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任何一個城市的發展都不會是偶然,而一定是各種各樣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
比如說這座雲帆城。
早在幾十年前,雲帆城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城市而已,地方偏僻人口稀疏,還背靠著據說是很危險的某森林。除了進森林歷練的修士,以及靠著森林吃飯的樵夫,幾乎就沒有人願意光顧這偏局一隅的小地方。
難聽點就叫鳥不拉屎。
而雲帆城的發展,是從儲量巨大的靈石礦脈的發現開始的。
靈石礦脈是好東西,直接意味著閃閃發亮的金幣,也同時意味著數目龐大的修煉資源。
自從靈石礦脈的消息被傳出去,就像是變戲法一般,人們像洪水一樣紛紛擠進了這個小小的城市,商人,修士,武士,竊賊,只要是人,或者說還包括一些不是人的,全部都一窩蜂地都湧了過來。很快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本來只是按一個小城市設計的雲帆城,頓時就被撐爆了。
擴建是必要的,發展也是看得見的,最後,就連以雲車聞名全域的天蕩門,也專門開闢了一條通向雲帆城的雲車線路。
很是不可思議,但是雲帆城的快速發展,是每個來過雲帆城的人都可以看到的事實,板上釘釘。
城既然大了,那就什麼樣的人都有,至於變態奇葩之類,哦呀,這不是常有的麼?
而且變態一般都目無王法很難對付,所以遇見變態,大家早注意千萬別主動上去找事哦。
比如此時,城中變態就有一個。
就在坊市之中,一身灰衫的修士在人流中穿行著,腳步不緊不慢。
其實光是看賣相的話,灰衫修士的模樣還是挺不錯的。看起來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一頭漆黑如墨的長髮挽起一圈,還剩半撂飄飄然披散在背上,面容雖不是可以迷倒萬千女修的那種禍害,倒也是端正瀟灑,隱隱的還散發著一種難得的英氣,讓人不由為之側目。
不過也只是側目而已。
「咯吱咯吱。」灰衫修士一路穿行,一路飄過發生咀嚼的聲音,尤其難聽。
「……」回頭率登時直線飆升。
請理解下在各位心中,修士都是強大存在,談吐優折扇輕搖模樣的條條框框。因此,在見到一名明顯打扮成修士模樣的人,捧著一串糖葫蘆很是沒品啃的時候,眾人都徹底凌亂了。
當街進食也就算了,您老人家的吃相還敢在難看一點嗎?
喏,你看看你看看,糖渣渣糊得滿臉是就罷了,能不能不要帶這麼餓死鬼的啊!喂喂,住口哇,那是山楂核,那是穿山楂的棒……
這貨居然不帶皺眉頭地吞下去的!
眾人很是默契地默默轉頭,然後立馬就看見了非常鮮明的對比。
乖乖跟在灰衫修士背後的兩隻小孩,手拉手款的。
和灰衫修士的長髮飄飄衣袂飄飄不同,皆是一頭月白髮絲的小孩身上要簡單得多,都身著帶著緊致袖口的的灰白短衫,長褲因為有點大,還特意地捲了幾卷,鬆鬆垮垮地搭在腳跟上……甚至比較小的那只還沒穿鞋,拿了幾塊長長的白布條捆在腳上,走起路來發不出一點聲音。
比較大的那個看起來約摸十來歲,長髮披散,孩子的稚氣臉龐上,已經是有了點少年的模樣,而另一隻看起來小些,完全就是個乖乖巧巧的可愛娃。
兩隻小孩手拉手,仗著身材的優勢,在人流裡異常靈巧,左左右右穿行。
髮絲飛揚,萌度頓時爆表。
大老爺們還好,一路上的各路女修幾乎沒有不被戳心,開始偷偷議論的。
「哎呀呀,那兩孩子,到底誰家的啊,真是可愛。」小攤的女老闆手帕一咬,醋意瀰漫。
「以前沒見過啊,不過這頭髮怎麼是白色的?」
「大概是修煉了什麼特別的功/法吧,不過這兩孩子也不像是體修,怎麼穿著體修模樣的衣服。」也有人表示疑惑的。
「人不可貌相哦?」然而某位女修故作神秘地伸出玉指,指了指前面那個長得還行,動作猥瑣的灰衫修士。
頓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
嗯,人真不能貌相。
「哥,怎麼總感覺他們都在看我們。」被人圍觀的感覺一點也不好,白月被扯著的手緊了緊,又有點煩躁地喃喃道:「我們一族的偽裝……應該只要這裡沒有元嬰以上的修士,就看不出來的啊。」
在進城之前,服用了化型丹的阿茗自然不用多說,兩隻狐狸也分別給自己做了偽裝。
本來天生就是幻術行家,所以偽裝的過程也相對簡單,靈力順著手掌劃過,尾巴和耳朵就看不見了,閉上眼睛再睜開,藍綠顏色的眸子就變作了正常的墨色。至於頭髮——雖然不多,但是由於修煉靈決原因,頭髮後天變白色的人也是有的,出於節省靈力考慮,不用管它。
「因為白月長得太惹人喜歡了啊。」牽著小孩的手,白越回過頭來,半開玩笑地笑了笑。
心裡還很是自豪,看吧,我家弟就是這麼吸引目光。
喂,其實你自己也在扯動著圍觀群眾的心好嘎?喏,你看,剛剛你笑的那一下,不知道有多少女修差點激動得扯壞帕子。
「……哦。」小孩的
聲音拖得老長老長,
被白越誇了,有點小高興,可是被一眾人類看猴一樣的看,直覺讓白月又覺得很是不爽,於是心裡五味雜陳,不知滋味。
隨即抬頭望望前邊,摳摳白越的手心,提議道:「我們還是快點跟上茗大哥吧。」
「啊……好。」白越答應。然後腳下加快了步子。
那個蛇精病已經是走遠一段距離了,如果不是感覺得到某狼的一縷靈力一直在身邊纏繞監視,白月還真的要以為阿茗逛著坊市,不知不覺的就把他們兩給忘了。
這種黑歷史……以前也不是沒有的好吧?
