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是一個正常人的下意識反應。
然而,小孩對此嗤之以鼻:「信不信由你。」
完全一副你死了反正也不關我事的不可愛模樣。
「……」
口上話是表示懷疑,可實際上,白月不鹹不淡的一句「你會死」,還是著實把白越給嚇了一大跳。而且見小孩認真卻稍帶關切的神色,似乎也不像是說謊的樣子。
本來,白越是打算馬上按照另外兩妖所說,徹徹底底地檢查一遍自己的經脈的,而且他也的的確確馬上實踐了。
坐直身體,兩腿盤起,打坐的姿勢倒是做得像模像樣。
然後白越傻了眼。
那個……給自己療傷要怎麼做來著?退一步說,入定又要怎麼弄……來著?來只妖怪幫幫忙好不好?
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
繼承是繼承了身體前主人的所有記憶,不過,一隻妖怪一生的記憶量何其龐大,絕對不是草草瀏覽一遍就能全部掌握的。尤其是在修煉相關上,那些玄之又玄的心得,細膩精巧的體會,完完全全都是要靠悟才能理解的東西。
所以說,空有修煉的法決方式,卻不懂得實際運用的話,也是白搭。而這樣參悟理解的能力,大概也是所謂天賦的一部分了。
所謂天才和蠢材,區分就在於此。
暗搓搓地擦掉了額頭上的一滴冷汗,白越偷偷摸摸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還好,對面的兩人從白越坐定開始,就一直討論著其他的事情,很是熱烈,暫時都沒有往這邊看的意思。
大概是已經認定他已經開始自行療傷,可以放著不用管了罷。
現在的確是沒有大問題,萬一那邊兩人討論完,發現自己還在這懵著,然後就發現自己根本不會修煉的話……哦天,這畫面太美根本就不能去想。
努力憋住呼吸,白越一頭黑線地將眼縫閉了回去,努力回憶起前宿主記憶裡的片段。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身體就徹底的沒了動靜。
「花了這麼長時間才進入冥想,他這狀態有點不對啊。」就在白越身體不再搖晃後不久,白狼眉頭一挑,疑惑道。
踢開腳邊的一塊石子,白月伸出爪子,撫弄著白狼的腦袋,語氣隱約有點擔心的意味:「狀態對的話,才奇怪不是嗎。」
「……」
腦袋上傳來柔和的觸感,被順著毛的白狼眼神黯了黯,不再說話。
也對,誰知道來到這裡前,又在那些該死的人類手裡經歷過什麼?
至於白越本人,倒是完全不知道外邊兩人在說什麼,更不知道他早就露了陷。此時,他的精神正按照著記憶中的方法,努力操控著身體裡的靈力,和傷得嚴重的經脈艱苦鬥爭著。
小孩真的沒說謊。
也是不見不知,直到白越糊里糊塗的入了定,內視到自己的經脈的時候,才被經脈的傷勢給狠狠地嚇了一跳。也不知道在身體原主人失去意識的時候,那個中年人到底做了些什麼鬼,除了丹田還算完好以外,渾身的經脈都是一副傷痕纍纍的模樣,只要稍微探過去一點靈力,都會讓白越的意識痛得一哆嗦。
即使不繼承記憶,白越也知道,經脈可是修真者的根本,若是傷得厲害,又拖著不治療的話,後果很嚴重。也難怪那孩子會很嚴肅的說「你會死」了。
努力回憶著療傷的辦法,白越黑著臉,對中年人的仇恨又升了幾分。
真尼瑪的痛啊……
修煉中的時間總是度過得異常快,當白越模仿著記憶裡的方法,勉強修復好主要的經脈後,已經是大半夜了。
當然,花了這麼多的時間,也不全賴傷勢嚴重。由於白越本身就不是個原裝貨,什麼都不熟練,笨拙的修復手法很不好用,也是出了不少的岔子,要不然也不會耗上這麼久。
「原來……已經晚上了嗎?」
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白越緩緩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從巖壁小窗處灑進來的月光,赤紅顏色。
顏色異常血腥奇異,就算記憶裡月亮的確就是這個顏色,但實際見到這種奇觀,白越還是不由自主的在心裡讚歎了一下。
只是開始打坐的時候……雖然分不清到底是上午還是下午,至少還是白天,只是這轉眼之間,天色居然已經暗了下來。
又暗歎了一聲時間飛快,白越剛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此時的腿酸軟得很,一時間根本沒有辦法動彈。
居然會這樣……
於是只有苦笑兩聲,艱難地把腿掰成正常坐的姿勢,順手再用手捶打著,以便盡快讓血液恢復循環。
然後一抬眼,就見前方有東西在閃著光,熒綠顏色,搖搖曳曳的在黑暗裡晃動。
也是多虧了白越現在的身體,普通人類看著一片黑的地方,獸類的眼瞳卻能看得明明白白。若不是看清了那邊的光景,知道這是白狼眼睛發出的光而不是什麼幽冥鬼火,白越還真要被嚇得雞飛狗跳。
即便這樣,望著守在白月身邊的白狼,特別是那雙真·炯炯有神的眼睛,某人表示壓力山大。
那邊白狼也發現了這裡的動靜,熒綠色的兩個光點明滅兩
