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抹白色身影靜靜的站立在寂靜的小院中,她,膚如凝脂,手如柔荑,精緻如鬼匠精心雕刻般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的五官透著無比的冰冷,幽深如潭的美眸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整個人散發著遺世而獨立的淡漠,晨風輕啟,白衣如雲,衣袂飄飄,烏黑亮麗的秀髮在風中肆意舞動。更令她如即將飛昇的九天仙子般飄然。
輕抬皓腕,纖細如蔥的手指隨意的搭在一縷樹枝上,看似簡單隨意的動作,在她做來卻是那麼優雅。
望著滿院凋零的落葉,血魅回想著昨日的一切,原來不是做夢,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不過對她來說在哪裡生存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同。所以並沒有昨日的驚訝,心中依舊平靜無波。
搜索著腦中的信息,龍盛王朝,自從皇帝龍傲天登基以來,不僅撤換了一大批的頑固老臣,還廣施德政,令整個龍盛王朝混亂的局面逐漸趨於平靜。而龍傲天一邊加速農業生產,一邊囤積糧草,終於在傲天十二年,一舉出兵攻下周邊南宇、西晉,東離三個小國。使得龍盛版圖擴大近一輩,成為龍洲大陸上又一個強國,與天祈,離月鼎足而立。至此,龍洲大陸便呈現了三國鼎立的局面。
而她此時的身份便是陌王妃。說起陌王,龍盛的百姓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陌王本名龍子陌,乃先皇三皇子。現任皇帝龍傲天的弟弟,雖非一母胞弟,可是從小情同手足,在眾皇子中感情最好。先皇駕崩後,龍盛曾一度陷入內亂,龍子陌一力輔佐龍傲天登上帝位,穩住朝庭局面,年僅十五歲便領兵出征,他用兵如神,運籌帷幄,絕勝千里,所向披靡,所到之處,敵人盡皆聞風喪膽。短短三年時間,收服了南宇、西晉、東離三國。創下了今日龍盛繁華的局面。從此戰神之譽響澈四海。龍盛王朝能有今日的昇平之景,陌王可謂勞苦功高。甚至可以說沒有陌王便沒有今日的龍盛。
昔日的戰神是世人爭崇的對象,是高高在上的神邸般的存在。他不僅用兵如神,武藝高強,英俊絕倫,更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稱。
可是就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陌王卻突遭變故,一夕之間,變成殘廢容顏盡毀,皇帝曾遍尋名醫都沒能治好陌王。從那之後陌王性情大變,凶殘成性,經常無端殺人。
奇怪的是,除了不斷有陌王妃無端暴斃的清息傳出,便沒有人再見到過戰神的真實容貌,更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即使皇帝下旨封鎖了消息。可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三位王妃暴斃的消息,依舊傳了出去。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之一。世人皆傳,三位王妃皆為陌王所殺。可是事實真相如何,無人知曉。此後龍子陌殘暴噬殺之名不禁而走,傳遍了龍都大小角落。
如此殘暴狠厲的人,誰願將女兒嫁過去枉送性命。
可是聖命難違,十天前,皇帝龍傲天再下聖旨,要雲府千金嫁到陌王府。本來聖旨的意思是要雲府小姐雲夢衣嫁過來,可是雲相捨不得自己寶貝女兒受苦,居然鑽了聖旨空子將向來不受寵的雲洛嫁了過來。只因聖旨只寫了相府千金,卻並未指名道姓。才給了雲重一個機會。
老不死的,總有一天,我會滅了你雲府。血魅眼中閃過濃濃的殺氣。
「小姐,小姐」焦急的聲音從裡間傳來。打斷了血魅的思緒。斂去眼中的殺氣。轉回頭望著雨兒。
雨兒衣衫不整,髮絲凌亂,顯然還未梳洗。額頭的傷已經結了痂。來到血魅跟前,一下子撲到血魅懷中,二話不說,哇,地一聲放聲大哭,大顆大顆淚珠打濕了血魅的衣襟。哭聲中包含濃濃的情意,就連向來不喜生人靠近的血魅也不忍心將她推開。