小孩身材很小,臉蛋很可愛,在人流中異常的有優勢,見縫插針左拐右拐,不一會兒就接近了前方的阿茗。若是不小心撞著人?哎呀,這算什麼呢,白月對人類是臉癱,也絕對不會對人類道歉,可是白越不一樣。誠誠懇懇,歉意一笑,再乖巧地鞠一躬,對方就算有再大的火氣,也馬上就消了。
和小孩孩計較什麼的,沒人會幹,多掉價,何況小孩還挺可愛。
甚至還有幾位實在把持不住的,甚至都是伸出手來,打算在白越的頭上臉上佔點便宜,不過,每一次白越都是笑嘻嘻地一偏腦袋,讓對方抓個空。待到抓空的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兩隻狐狸卻早就是擠開人流,跑得無影無蹤了。
白越唯一沒有看到的,就是當有人打算摸他的時候……呃……白月那小孩的表情有多可怕。
啊,追上了。
白越扯扯阿茗的衣角,鬆開牽著小孩的手,叫道:「爹爹。」
話出完口,白越就很是沒好氣地轉過腦袋,努力去撫平自己抽搐的嘴角。
當初在森林裡,在向阿茗提出叫他爹的建議後……讓白越萬萬沒想到的是,某狼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把他打量了一遍後,咧開大嘴巴,笑了,很是開心地接受了這個稱呼。而且還捎帶調侃:「我不介意真的再多個養子的。」
哈?!簡直死不要臉!
「爹爹,天色不早了。」提醒著某只不靠譜的白狼,小孩的聲音依舊軟糯好聽。
比起白越的反應劇烈,背著手站立的小孩語氣輕鬆自然了許多。
畢竟本來阿茗就是白月的養父,正牌的。平日裡,兩妖之間只是互相沒有以父子相稱而已,現在要叫出來,白月也沒什麼心裡負擔。
「啊,知道了。」抬頭望去,太陽確實也是開始漸漸西下,而環視一圈,有些心急些的店家,甚至已經是早早地把燭檯燈具搬了出來。
很是豪氣地拍了拍白月的後背,手又是一摟,順勢就把不情不願的白越摟在了身邊,阿茗笑道:「那走吧,離開的雲車還要等兩天,在此之前,先找個旅店小住一段。」
牽著兩隻軟乎乎的小孩,阿茗順著街道揚長而去,留下背後摔碎的一地下巴。
一路很是沒吃相,甚至還有點猥瑣的修士;兩隻萌到出血的小孩;怎麼看怎麼對比鮮明,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所以說這種光景,真的不是在販賣人口嗎?
爹爹?
簡直比豬會游泳鴨子會上樹還天方夜譚!
於是議論紛紛。
「你聽到了嗎?」揉了揉耳朵,方纔還試圖摸過白越腦袋的女修一臉驚愕。
「那兩個孩子說了什麼來著?爹爹?」又是一個不敢相信聽到內容的。
「那個猥瑣男……和那兩個孩子明顯不是一個品種的吧?」
「唉……可憐那兩娃了。」
……
「茗大哥,別箍得這麼緊……」白越的眉毛已經扭在了一團——意見果然是一開始就得提的。
已經走出了坊市,人少了,稱呼也可以變回來,不必彆扭。
阿茗可是白狼,就算化為人形,力量也不是一般人類可以比擬的,何況還一直把白越摟在懷裡,那種巨大的力道,以白越的孩子身體還真受不住。
都快要被擠得不能呼吸了,特別的難受。
「不是應該叫爹爹嗎?」白狼忒壞,掛著糖渣渣也還沒擦乾淨的臉上蕩出玩味的笑容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蓄意報復,手上的力道非但不減,反而是增加了幾分。
「唔……痛啊喂!」
呦,徹底炸毛了。
阿茗可一點也不擔心白越會不會受傷,畢竟只是打鬧打鬧,他手上肯定有分寸,況且妖獸的身體就算再脆弱,也不像人類那般容易壞。
本來還打算再調侃幾句的。
然而阿茗卻一個激靈,然後就覺得背後的氣旋有點不對,一轉頭,果然,瞅見了冷冰冰盯著這邊的小孩。
「爹爹,放開。」
四個字,兩句話,口吻冷冰冰的,搭配著小孩冷淡的表情,言簡意賅。
天啦,這眼刀子射得,不就是開個玩笑嘛?!怎麼搞的和殺了老婆似的!
面上笑容頓時僵化,乖乖地放開手裡箍著的少年,阿茗淚奔了。
尼瑪,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孩子!這些年都白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