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我死!」格倫斯想也沒想,這句話就脫口而出。
在戰鬥結束後,格倫斯一再思索過,覺得以這樣一場令人難堪的戰鬥結束自己的軍事生涯,簡直就是愧對先祖。而現在,無論高高在上的科恩。凱達把話說得再怎麼好聽,身為降軍將領,自己今後的生活也一定是諸多磨難,既然現在能以自己一命換回三萬將士的性命,還能有個好名聲,那還有什麼好考慮的,於是沒有一點猶豫的把這話撂了出來。
「你敢!你敢拋棄母親和族人一人去尋死?」格倫斯的母親「呼」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用極為嚴厲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果你先前死在戰場上,那算是為國盡忠,我這個母親沒什麼話好說,但你現在死又是個什麼說法?簡直荒唐透頂!」
科恩看看格倫斯,又看看格倫斯的母親,然後沉默著拿起水杯來了一口清涼飲料,根本不干涉這對母子在自己眼前演的好戲。身為一個皇帝,身為一個決策者和仲裁者,科恩不怕別人在自己跟前演戲——他怕的是別人不肯在自己眼前演戲。
「母親!」格倫斯悲涼而又委屈的呼喚了一聲,然後用包含著強烈恨意的目光盯著科恩,「我……我不服!」
「事已至此。」在母子倆的目光逼視下,科恩淡淡一笑,「朕需要你服嗎?」
「無所謂需不需要,這只是我的心意而已。」從其堅決的語氣和倔強的神態來看,格倫斯這時候是在一心求死,「不管怎麼樣,我心裡都不會服,我永遠不會承認我是失敗者,科恩。凱達,斯比亞皇帝,永遠不要想在我這裡獲得勝利者的待遇!」
「你說這話,可是死罪。」科恩放下水杯,笑呵呵的如同是個雜貨鋪的小老闆,「你考慮清楚了,自從你進入這個帳篷,朕已經給了你不少機會。」
「陛下,犬子死罪,我這個母親自然也難逃教導無方之罪。」看到兒子的態度,格倫斯的母親只有暗暗歎氣,對著科恩一禮,「請將我也一併治罪了吧!」
「朕早就說過,夫人何罪啊?」科恩知道這位夫人是在緩和氣氛,於是笑著回答,「殺了你這個兒子的頭,朕會在斯比亞最顯赫的貴族中過繼幾個有為的子弟給夫人,朕相信,夫人的教育一定會非常成功。至於這個兒子,夫人就不要再為他求情了,他已經忘記了什麼叫進退。」
聽到科恩的話,他身後的近衛軍官已經在不動聲色的向前靠,格倫斯的母親一看這情形不妙,立即將話風一轉,「既然皇帝陛下治罪的心意已定,那麼就請聽聽犬子此時的心意,陛下有如此大度的胸懷,想必不會連說幾句話的時間都不給。」
「當然。」科恩點了點頭,對格倫斯說:「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趁這機會都說出來吧!對你而言,這時間已經非常寶貴了。」
「我不服,這戰爭並不公平,如果將我的部隊還給我,現在再打一場,我一定會勝利!」橫下一條心的格倫斯說:「我就跟你賭這一局,如果我再輸,我就任憑處置!」
「大白天的,你在說什麼夢話,朕怎麼可能拿軍國大事來跟你賭?再輸就任我處置,怎麼你現在還不是任我處置嗎?」科恩的笑聲倒是大了起來,「其實朕當這皇帝,跟其他皇帝相比並沒有什麼秘訣,就是把人當人看而已,士兵是人,他們的生命是寶貴的,所以朕不會跟你打這個賭,你趁早死了這條心……你再輸一次,對朕也沒有任何好處。」
「那不一樣!」格倫斯的脖子硬得像根石條。
「哦?朕倒是想聽聽,怎麼不一樣?」科恩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把格倫斯問得無言以對,被胸中一口惡氣憋住,真心尋死的格倫斯,怎麼說得出從此歸順陛下,永無二心之類的誓言?
