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撥雲……」白越的話只說了半句,就全部堵在了喉嚨裡,不上不下,硬生生全被卡住。
「嗯。」小孩的臉色依舊很是平靜。
看上去似乎只是臉上的寒冰厚了一層,只是緊緊挨著小孩的白越卻非常清楚,小孩的呼吸已經變得有點急促了起來。
從白越靠近小孩開始,手掌在頭頂一撫,小孩就已經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尾巴,並把手輕輕地搭在耳朵的輪廓上,似乎是在側耳傾聽什麼。
靈力的波動很是隱晦輕巧,甚至還混合著拿手的幻術。畢竟探聽別人,這做的是見不得人的事,能隱蔽當然是要隱蔽,沒人能發現最好。
而等待的時間往往是最令人心焦的。
「好像有點不對。」白月好歹放下手,目光依舊密切注視著下邊幾人的一舉一動,道「兩個築基中期,其餘的都是雜魚。」
旋過身來,小孩又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茗大哥一個人就可以輕易撂倒的貨色。」
這有點不太科學。
如果撥雲宗真的是來抓他們的,怎麼說也要找隊武力值比三隻妖怪高的才行。就下面那群趾高氣揚的傢伙,別說阿茗,就算兩隻狐狸,未必都抓得住。
畢竟武力值什麼的,不是像小說裡一樣,隨隨便便就能飆升好幾級的,哦,當然,燃燒修為的自殺式例外,用完就翹辮子的那種。既然不能飆升武力值,憑下面那群東西,呵,真當天幻靈狐上古妖獸的名頭是蓋的麼?
就連那一隻腳邁進出竅期的中年人,兩兄弟合力之下都能暫時給迷惑了,下面那群實力低的多的修士……抓狐狸?咯咯咯,別被狐狸迷得不知道自己是誰都算好了。
何況還有一隻相當於人類金丹的狼在,虎視眈眈著呢。
心念電轉,白越頓時就明白了小孩的意思,緊張放鬆了不少的同時,不忘問道:「那也就是說下面那些人,和我們沒關係?」
也是,這裡姑且也算是在撥雲宗的勢力範圍內,雖然薄弱了點,但撥雲宗的修士想要來來,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應該不是。」白月放下手,表情很認真地說:「不過不確定,畢竟我實力不夠強,也許還隱藏著更高階的修士也說不定。」
向下瞥了兩眼,也是把手搭在了耳朵上,才聽到下面的幾句對話,白越的眼皮就跳了跳。
沒可能了。
要保證能抓到三隻妖怪,就至少要有元嬰期的修士在才行。修煉到了這個地步的人類修士,哪個沒有點傲氣?
下邊那群撥雲宗的弟子們麼……現在正在找一家靈石鋪子的麻煩,若是真的有元嬰修士在,嫌靈石質地不好這種事……也算是麻煩?氣息一放,眼神一瞪,小攤老闆絕對當場嚇尿,最高級靈石什麼的雙手奉上好吧?
而且白越可不覺得元嬰期的修士,還會在普通人面前大爆粗口的!
「大概沒有。」搖了搖頭,由於緊張而放鬆的心也是落下了大半,白越拍了拍小孩的頭頂,安慰道:「放心,下邊的人應該只是碰巧來了雲帆城而已。」
「怎麼知道?」小孩抬起頭望向白越,水靈靈的眼睛裡帶著疑惑的神色,順勢還舒服地把頭在某人手裡蹭了幾下。
毛茸茸軟乎乎,質感就像上輩子摸過的毛絨玩具似的——白越默默在心裡點了個贊。
「嗯,第一的話,如果有高階的修士,找事絕對不會這麼麻煩。」收到目光,白越解釋道:「第二的話……雖然我不保證不會有,但是在這種地方,一般的高階修士肯定是不會有這種態度的。」
白月點點頭:「嗯。」然而眉頭又一皺:「可是為什麼?」
「呃……」
摸白月腦袋的手僵了僵,又對上了小孩的眼睛。雖然眸子偽裝過,不再體現出白狐特別的藍綠顏色,但是細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看到偶爾會縮成一根針的瞳孔——明顯就不是人類圓鼓鼓瞳孔能做到的。
就算偽裝得再怎麼像,小孩終究也不是人類啊。
「為什麼呢?」白月依舊孜孜不倦地問著。
好像這也是白越第一次發現小孩挺好學的。
白越的靈魂不是原裝貨,雖然身體是只純血的上古妖獸,可骨子裡卻是個正統的人類。因此,關於人類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人際關係,比如面子,比如傲氣,別的智慧生物很難理解的東西,白越很能理解,也很好理解。
可是他該怎麼和白月解釋呢?這種看上去很好理解,解釋起來又超複雜的逼格什麼的……
從記憶之中也能窺見一些,妖修以實力為尊,雖然也有像人類一樣的感情之類,但玩兒小心眼遠遠不如人類厲害。
「呃……怎麼說呢……很複雜。」白越乾笑,打算矇混過關:「白月你還太小,人類世界也沒怎麼呆過,以後慢慢你就會知道了……不過畢竟這裡真的是出現了撥雲宗的修士,所以我們還是小心一點行事的好。」
一番長篇大論下來,小孩眼神依舊很迷茫,沒懂,肯定的。
望著小孩水澈的眼神,白越終究是沒轍了,一攤手,眼神往窗外飄,我有特別的看窗外風景技巧。
被這麼死死地盯著,負罪感肯定有,不過有什麼辦法,小孩身為妖獸,白越可不覺得他能這麼快理解人類的一二三四。
「嗯,知道了。」見白越不明
確回答,白月似乎也沒打算胡攪蠻纏,只是點了點頭,就不再說話。
小孩這點特別好,知道對方不想說,就主動的不再深究,而且撒嬌也很挑場合,不會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惹得人心煩意躁。
腳下一轉,和平時一樣,白月走起路來還是沒有一點聲響,貓咪一樣。
也許是還沒睡飽,小孩在踱到床邊之後,又順勢伸了個懶腰,細長細長的手臂向上伸展,舉得高高的。在力道的作用下,白越的兩塊肩胛骨向裡凸出,對著中線靠攏,其下就是比例很勻稱的腰肢,背部的美好曲線頓時全部顯露了出來,
哇,大殺器啊!