昨天的一切一定嚇壞她了,再怎麼鎮定也終究是個小孩子,此刻一放鬆難免情緒激動。血魅眸中閃過一絲柔軟和無奈,展開雙臂環抱著雨兒,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雨兒就像黑暗中的一絲曙光,在她平靜的心湖投下一粒石子,令她冰冷的心有了絲絲溫暖。
「雨兒別哭,我沒事了,如果你再哭,我沒被撞死也被你的眼淚給淹死了。」望著依舊哭聲不止的雨兒,血魅有了絲絲無奈,又不能發怒,只得打趣的說道。絕美的容顏閃過一絲笑意。心中暖暖的如炎熱的夏日。
雨兒撲哧一笑,有些扭捏的望著血魅胸頭那片濕地,清秀的小臉升起淡淡的紅暈,嬌嗔著跺了跺腳,「小姐,您怎麼可以取笑雨兒,雨兒可是擔心您呢?」
血魅笑意更甚,望著那張小花貓似的純真小臉,心中無比的輕鬆。這才像是十四歲的小女孩應有的表情,本該如花的年紀卻過早的被生活的重擔所累,無奈做了別人的使喚丫頭。她的人生也有許多的無奈。不過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她就要雨兒臉上永遠綻放這純真如花般的笑容。
抬起衣袖,輕輕擦拭雨兒滿臉的污痕,動作小心翼翼。眼裡是無盡的寵溺。
「雨兒,你以後就叫風蝶舞吧!希望你以後可以像蝴蝶一樣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在風中翩翩飛舞。」血魅斂起笑意嚴肅的說道。從此後雨兒便不再是雲洛的丫環,而是我血魅的妹妹。
雨兒沉浸在血魅的溫柔裡,聽到此話滿臉不解,她的名字不是小姐給改的嗎?怎麼現在又要改名字呢?不過那名字好美,她好喜歡。「風蝶舞,好美的名字。雨兒好喜歡。謝謝小姐賜名。」重複的念著那個名字,越念越喜歡,忙不迭的點頭,生怕血魅反悔。說完雨兒,不對,應該是蝶舞的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容。
血魅微微一笑,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她並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但是只要她接受了,那麼她對她許下的諾言,終其一生都不會改變。
「舞兒,以後你就喚我姐姐,」本來高興的臉卻在聽到舞兒叫她小姐時,有了絲絲不快,小姐小姐,怎麼聽怎麼彆扭。搞得她好像夜總會裡面坐台的小姐一樣。
根深蒂固的奴隸思想早已在雨兒心中紮了根。一時間聽到此話不禁惶恐不已。
雨兒瞪大雙眼,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小手連連擺動驚惶失措地說道:「小姐,尊卑有別,舞兒怎麼可以叫您姐姐呢?」
皺了皺眉,血魅一臉冰冷的說道:「舞兒你記住,人人平等,這個世界沒有誰比誰低一等,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有我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淺,她必須徹底的對舞兒進行洗腦。她可不想要一個丫環,她只想要一個妹妹,一個讓她可以疼惜寵溺的人。或許有了這樣的牽畔,她的人生就不會灰暗一片,她的心也不會那麼孤單。
人人平等,舞兒徹底被震住了,然而更讓她震驚的是小姐那一臉的冰冷,眸中的堅決,以及血魅渾身散發的氣勢,一直以來小姐都是柔弱的,從沒有像今天這樣,那渾身散發的氣勢,居然比見到相爺時還要讓她驚心。
那聽似冰冷的話語更讓她感動不已,她何德何能得小姐如此待她。杏眼溢滿淚水,小姐對她的情誼她終身不忘,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她一定誓死保護小姐。舞兒在心中發著誓。
「姐姐。」清秀的小臉閃過一絲堅定。舞兒鎮重的喊道,微微顫抖的聲調,顯示著她內心的激動。
被震住的不止舞兒一人,暗處,一張俊逸的容顏也被深深的震撼著。人人平等,多麼奇怪的想法,可是從她嘴裡說出來卻令人深深信服。眸中劃過一絲欣喜,沒想到新任王妃居然如此不同,或許她真的可以幫助王爺走出困境也說不定。心中狂喜,腳尖輕點,身形如電,瞬間失去了蹤影。只留下片片落葉在風中不停飛舞。