「陛下,請陛下聽我一言。」格倫斯的母親站了起來,「犬子的要求的確過分,而且態度惡劣。但換個角度仔細想想,陛下開疆拓土,不就求個人人心服口服嗎?陛下如此睿智,必定有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只有陛下肯點頭,無論這事情結局如何,我與族人們必定對陛下感激不盡,永遠全力效忠陛下,不會二心。」
「夫人啊!朕但凡做任何事,沒有一件是小事。」科恩搖搖頭,正色回答,「說句淺顯直白的話,令公子還不是魔屬最著名、最有影響力的將領,戰爭對於他來說已經完全結束了,令公子不再值得讓朕這樣做。夫人你如此聰慧,怎麼會想不到這點?」
「陛下的話非常正確,敗軍之將,的確再無資格諸多要求,但陛下可以換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格倫斯母親此時此刻的表現,與其說是一個母親,還不如說是一個政治家和外交家,「陛下當然知道,治理國家就是治理民心,而一個帝國,卻是由一個個家庭組成,公婆、父母、妻子、丈夫、兒女,這些是一個家庭的基本成員,要得帝國,就要得到他們的心。」
「朕五歲開始就被人天天灌輸這個,當然是最清楚不過。」科恩又笑,「這與朕現在處置令公子有什麼矛盾之處?」
「我現在是作為一個母親,一個普通家庭的母親,在向陛下請求。」格倫斯母親像一個男子那樣的跪下,「現在,跪在陛下面前的是一對母子,等待在外的是整整一個家族,陛下與這個家族有如此之大的分歧和舊怨,陛下如果肯想辦法讓犬子回心轉意,就贏得這個家族所有人的心,只要陛下能贏得這樣一個家族的忠心,那麼在威爾斯大地之上,還有哪個家族的心是陛下想得到而不能得到的?在這個大陸上,又有哪個家庭的心是陛下得不到的?」
「夫人現在說的話,就有些荒謬了。」科恩笑容一收,手一指格倫斯,「為了贏得他的忠心,就拿士兵的性命當兒戲?這種事情其他皇帝眼皮不眨就可以做,但朕不做。來人,把這人拖出去砍了!」
兩個近衛軍官答應一聲,一左一右的衝上來,架起格倫斯就拖出帳篷,龍行虎步的來到軍法處行刑地點,一隻大手揪住格倫斯的頭髮,把他那顆驕傲的腦袋壓在斷頭台上,軍法處行刑隊抱著大刀就上來了,白光光的刀片子一晃,就這樣砍了下去——「噹」的一聲,刀身彈回,格倫斯的腦袋還好好的連在脖子上,正在眾人驚詫的時候,旁邊走來一個白衣飄飄的年輕女子,面無表情的對監刑軍官說:「此人身份不同,行刑之前,應該去叫一個祭司,讓其完成最後的禱告。」
「是。」軍官一個軍禮,「白影大人,我這就去降軍營地抓個祭司過來。」
就算心裡再怎麼不怕死,但腦袋還被按在斷頭台上的格倫斯,被人這麼玩也免不了冷汗淋漓,其實這還是輕的,要是換了其他人,怕是已經臭氣沖天了。
但與外面的兒子相比,此時帳篷裡的母親卻是那麼的鎮定和若無其事,在兒子被拖出去之後,她整理了一下因下跪而散落到耳邊的幾絲頭髮,動作輕柔自然,說不出來的雍容華貴。可任誰都知道,如果兒子死了,這位母親必定不會獨自存活下去。
「謝謝皇帝陛下。」最後,這位母親又對著科恩一禮,目光很平和,「在對待犬子這件事情上,陛下已經非常寬大了,我沒有一絲怨言。」
「夫人,你這又是何苦?」科恩搖搖頭,「有些事情,就算是朕的母親要求,朕也是永遠不會答應的。」
「但陛下的母親,卻一定會為了陛下去做所有的事情。」說這句話的時候,夫人的眼中充滿了慈愛,「雖然這孩子任性、淘氣、倔強,但他卻是我的孩子……我已經沒有了丈夫,不能再讓這孩子獨自一人去面對如此艱難的一件事情,說到底,我還真是一個自私的母親。」
「夫人,你是一個好母親,在魔屬土地上,似乎每一個出息點的孩子,都有一個好母親。」科恩微微一笑,「管束這樣一個倔強的兒子,一定蠻辛苦的。」
「的確……」見科恩又提到自己的兒子,夫人不禁想最後努力一次,「其實,陛下也可以想辦法不與犬子打這個賭,另想辦法……」
「夫人還真以為朕要砍他的頭嗎?朕只不過是在開開玩笑解悶而已。」科恩嘿嘿一笑,威嚴的君王氣概頓時一掃而空,「但朕卻沒想到,玩笑居然引出夫人為保全兒子和族人的精彩發言。」
「可是,」夫人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已是哭笑不得,「已經拉出去了……」
「開玩笑也要專業一點嘛!身邊人跟朕那麼久,如果分不清朕是否在開玩笑,那還有什麼用?通通拉出去砍了!」科恩笑答完畢,隨即臉色一正,「夫人想必也明白,對待令子是國策,國策這東西,絕不會因為朕一時好惡而改變。」
「陛下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聽科恩這樣說,夫人才好歹緩過氣來,「其實我也知道,在整個家族之中,也只有犬子對陛下有些用處,我與其他族人,對陛下來說都無足輕重。」
