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懷遠問清趙氏那日寺廟前發生之事,對上顧宛芝,他卻是神色有些陰冷,「夫子日日教授,你母親日日教導,不想你卻也有當庭廣眾下口不擇言時!」
顧宛芝面上也有些鬱悶,卻仍巧辯道:「父親卻是無端責罵,我怎知侯爺夫人會出現在那裡?」
聽聞此言,顧懷遠當即暴跳如雷:「你當呂陽是何地?你爹我不過一商賈出身,你卻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辱沒平民,這下可好!叫蔡夫人聽去了,必是對你不喜了,你見她今日可曾理會你半分?」
不幸中的萬幸,還有六姐是個懂事知禮的,那日宴上她雖屢屢犯錯,到底也是個姿色可人又知分寸的,這般想著,面色稍霽,探出頭催促馬伕駛快一些。
馬車在顧府門前一停下,他便很快的跳下馬車,朝著身後車輦叫道:「六姐兒一會到我書房來!」
顧宛華只好快速跳下馬車,朝他恭敬地應了一聲。
顧懷遠讚賞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便一甩袖率先離去了。
對上顧宛華,趙氏忍不住問道:「你何時學會了清唱,往日也不曾聽你唱過,今日唱的倒十分動聽。」
顧宛華半垂了頭,恭順道:「宛華那日席上笨拙,卻是讓母親與爹爹蒙了羞,自此再不敢疏忽,這曲子是前幾日在院中練了的。」
趙氏這才歎一聲,意味不明地說道:「不想那日寺上你卻是得了蔡夫人另眼相看。」
顧宛華登時瞪大了雙眼,抬頭看向趙氏,急切地解釋道:「宛華實在不知那人是蔡夫人。」
趙氏依然面無表情,很快的。她便怯怯回道:「若是……那日做的不得體,便請母親責罰。」
「罷了」趙氏擺了擺手,很快的,她的聲音便厲了厲,「只是你仍須謹記身份,如今已是定下親事的小姐,莫以為得了蔡夫人喜愛便能一步登天,侯府那般人家卻是你高攀不起的。」
低低的,她回道:「是,宛華謹遵母親教誨。」
趙氏淡淡嗯一聲便提了步。
此時此刻。跟在趙氏與顧宛芝身後,顧宛華卻暗忖著世事的無常,前世,她是一點也不得夫人喜愛的,便在祈福那日也並不帶著她,因此她便也沒機會遇上蔡夫人,而若不是這一世提早相會了劉琳,顧宛芝也不會因著耽擱詩會而生出煩躁情緒繼而出錯。這樣一來,巧遇這事便不會發生了。
總而言之,蔡夫人今日頗是欣賞她,卻是出乎她的意料,這般前世未曾發生之事,她卻是完全不知事件走向。
只是。顧懷遠此刻的打算,她卻能猜測出幾分。
他的爹爹是個生意人,在幾位小姐的親事上也有著精明的打算,他自是會選擇一樁最為得利的親事。
稍回園中打理一番。她便匆匆進了棠園。
一進書房,顧懷遠便帶著滿滿的笑意說道:「今日表現的極好。爹很是滿意!」
隨即,看向顧宛華。從頭到尾打量一番,卻是皺眉搖頭道:「你這一身衣裳太過素淡了!你母親難道沒為你做幾件像樣的?」
帶了些羞窘,顧宛華溫聲解釋道:「宛華已是個定了親事的,每逢出門便不敢再打扮的太過艷麗。」
撇了撇嘴,顧懷遠一臉不贊同地說道:「你有這般想法卻是不妥,帖子既未交換,怎就算定親?那不過是爹爹隨口應承罷了!」
吐出這句話,對上顧宛華驚異萬分的眼神,他卻是尷尬地笑道:「不過你這般想法自也是不錯,女兒家便該如此愛惜閨名,謹慎處事。」隨後他語氣一轉,沉聲說道:「只不過這親事一日未換了帖子,一日便不奏效!」
顧宛華當下卻是不接話了,顧懷遠只當她尚未想明白,過了一會,又殷切地盯著她道:「你可知,蔡夫人今日十分喜愛你啊!」
不待顧宛華回話,他又道:「這也是爹爹今日喚你來的原因。」瞧一眼顧宛華,他索性直言說道:「侯府可是比張家富貴萬分的,想侯爺未離朝之時也是權勢滔天,府上門生遍及天下。你若能嫁去侯府,便是為爹爹做了一樁大好事,便是只做一房侍妾,至此咱們顧家今後便有了倚靠,你可懂得?」
避開他殷切的目光,顧宛華卻道:「祖母過些天便回萊陽,我那婢女秋蘭與我感情極深,我卻是捨不得她。」
不耐煩地瞪一眼顧宛華,顧懷遠連連擺手道:「此事好說!你且老實與爹爹說你願不願意嫁去侯府?」
「這……」有些為難的,她蹙起眉頭說道:「可是張家……再者,也不知世子他是否……」