血魅冰冷的臉龐閃過絲絲笑意,輕輕將舞兒摟在懷中。睫毛輕眨眸中卻閃過一絲冰冷。看來這個陌王還挺看中自己的,居然派人來監視。
夜暮深沉,已經三更時分,人們早早便已經歇下。
「啊--」淒厲的叫喊聲在深沉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清晰的傳遍了王府的每個角落,那聲音撕心裂肺彷彿從地獄遭受酷刑的厲鬼口中傳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血魅微微皺了皺眉,是誰大半夜不睡覺在那鬼嚎呢?還好舞兒睡得比較死,沒被驚醒,否則聽到這聲音還不把她嚇死。她一向淺眠。做為殺手,必須隨時保持清醒,哪怕是一小會的沉睡便有可能使自己喪命。
王府東院的一間寬大的臥房內,躺在床上的黑袍男子不停的發出陣陣慘厲的叫喊。床邊一個身著冰藍長袍的男子,緊緊的鉗制著床上男子意欲自殘的雙手,另一個黑衣男子亦在一旁幫忙,兩人滿頭大汗,俊逸的臉龐緊張無比,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注視著床上的男子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啊--」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從床上男子口中傳了出來。那雙曾經光茫四射的雙眸暗淡無光,只有深深的絕望,噬骨的疼痛在身體的每個地方漫延,彷彿已經滲入骨髓刻入靈魂,他想要逃,卻怎麼也逃不開。
如萬千螞蟻不停啃食著他的骨血,將他撕成一片一片,疼痛繼續加深,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反抗,卻途勞。
「陌,堅持住,再一會,再一會兒就過去了。」冰藍長袍的男子,溫潤的嗓音透著絲絲顫抖,不停的安慰著正在努力掙扎的男子。
身後的絕亦是滿臉心疼的望著自己的主子。曾幾何時,那傲視天下的王爺居然被折磨成了如此模樣。
「絕,不要分心,」燕離見絕略為分神,致使陌險些掙脫束縛,不禁焦急的喊到。
噬,天下三大奇毒之一,藥如其名,中噬者每月都會忍受椎心刺骨的折磨,而每受一次,疼痛便會加劇一分,直到最後,中毒之人忍受不住自殘而死。傳聞天下間中噬者,沒有人能忍受過一個月,可是陌卻忍受了五年,五年來他翻遍醫書,尋遍天下,依舊沒有找到解開此毒的方法。而陌也就變成了今天這副樣子。看著陌的樣子他心如刀絞自責不已。枉他燕離自稱神醫,卻連最好的朋友都無法醫治。
疼痛一分分加劇,龍子陌雙眸一片死寂,夠了,這麼多年,他真的受夠了,每月噬心的疼痛,心愛之人慘死,他的心早就千瘡百孔。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苦了自己也累了朋友。
燕離見他嘴角溢出血跡,知他一心求死。心中一急,伸出修長的手指,撬開他的嘴,將自己的手臂伸進了他嘴裡,彷彿發洩他的不滿,不滿燕離阻止自己一心求死,龍子陌死死的咬住他的手臂,牙齒陷進肉裡,血流如柱。
「陌,你還有陵兒,想想陵兒,難道你想讓陵兒這麼小就變成沒爹沒娘的孤兒嗎?陌,我已經找到了藥方,你很快就會好起來,你一定要撐住。下個月圓之日你就可以和陵兒一起賞月了。」燕離忍受著疼痛,企圖以此打動好友。
床上的人微微一愣,是啊,他還有陵兒,他不能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還要看著陵兒長大。
疼痛依舊在加劇,可是龍子陌的眼中升起了一絲希望,咬著的牙齒也微微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天空灰濛濛一片,黎明漸漸來臨,床上的人也漸漸虛脫沉沉睡去。
總算熬過一夜,燕離拭了拭額角的汗,緊繃的神經瞬間放鬆,癱坐在床邊。整條手臂無力垂下,紅紅的鮮血滿佈,此刻他才感覺到那條手臂彷彿已經和他的身體分離一般沒有了知覺,望著沉睡中的男子,心中擔憂更深,陌的情況越來越嚴重,而他手上的藥方到底有沒有效,連他自己都沒把握。如果製藥失敗,他不知道陌還能不能撐得過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