不用對此了,這邊風光要比窗外好看得多,於是乎白越的目光暗搓搓地就飄了回來。
「咳咳。」視覺刺激太過強烈,聲音不知不覺的都有點跑調:「白月,趕緊穿衣服,要不然著涼了怎麼辦?」
雖然私心很希望小孩一直這麼下去,可是理智的那根弦好歹還在。一方面白月一直不穿衣服的話,容易著涼,而另外一方面,這種萌度爆表的小孩真不能多看,真心有後遺症的。
嗷嗷嗷,滿臉血啊。
「那個啊,哥。」白月套衣服的速度很快,只是一會兒,穿戴整齊的小狐狸就站在了白越跟前,手裡舉著兩根草葉髮帶,「幫忙。」
即使手頭已經不緊了,白月也沒同意買髮帶的建議,很是固執地甩著腦袋,說草葉紮起來就很好。而當店主勸說道草葉不方便,還是布質的好時,小孩摸了摸腦後扎得緊緊的草葉,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我有哥哥嘛。」
似乎在森林裡是紮了挺多次的,熟能生巧,白越耍弄草葉的技術已經不錯了不是?
浪費現成的苦力是很可恥的,節約萬歲。
然後,這擔子天天的就落在了白越的身上,即使白月的手已經基本能動了也是如此。
「哥。」
「嗯?」正用木梳梳理著面前的頭髮,聽見白月輕聲呼喚,白越停下手中的動作,偏著腦袋回應。
手指在髮梢滑了幾圈,好像還帶著那麼點得意:「今天哥的心跳好像變化得有點快。」
由於小時候的原因,聽心跳什麼的,白月最拿手,就算不是緊緊靠著,也能聽出來。
那邊頓時就炸毛了。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白越手中握著灰黑的草葉,給白月的髮梢上打了最後一個結,手上一邊動作,一邊嚴肅地道:「今天我們還是別出去了,雖然那些撥雲宗的人就是雜魚,也未必認識我們,但是還是小心點好。」
「如果真出事的話,我會試著保護哥的。」白月乖巧地點點頭,卻突然轉過腦袋,補充了一句。
語氣超認真,一本正經的。
「那我就期待著咯?」白越把梳子放回到櫃子上,側過身來,笑笑。
當然不可能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不過打擊小孩的好心貌似也不太好,主要是一個粉嫩嫩的娃什麼的,真心沒有太大的說服力。
背地裡,小孩的手卻暗暗地握成了拳。
總會讓你看到的。
……
街道之上,爭執似乎已經接近了尾聲。
的確,城市裡是不允許修士隨便使用法術的,怎奈何那幾個人是撥雲宗的弟子,背後靠著一尊巨佛,只要不是太過分,規矩違反違反也沒人敢去說。
嗖嗖嗖,手一揮,幾個法術丟過去。
雖然只是出於威懾目的,也沒傷到人,可是石板速成的地面就倒霉了。一時電光閃爍,華麗麗的光影效果之後,地面上頓時就出現了幾個人頭大小的坑。
肥臉上的贅肉顫了顫,在把自己的人頭代入之後,小店老闆頓時就焉了,萬一要是真的動起手來,結果根本不用猜。況且老闆一點也不懷疑撥雲宗這個名頭的能量,即使他□□掉了,迫於撥雲宗的淫威,城主也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
淚奔了。
暗暗肉痛,破財消災。
撥雲宗的修士們昂首挺胸,得意而去。
「哼……」
於是人群中的某人陰沉地哼了一聲,身影一隱。
離去的修士身後,頓時就多了一條灰黑顏色的尾巴,氣息異常的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