「這麼龐大的一個家族,怎麼會不出人才?將相無種,來日方長,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科恩禮貌的否定了夫人的大實話,「夫人就不用再擔心了。」
「皇帝陛下。」一名軍官來到帳篷門邊,「前方海爾特中將送回一份報告,還有一名威爾斯帝國秘使。」
「去把格倫斯帶回來。」科恩接過報告,草草看了幾眼,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一直到飽受驚嚇的格倫斯被重新帶回大帳,科恩臉上才露出笑容,「大英雄,軍營裡逛了一圈,感受如何?」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被帶回,格倫斯心裡自然是充滿了懷疑,他先看看自己的母親,但夫人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暗示,所以他並不清楚帳篷裡的斯比亞皇帝是不是和自己的母親達成什麼秘密協議,只好含糊的回答一句,「看慣了軍營,沒什麼特別感覺。」之後他又補了一句,「皇帝還是盡快殺了我,放過我軍士兵吧!」
看來科恩的玩笑很見效,被人用大刀片在脖子上砍過之後,格倫斯的傲氣消散了不少。事實上,科恩很理解這位年輕人的心態,他知道自己除了徹底歸順之外沒有其他的出路,只是苦於個性高傲,放不下自己的尊嚴而已。
「朕沒打算要殺這批士兵,仗打完了,你麾下的七萬大軍還剩下不到三萬人,怎麼說也是這塊土地上的精銳,活生生的人啊!他們又沒嘩變,朕怎麼會下毒手?」科恩把手裡的文件丟到桌子上,「至於你,格倫斯,你是想在以後當一個農民呢!還是當一個將軍?」
格倫斯用迷惑的目光看著科恩,不清楚斯比亞皇帝這句看似普通的問話有著怎樣的圈套……圈套的確有,那就是科恩跳過了投降與不投降的問題,以肯定的語氣,直接問格倫斯投降之後的選擇。這樣問話,一方面節省時間,另一方面也免得大家再覺尷尬。
但格倫斯,他還是有點說不出來那句話,格倫斯的母親只能在一邊替他著急。
「雖然朕並不急在這一時,但朕既然以皇帝的名義親自問你,你就要給朕答案,不能再拖下去。」科恩想了想,「這樣吧!朕現在要接見一名來自威爾斯的特使,大概花一刻鐘的樣子,你跟你母親就去屏風後仔細考慮一下,接見完成之後,你就必須給朕一個答覆,否則朕就直接下軍令任命你。來人,傳威爾斯特使。」
在皇帝大帳的巨大屏風後坐下,格倫斯和他母親還在感歎這位皇帝陛下生活的簡樸,就聽外面傳來侍衛官的通報,「回稟皇帝陛下,威爾斯特使到!」
「進來吧!」斯比亞皇帝清朗的聲音之後,大帳裡響起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格倫斯側耳凝聽,這腳步聲先謹慎、後急促,以使節角度而言是毫無章法,大失水準的,不禁心有感歎。
「見過偉大英明的斯比亞皇帝陛下,祝願科恩。凱達皇帝陛下及斯比亞皇族成員身體安康,斯比亞帝國國運昌盛。」特使的聲音響起,帶著疲憊和那麼一丁點的畏懼,格倫斯覺得聲音很熟悉,但一時記不起到底是誰——他軍伍出身,又是年紀極輕的大英雄,雖不是飛揚跋扈,但對文官也並不十分的看在眼裡。
「你是特使?」斯比亞皇帝平淡的問,「名字?頭銜?使命?」
這一比較,格倫斯才發現科恩。凱達先前對待自己的態度,只能說是太好了。
「小使名叫索莎。庫裡亞,威爾斯帝國一等世襲伯爵。」特使清了清嗓子,語氣恢復了正常,「受我國皇帝陛下的命令,前來向斯比亞皇帝陛下轉達問候並提出幾項建議。因為此前找不到皇帝陛下的大營,只有先到就近的斯比亞軍,請皇帝陛下不要怪罪。」
「不怪罪,你有什麼建議,就明白的說出來好了。」
科恩陛下依然平淡的說著話,但屏風後的格倫斯母子卻很吃驚,這位索莎。庫裡亞伯爵在帝國裡可是位能說會道的貴族,無論是在貴族階層或平民階層,都是一位有份量的人物。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聽著大帳裡偶爾傳出的隻字片語,在外等待的幾位斯比亞的高級將領有些不耐煩,他們是軍人,對政治談判這套很看不上,直到白影走出來交代他們一些事情之後,這幾位才面露笑容的離去。
不一會,一輛營地裡最為豪華的馬車到了皇帝大帳外,接到侍衛官的報告後,科恩陛下對威爾斯特使說:「特使剛才所說,朕不是不感興趣,但本國在戰爭之中損失很大。別的不說,旁邊的營地裡就有好幾萬的傷員。在如此重大的問題上,他們就代表著軍心民意,朕現在就帶你去見他們,只要你說服了他們,朕就同意你的建議。」
「這個嘛……」威爾斯特使躊躇了一下。
「事無不可對人言,你有什麼好顧慮的?不去這事情就免談。」
「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意思,那小使就遵從。」這位威爾斯特使依仗著自己的口才,哪把什麼傷員放在眼裡?
