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一面玻璃,兩面白牆。牆上有影,交疊纏綿的重影。
顧眉生只覺得身體裡有陣陣涼意蔓延,令她不由自主地輕輕瑟縮著。
欒亦然貼著她的背脊,吻一點點,像春風,似笙簫,落在女孩的臉頰耳垂。
夜彷彿被一陣若有似無的蜜漿粘稠得不動了,時光彷彿凝滯在這一刻的繾綣燈火之中。
男人的滾燙溫暖了女子的冰寒,她漸漸在他懷裡停止了瑟縮顫抖。
這一切,原本是不帶任何男女慾念的。
一直到下半夜臨近天亮的時候,顧眉生被身後那滾燙的身體暖得脖頸前焐出了薄薄一層汗。
她有些不適地睜開眼,頭微動,粉唇就貼上了男人的唇角。
彷彿有一陣隱忍的輕哼聲從欒先生的口中逸出,他望著顧眉生,眼眸亮過又沉,沉過又變深邃。
身旁女孩哪裡像是一個普通的青澀少女?
髮絲凌亂卻極嫵媚地微貼著她的額頭和玉頸,髮色如墨玉,雪肌卻勝雪如花。
薄汗打濕了花瓣,迷亂了欒亦然的眼。
他低下頭,肩膀抵著她的香肩,將女孩往懷裡塞了又塞,吻更是密集似雨,一點點,染紅濕潤了她的唇齒。
屋外,潮汐聲仿若從蓬萊深處傳來,夾著男女亙古綿長的情事,帶著他們年輕而契合的身體,一同奔赴雲海深處。
身下柔軟的床衿,一時間變成了他們彼此征服的戰場。
身價地位,不如女孩意識迷離時不經意脫口而出的一聲低吟輕訴。
深邃碧海,比不上顧眉生清亮難以自棄的那雙瀲灩藍眸。
欒亦然的心亂了,理智散了,情絲長了。
他只想將身下的女子用萬千情絲一層層地包裹住,緊鎖在自己的身旁。
顧眉生這樣的女子,初見時,他想忽視她,她卻總在不經意間跑進他的腦海之中,掠奪了他的歲月。
再見時,她開始仿若空氣,滲進他的生命中。
纏綿後,她則變成了一種癮,徹底溶進了欒亦然的血液裡。
天邊,晨光吐露白絲,開始一寸寸染亮深藍天空。
欒亦然輕輕喚起了顧眉生的名字。
「眉生。」
「嗯?」
欒亦然輕撫著她細滑的香肩,低下頭,舌頭和著牙齒,吮吸了上去。
那一口咬的不輕,顧眉生的右肩上很快出現一個帶著淡淡血色牙印的咬痕。
顧眉生吃痛,睜開眼,不明白地看向他。
欒亦然笑望著她,卻不解釋,只是說,「你繼續睡。回榮城的航班是晚上7:30。」
顧眉生真的是太累了,渾身又酸又疼,四肢全都不聽使喚,連躺在床上想要翻個身都覺得很不容易。
她閉上眼,在心裡輕輕罵了欒亦然一聲。
他也未免太不知道節制了。
這一覺,顧眉生一直睡到黃昏五點不到,且不是自然醒,而是被枕邊的電話所驚醒的。
第一個電話來自張小曼,問她在越南玩得是否開心,又問她幾點的航班回榮城。
第二個電話來自蘇棠,同樣是問她什麼時候回榮城,只是結束通話前,他對顧眉生說,「顧先生一直牽掛著你的安危。」
顧眉生拿著電話坐在床頭,問他,「其他人呢?」
「欒傾待找過你媽媽。他最近似乎在與白氏談城北交通樞紐合作的事情。」
顧眉生掛斷電話,靜靜坐著看了一陣窗外的海邊黃昏,然後走進浴室洗漱,換衣服,等待欒亦然回來。
有些事不能細想。人世之事,多半都經不起仔細推敲。
返程的航班上,顧眉生顯得比往常更加沉靜,一直頭枕在欒亦然肩上,閉目假寐。
*
顧眉生離開榮城三天,白錦恆的計劃落了空。
他夙願未能得嘗,心中難免窩火,他私下找了許多的人,四處尋找著顧眉生的下落,又借學業為由硬著頭皮登了秋波弄的門,旁敲側擊地詢問著顧眉生的去向。
這一天,顧鴻華剛巧在家,他在書房裡親自接待了白錦恆。
面對著顧鴻華這樣的商界巨賈,白錦恆就算平時個性再驕傲,此刻也難免顯得謙遜起來,他先藉故問了顧鴻華幾個專業問題。
顧鴻華極耐心細緻地回答著。
年輕人喜歡演戲撐場面,他沒有不成全的道理。
「投資與做生意的道理一樣,哪有一本萬利的。賺的時候就該想著賠,好的時候就該想著總會有壞的時候。」
白錦恆問他,「那顧伯伯為什麼忽然就決定不參與城北交通樞紐的工程了?您可是看到了什麼虧損的地方?」
顧鴻華臉上表情極平和,看著白錦恆,答道,「只有希顏能重新活過來,我才有心思去考慮別的。」
白錦恆心中一驚,暗暗打量著顧鴻華臉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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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顧鴻華總不會是懷疑顧希顏的死與他有關吧?
