕微的抖動,隨後,眼前所能看到的景物開始變化起來。
剛開始啟動時,雲車的速度並不算太快,不過尋摸半柱香時間,白越就可以明顯感覺到,上邊大氣囊的靈力波動變得平穩起來了,同時速度也慢慢地加了上去。
「有點不習慣。」白越把被風吹起的長髮挽回去,對著白月笑道:「是不是我也應該稍微把頭髮扎一下才行?」
雖然雲車外有防風的法陣,可風太狂暴,也擋不住全部。風迎面吹過來,頓時就把白越一頭月白色的長髮給吹得向後飄蕩,海藻似的,不得不用手去整理。
白月歪歪腦袋,身體依舊沒有離開欄杆,眨眨眼睛對著白越道:「第一次嘛,總會不習慣的,另外哥,這次可是要在車上呆很久的,可別暈車吶。」
小孩一本正經,看起來很認真,乍一看上去,似乎真的是在關心人……才怪!
混蛋!眼睛裡的神色明擺著呢,怎麼看怎麼帶一閃一閃亮晶晶的——到底是個小屁孩,親近了之後,有些小孩子的本性終究還是露出來了。
其實就是巴不得我暈車吧?白越腹誹。
白眼,扭頭,裝沒聽見,心裡卻莫名的喜悅了。
一直是冷冰冰沒表情,連感情都很是淡漠的小孩願意和他開玩笑了,白越自覺做得挺成功的。妖獸的壽元比起人類都很長,長得也很慢,那麼共處時間還有大把,握拳,努力,一定要加油。
不過說起來,小孩連暈車這種事情都知道了,看來那本小本子上介紹得挺為全面的。
「那個,哥。」見白越對難得的玩笑沒反應,白月也不蠻纏,手腕一翻,從欄杆上脫離開,無聲地走了兩步,對著面前的白越伸出手。
提議道:「我們進去吧?」
好歹也是訂了個房間的,就別一直站在甲板上了是吧。
「嗯,好。」很是樂意地搭上了白月伸出來的手,握一把,軟乎乎的。
至於阿茗麼……嘿,他又不是不知道房間是哪個,接受完治療後,自己來找唄。
……
妖獸的神經一般很敏感,尤其是靈狐這種身體不佔優勢的妖獸,第六感更加的敏銳。
和那種被人圍觀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突然投過來的眼神雖然包含著好奇,也帶著那麼點審視,但是……總覺得只要被盯著,就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很危險。
更何況如果真是好奇,目光沒理由凌厲了一瞬之後,又突然偃息旗鼓了的!
「哥。」輕聲提醒一句,算是打個招呼。
白越是同族,小孩相信他感覺到的東西,白越沒理由感覺不到。
站定,轉身,揪住還沒有來得及退回去的視線,目光順著尾巴就追了過去。白月的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點停滯,剎那之間,那邊的人根本來不及做出回應,就對上了白月不帶一點感情的眼神。
「哼。」
找到了。
死死地盯了一眼,夠了。
「哥,走吧。」目光回轉,眼簾一合,再睜開時又換回了乖孩子的模樣,聲音軟乎乎地道:「我們走吧。」
「啊……嗯。」牽回白月的手,白越勉強地笑了笑,也不多問。
小孩這樣寒冷到可怕的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挺無奈,可惜沒辦法。
……與此同時。
「哎呀呀……眼神真可怕,沒想到這樣都能被發現。」
目送著兩隻狐狸走遠,最終消失在最近的一個轉角,坐在小桌面前的黑衣修士壓了壓帽緣,語氣挺複雜:「明明感覺到修為只有築基初期而已,怎麼可能……」
「所以說了要你別惹事,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黑衣修士的正對面,一襲淡藍色長裙的女修皺起眉頭,用指甲敲了敲桌面,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在之前,別惹事。」
對方笑了兩聲,表面上語氣很是輕蔑,動作卻很是恭敬。
黑衣修士答應道:「知道了,師姐。」
一時無話。
抿了一口杯裡的淡茶,女修的視線卻也向著兩隻狐狸離去的方向望去。
師弟的能力,她是非常清楚的,可是就連師弟最為得手的隱蔽氣息都……
剛剛的視線她也感受到了幾分,雖然只是餘光,就已經能使她大吃一驚了。說實話,若不是親身感受到,她絕對不能相信,這種陰沉晦暗得都能和師尊比的目光,居然來自一個看起來粉粉嫩嫩的娃娃。
……
敲了敲腦門,回想回想這次的任務。
真頭痛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