「你先去馬車上等候,朕隨後就來。」先讓威爾斯特使出了帳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科恩陛下才叫出格倫斯母子,這時候,問格倫斯的話又變了,「格倫斯,你是要做一名前鋒將領,還是要做軍團指揮官?」
格倫斯長久的看著科恩,把他那高傲的腦袋一低,「當陛下從軍營歸來的時候,臣一定就做出了選擇。」
「准!」科恩離座,向外走去,「好好選。」
豪華馬車停在軍營門口,威爾斯特使下了車,在幾名軍官的引導之下,上了軍營操場中的小土台。操場上,兩萬多光著上身的軍人以建制席地而坐,每一個十人小隊邊,都有一名看上去是督戰隊模樣的軍士站立著。坐著的人情緒低落,站著的人神情嚴肅。在威爾斯特使眼中,這軍營始終透著一股詭異,怎麼看怎麼怪,但他萬萬沒想到,這些坐在自己面前的近三萬人,其實就是威爾斯降軍!
「呆坐著幹嘛?」引導軍官檢查了傳音魔法,示意索莎。庫裡亞可以開始了,「鼓掌,都給我鼓掌!歡迎威爾斯帝國特使講話!」
台下近三萬人都不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但聽命令總是沒有錯的,於是,掌聲響起。伯爵輕咳一聲,上前兩步,面向數萬光著上身的士兵發表講話。
「英勇的斯比亞帝國的士兵們,大家好!本人,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索莎。庫裡亞伯爵。」索莎。庫裡亞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親切、忠厚,還力圖讓自己開朗樂觀的情緒隨著發言散發開來,去感染周圍的人,「我到這裡來,是為向斯比亞帝國及軍隊表達善意,並代表我國皇帝向斯比亞皇帝提出結束戰爭的提議。大家遠離家園,作戰辛苦了!」
台下那些光著上身的人,他們的目光這時候已經變得非常奇怪,好在壓陣的督戰隊士兵夠多,還沒出現交頭接耳的情況,除了偶爾一兩聲詭異的咳嗽聲之外,操場上基本是一片沉靜。特使看在眼裡,並不覺得氣餒,他不以為然的把這種反應歸結於傻大兵沒見過世面,況且他也有信心說服這些「斯比亞帝國的傷員」。
「大家都知道,近年來,斯比亞帝國與我們威爾斯帝國發生了一連串的戰爭,在一系列的戰爭中,兩個帝國都受到了嚴重的傷害,對任何人來說,特別是對軍人而言,發生戰爭是悲劇。而我們現在要做的最迫切的一件事,就是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悲劇。」在直白的開場白過後,這位名叫索莎。庫裡亞的外交官已經逐漸進入了狀態,「當然,如果我們要追究起戰爭的原因,威爾斯帝國這邊的責任相對來說會重一些。在這裡,我不得不感謝斯比亞皇帝陛下的慷慨,給了本人這樣一個機會,為大家來解釋這一切的誤會。」
在擺出如此之低的姿態之後,操場上並沒有響起索莎。庫裡亞所希望的「熱烈的鼓勵掌聲」,眾士兵的目光由奇怪轉變為沉重,這就讓特使開始覺得有點索然無味了,但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所以並不打算就此放棄,相反他還要盡量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讓這群「傷兵」信服。
「在我們威爾斯帝國這一方面來說……大家其實並不知道,我國的皇帝陛下是一位仁慈的、愛好和平的皇帝,貴族和民眾也是如此,我們並不想與斯比亞帝國處於一種長期的戰爭狀態,因為這樣的話,只會讓其他帝國從中得到利益,所以,威爾斯帝國從頭到尾都是不主張戰爭的。」說到這裡,特使加重了語氣,「但問題的關鍵在於,指揮我帝國北方軍隊的,是一個戰爭狂人——格倫斯!」
看到下面「傷兵」的震驚眼神,特使大人終於在心裡感歎一句:你們總算有點反應了,也不冤枉本老爺下這副猛藥。