白錦恆道,「顧伯伯,希顏的死我也有責任。如果我能多關心她一點,多抽點時間陪她,也許她就……」
顧鴻華揚起手,「人已經沒了,不說也罷。幸好眉生還在我身邊,她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我就算賠上這全副身家,也要令那些打眉生主意的人付出代價。」
白錦恆忍著複雜心事在秋波弄又坐了許久,才起身與顧鴻華告別。
回到白家別墅,蔣梨見他滿腹心事,連吃飯都欠缺胃口,不禁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蔣悅然原本是來姑姑蔣梨這裡做客的,見白錦恆這樣,道,「姑姑,還能為什麼?多半是為了女孩子。」
蔣梨看著兒子,「又是為了顧眉生?」
白錦恆沒有心情與蔣梨解釋整件事,飯也不吃直接回了房。
蔣悅然一副事不關己地喝著湯,對蔣梨說,「也不知道這顧眉生有什麼好的。她身邊的男人來來去去已經有好幾個,白錦恆居然也看上她了?」
蔣梨聽她這樣說,皺了眉,「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她還不就是仗著自己家世好,又有幾分姿色,才會將白錦恆玩弄在鼓掌之中。」蔣梨說,「姑姑,要我說啊,你還是勸勸他,早點放棄顧眉生才是好事。」
蔣梨放下手中的湯碗,不說話了。
放棄?她為了能讓白錦恆得償所願,都已經動手把顧希顏處理了,這會兒才去勸兒子放棄顧眉生,那她之前的所有一切不就都白費了?
再者,一個16歲正值花季年華的女孩,又是像顧眉生那樣出挑的樣貌,身邊有異性圍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蔣梨微笑望著自己的侄女,「以後說不定你與眉生還能成為一家人,對她就算又再多偏見,看在姑姑的面上,還是放下吧。」
蔣悅然原本高高興興地來白家玩,卻被蔣梨的一番話氣得提早離開了。
一家人?她和顧眉生?真是笑死人。
*
顧眉生從越南回來的第二天早上,顧鴻華在餐廳裡見到女兒,倒也高興,問她,「峴港可好玩?」
顧眉生說,「不如小時候您帶我去的私人島嶼。」
顧鴻華笑,「有時候體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也挺不錯。」他說完,又問道,「離榮城開學還有一個多月,你有什麼計劃?」
顧眉生搖頭,「依舊是補習,寫寫稿子,練練琴之類。」
顧鴻華將一張支票遞到她面前,「一個月,去股市玩一玩。」顧眉生看了眼那張支票,數額倒是不算多,五十萬。
她接過放在手中,問道,「買什麼都可以嗎?」
「當然。」顧鴻華望著女兒,「贏了就當體驗,輸了就算經驗。」
吃過早飯,顧鴻華將顧眉生送到證券市場之後才去鴻雲集團。顧眉生獨自一人坐在人頭攢動的交易大廳裡,聽著周圍人聲鼎沸,看著那紅綠相間的電子熒屏。
五十萬真的不算少了,若眼光准一些,運氣再好一點,她完全可以利用這五十萬賺回十倍甚至百倍。
但盲目入市的人,不是投資者,那叫賭徒。
顧眉生在交易大廳裡站了整整一個上午,手心裡捏著顧鴻華給的那張支票,卻遲遲不曾入市。
她看到許多人興高采烈地走進來,也看到很多人搖頭歎息著離開。
人性的貪戀,造就了這個飄渺卻浮華如泡沫的股票市場。
午飯時,顧鈺墨來找她,「稀奇稀奇,你顧眉生什麼時候也想靠運氣賺錢了?」
顧眉生站在偌大電子屏幕下,問顧鈺墨,「你發現沒,待曼集團的股票短時間內忽然暴跌,完全沒有規律,多半是有人在背後造市。」
「跌也正常吧,」顧鈺墨說,「歐美房地產低迷成這樣,待曼作為全球最大的房地產公司之一,股價肯定會受影響。」
顧眉生說,「每個人都是你這樣的想法,所以造市之人才能順勢控制了股價的走向。」
待曼控股在短時間裡資產嚴重縮水,欒傾待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投得了城北的那塊地皮。
顧眉生想要毀了那塊地,但她首先需要得到那塊地。
她原本打算利用顧子墨進入股東大會的機會順勢得到這塊地,卻沒想到會出顧希顏的事,更沒有想到顧鴻華會將股東大會延期。
現在這塊地到了欒傾待手裡,她只能另想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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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三千字磨盡了一個下午,我真是被自己的速度醉倒了。哎,原諒我吧。俺接著寫,乃們明天來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