她一說這話,顧懷遠登時便哈哈大笑起來,「今日爹爹可是看的清楚,世子對你可是極為注意啊,宛芝幾個他可是一眼也不曾多看,獨獨對著你凝視了好一陣呢!對此事爹若沒幾分把握,怎敢這般問你?」
對上一臉期待的顧懷遠,她仍咬唇說道:「此事若按爹爹所說,於張家來說實是太不仁義,宛華只覺羞愧難當。」吐出這番話,眼見著顧懷遠的雙眼瞪了起來,面上既尷尬且惱火,在他即將發作時,她卻語氣一轉,又說道:「宛華有一事相求爹爹,若爹爹允了,這般不仁之事,宛華卻也願意,只因那婢女與宛華感情極是深厚……」
「慢!」顧懷遠打斷了她不迭的說辭,翻了翻眼皮說回憶道:「那婢女原是你院中的啊,既與你親厚,爹爹自想辦法替你弄來便好。」轉眼他便哎呀一聲,不滿地責怪道:「這般小事你便失了方寸?爹爹與你說的要事你可曾放在心上!?」
「爹爹說的宛華記下了。」淡淡一笑,她說道:「日後定會好生表現。」
顧懷遠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又沉下臉,生氣地說道:「什麼叫不仁之事?你這孩子!難怪你的姐姐說你迂腐,實在是迂腐透頂!」
頓了頓,他說道:「萬事皆有意外,世子那般身份,爹只怕他不會那般輕易便許你婚事。」沉吟片刻,他叮囑道:「聽聞你閒時常在院中不曾出門?」
得到顧宛華的肯定,他哎呀一聲便粗暴地打斷道:「這可不好,正值年少卻日日膩在院中作甚?你瞧你的姐姐們,哪日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門去?眼下漸漸開了春,外間桃花正盛,時常出門賞賞景也好,衣裳也不宜太素淡了。」
顧宛華剛點了點頭,顧懷遠又道:「張家那頭也不可懈怠了。」這話他卻是避過了顧宛華的眼神。
見顧宛華又一次的沉默不語,顧懷遠有些不高興了,不悅地盯著她問道:「聽說前一段張易邀了你,卻被你婉拒了?這卻是失禮,日後萬不可這般行事!」在顧宛華的耳旁,他又再三口沫橫飛地叫道:「要知道,張家許你一個妾位已是極善待你了!失了世子欣賞不要緊,還可有張家,你那般拒絕,是叫張家也生出反悔之意嗎!」
抬手抹去濺於面上的口水,她淡淡應著:「宛華知道了。」
經她這動作提醒,顧懷遠才意識自己方才有些過於激動了,當下他復又帶上笑臉,許諾道:「若你能打動世子,將來出嫁,爹爹必贈你良田千傾,萬貫家財,你的母親四姨娘,爹爹也會更加善待她。」
見她面上仍不大歡喜,為了印證般的,當下他便派人叫來管家,說道:「撥些銀錢給六姐,她平日太素淡了,往後梳妝打扮也是要銀子的。」
管家應聲去了,顧懷遠才哈哈笑著拍一拍她肩頭,「若你能好生表現,爹是什麼也捨得給你的。」
這一番長談結束,顧宛華剛回了院中,管家隨後便派了人來。
四個僕役每人手中舉著一個四方的托盤,顧宛華知道,那是顧懷遠今日贈給的金銀。
隨同而來的還有趙石頭。
隨手掀開紅布蓋,一紙賣身契顯眼地鋪於上方,她滿意地改上紅布,賞了些許銀錢便打發了僕役們,單獨留下趙石頭,她笑問著:「這幾日可還習慣?」
他今日已是換上了顧府小廝行裝,顯然已是學過規矩了,對上顧宛華,垂眸說道:「回六小姐,府上比起家中熱鬧了許多,卻有些思念爹娘。」
揮退週遭下人,顧宛華溫聲說道:「我這園中平日也沒什麼事,明日你便回去看望爹娘吧,正好我還有些事托於你辦。」
「是。」簡短地應了一聲,並不多問。
翹起嘴角,顧宛華問他:「你會什麼?可識字?」
「爹爹原是個讀書人,我是識字的,珠算也會。」想了想,他道:「粗活重活也幹得。」
沉吟片刻,顧宛華說道:「明日帶些錢,替我收幾間鋪面,不過卻要隱蔽,不可被旁人知曉了。」
沉默了一會,趙石頭應聲道:「是,小姐。」
揮退趙石頭,帶了些倦意踏入了廳中,隨後張媽媽便迎了進來,說道:「方纔二小姐派人來請了小姐一回呢,彼時小姐仍在老爺書房,老奴便如實回了。」看向顧宛華,她問道:「現下小姐可要去一趟?」
「不。」低低的歎一聲,她道:「我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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