「格倫斯,出身於軍人世家,以前因為臨陣脫逃而被帝國懲罰,但此人工於心計,糾集了一幫犯有同樣罪行的地痞遊民,組成了所謂的幽水軍,並以此威脅帝國和皇族,欺上瞞下,經過一系列陰險的行為,偷取了北方防區的大半指揮權。」在說出以上言論之後,特使大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對他和他的軍隊,帝國早就在進行暗中的調查了,現在我們有確切的證據,證明他們和這一系列的戰爭有直接關係!雖然是他的個人行為,但我們依然有失察之過。」
「傷兵」之中,已有不少人低下了頭去,特使卻樂觀的認為,這是因為自己的發言引發大家的思考……
「所以,我們現在要結束戰爭,就不得不對此人進行處罰,就我所知,斯比亞軍隊正在跟此人交戰,我們兩個帝國完全可以攜手合作,以達到處罰此人的目的,威爾斯帝國願意提供一切力所能及的便利條件,以求達到消滅此股流寇的目的,至於要怎麼做,我們可以另行安排細節。」粗略幾句說完最關鍵的一部分,特使的臉上有了微笑,「在其他方面,威爾斯帝國也要給予大家補償,在場的各位都有份啊!」
在確定了這個特使不是瘋子跟白癡之後,「傷兵」們的心裡真是百味交集,但他們這時不會想到,更大的樂子還在後面……站在自己身邊的軍法處士兵已經開始退場了,先前還在嚴令大家不准說話,現在卻逐漸走到場邊。
「這個具體的數額呢!是現金三百萬金幣,大家都知道,威爾斯帝國這兩年來收成並不怎麼樣,這個數額已經是現金的極限了,不過在另一方面,我們會多做考慮,那就是以奴隸來補償,數量大概是六十萬。」特使說到了重點,「大家不要擔心我國的支付能力,雖然我們國內現在沒有大量的閒散奴隸,但是奴隸來源是很廣的,別的不說,就是帝國內那一批聽到打仗就兩眼發光,恨不得連內褲都捐出來的戰爭狂人,就有好幾十萬,我們全部都記錄在案,他們就是首批押送到斯比亞的奴隸!」
士兵們,已經驚呆了。
「除去對斯比亞帝國的戰爭補償之外,我們還會劃撥一批資金,作為對各位受傷的斯比亞軍人的補貼,參加戰鬥的斯比亞軍人也會有。」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的軍官已經離開,特使還在滔滔不絕,「另一方面,如果斯比亞軍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懲罰幽水軍,我們會提供方便,各位將士每抓獲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會給予一個金幣的獎勵,每殺死一名幽水軍士兵,我們獎勵五銀幣。這些俘虜也不必歸還,直接當做是戰爭補償裡的奴隸,兩名俘虜抵扣一名奴隸……對了,這些幽水軍的家屬,也是奴隸中的一部分……」
「呼」的一聲,一塊石頭從「傷兵」群裡飛出,準確的打在特使的腦門上,尖銳的邊角從皮膚上帶出一串血珠子,讓特使當場就半蹲了下去……看到沒有人出來阻止,第二塊、第三塊石頭緊隨其後的跟著飛過去了。
「我是威爾斯帝國的特使,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啊!」伯爵當然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雙手抱著頭,徒勞的在土台上「左閃右避」的逃避越來越多的石頭,「嫌條件不好的話,大家可以再商量嘛!啊呀——哎呀!皇帝陛下,救命啊!」
到了這一步,還是沒人阻止,斯比亞軍人整齊的站在操場外圈,神情嚴肅的看著這一幕。面對眼前這個滑稽的事實,他們可笑不出來,因為這些軍人都還記得,在上次的神魔大戰中,作為斯比亞軍的前身的神屬聯軍第九軍團,也曾經被人這樣「技術處理」過。
數百名不怕事的「傷兵」湧上土台,以無比的憤怒將威爾斯帝國特使淹沒。
軍營大門,一直在看著手裡文件的科恩陛下敲敲車窗,淡淡的吩咐一句「回營」。
是日,在把威爾斯帝國特使徹底撕裂之後,近三萬降軍在斯比亞軍士兵沉重目光的注視之下,抱頭痛哭,一直哭到聲音嘶啞,一直哭到眼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