下,然後就向著這邊靠近。很快,白狼矯健的身形就出現在了光下,蹲在了白越的身邊。
「你醒來了?」白狼歪著腦袋,在白越的手臂上蹭了蹭:「怎樣?身體情況還好吧?」
「呃……還好。」白越吞吞吐吐地回答。
手臂上毛茸茸的觸感很柔軟,也很舒服,更莫名其妙的帶來一種親近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就想信任這隻大狼。
「我的名字是巫奉茗,哈,挺像人類的。」似乎是看出了白越的尷尬,白狼主動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我自己是不太喜歡這個名字,平時叫的時候,都是叫阿茗的。」
「當然,平時白月那孩子都是叫我茗大哥的。」頓了頓,白狼不忘了添上這麼一句,然後帶著期待的眼神盯著白越看,目光炯炯,盯得人心裡直發毛。
得,這表情這潛台詞,根本就沒得選的節奏。
「我還是叫您茗大哥吧。」白越很識趣。
果不其然阿茗咧開嘴笑了,雖然某狼本人認為笑得很和藹,可在白越眼裡,一頭大狼在月光下咧開長滿森森白牙的嘴……畫面有點不忍直視。
這事談妥,阿茗頓時就變得更加熱情起來,蹭手臂這事也幹的更歡了,絲毫不見被白越一拳打飛時那副灰頭土臉的忿忿模樣。
「嘿……」見面前的大狼各種乖巧的舉動,白越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來。
這算是什麼狼哦,坐在地上乖乖的樣子,倒更像只伸著舌頭的大狗了。
不由自主的就腦補著白狼變成一隻大狗,還搖著蓬鬆大尾巴的討好姿態,白越越想就越想笑,最後終於成功破功。
「噗!」
這和小時候奶奶家的那只看門狗有什麼區別哦。
見身邊的狐狸突然笑了,而且笑得很壞,阿茗歪了歪腦袋,怎麼想都覺得不太對勁。於是立即把頭伸到了白越的跟前,追問為什麼突然笑。
白越當然不肯說是怎麼回事,然而阿茗的步步緊逼。
好一番雞飛狗跳。
「親切那是自然的。」約摸半盞茶的時間過後,打鬧才算結束,結果是白色的狼舒服地趴在白越的大腿上,瞇著眼睛回答著問題:「你也知道,既然被關在這裡,肯定是因為各種原因被抓的妖獸,有撥雲宗這個共同敵人,同為妖修,自然應該互助些才是。」
「是這樣嗎?」手已經摸上了大狼的耳朵,白越不置可否。
說是說得通,可是,有些不對勁。
這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很是溫暖,但也讓人覺得很奇怪。尤其是在面對和他名字同音的那隻狐狸的時候,縱使是認識不久,在談過幾句之後,相處的感覺就像是認識了許久的朋友一樣,格外地生不起敵意來。
這怕不僅僅是一個共患難可以解釋的。
「白月他是在修煉嗎?」注意到了那邊端正坐著,眼簾低垂一動不動的人影,白越摸摸阿茗的大爪子,還很是放肆地在某狼的肉墊上戳了幾下。
嗯,果然好軟,怪不得剛剛走過來的時候,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阿茗點點頭,觸電一樣的縮回爪子,把肉墊壓在身體的下面。
「他這是要突破了?」與此同時,白越也發現了那邊人影身上的異狀。
白月略顯瘦削的身體周圍,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正環繞著,隱隱約約還散發著靈力的波動。在白越的記憶中,這種模樣差不多是要突破的徵兆。
只不過比起這個,白越更大的注意力,還是集中在了小孩認真的表情上。看那細長的睫毛,看那柔弱的身體,看那毛茸茸的耳朵!
果凍一樣的臉蛋什麼的,也好想咬一口嗷嗷嗷!
「嗯,是差不多了,不過,你是怎麼了?」阿茗瞅見白越略為癡漢的表情,心裡一悚。
這表情……怎麼看起來就這麼讓狼發毛呢?
一個激靈從妄想裡回過神來,然後白越才發現身邊的狼側著腦袋,正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盯著自己不放開。
好險,奇怪的屬性差點就暴露了來著。
擦掉嘴角有點流出來的口水,白越乾笑了兩聲,打算盡快岔開話題:「那個……我是被撥雲宗那個死宗主盯上,一時沒注意被他抓住,才會到這裡來的,只是你們又是怎麼會……」
不提還罷,白越注意到他的話還沒說完,阿茗的眼神就暗淡了下去。
似乎是提了不該提的問題。
「是我沒有保護好那孩子。」阿茗頹然道,煩躁地用爪子拍著地,「要不然他怎麼會到這種鬼地方來。」
頓時就猜到了七八分,但是白越還是試探性的問道:「那孩子是?」
「還能是誰?那邊那孩子唄。」阿茗對著那邊打坐的白月揮了揮爪子,「我自己被那個偽君子盯上倒沒怎麼,可是這孩子……居然打算對這孩子做那種事情……」
「那種事情?」
「……」阿茗先用力地甩甩腦袋,然後又神色複雜地盯了白越一眼,果斷轉過頭去。
「那些太齷蹉的事情,你還是別知道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