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8-05
三處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斯維斯。赫本公爵只是對其他兩處的探察工作做了些建議,之後就帶著科恩回家了。因為之前遇到了格倫斯中將,公爵大人臉上的表情就顯得有些憂慮,這當然逃不過阿撒。古台閣下雪亮的眼睛,三下五除二,公爵大人就交代了一些事情出來,但沒有把金袍主祭的話跟最根本原因說出來,只說是普通的嚴重誤會。
「你這麼冷淡的性格,真的會那麼在意他嗎?別說是一個中將,就是十個中將搭人梯也未必能讓你如此啊!」一到公爵府書房樓頂,科恩立即把自己攤開,放在那張舒適的搖椅上,嘴裡風涼話自然是少不了的,「不過要和好的話,就要考慮到一點哦……」
「考慮到哪一點?」斯維斯公爵委屈的坐在一邊,抬眼問科恩。
「就如同是一面鏡子,如果不小心摔成了兩半,那麼就算重新補起來,也會有裂紋存在。更何況你們分隔的那麼遠,別人幾句挑撥的話,不是又得出問題?」科恩懶洋洋的回答著,一副經驗十足的樣子,「但現在嘛!為了讓他以後不至於做出什麼危害你的事情來,彌補一下總是好的。很多人都有報復的心態啦,一旦做不成朋友,就想把對方毀掉……」
「你的話,聽起來怎麼會這麼怪?」斯維斯公爵提出質疑。
「怪嗎?」科恩無限真誠的看著斯維斯公爵,突然恍然大悟的拍拍腦袋,「我記錯了,這是安慰失戀的倒霉蛋的話……」
「故意弄混來笑話我的嗎?」斯維斯公爵無意追究科恩的惡作劇,像是在考慮著什麼,「同一個笑話講兩次就不好笑了。」
「你不喜歡,那我下次換新的好了。」科恩嘿嘿一笑,「反正他還得在帝都待些日子,你等他冷靜得差不多了才去吧!火頭上的人聽什麼話都能變味,特別是在心情惡劣的時候,這時候人類的想像力是最為活躍的。最好的時間是他離開帝都的前兩天,既然你們很要好,那麼他在即將離開這個城市時,心裡也會有一些不捨的情緒吧!那時候再和解就水到渠成了。」
開玩笑,科恩怎麼可能讓斯維斯公爵再去見格倫斯中將,科恩所樹立起來的英雄格倫斯只需要熱情和勇猛,冷靜與睿智這種東西最好是不要沾到一星半點,特別是現在這個緊要關頭,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至於在中將方面,他的行程命中注定──會提前的。
「你說得也沒錯,那個時候說的話,時間應該最好。」斯維斯公爵哪能想到科恩心裡在想什麼,還點頭贊同科恩的建議,「那麼現在就不為這件事煩惱了。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去一個房間看看?」
科恩點頭回答,「就是旁邊那個最大的房間嗎?好,但是我要帶著這張椅子。」
斯維斯公爵看看科恩那副「你不可能搶走椅子」的表情,搖了搖頭,走進了過道。那張搖椅在公爵身後傳出一陣痛苦的「吱呀」聲,單是聽一下就知道,椅子一定在遭受非常不人道的對待,公爵開著門,忍無可忍的大聲說:「就是一張搖椅,它也是有尊嚴的!」
「啪!」的一聲,身後傳來木製品散架的聲音,接著是某人無辜的聲音,「它以死效忠了。」
「別玩了。」斯維斯公爵推開門,像關照小朋友一樣的囑咐,「這個房間裡不能說笑。」
某人裝模作樣的擺出凝重的神情,踮著腳尖走進去。他發現這個房間很大、也很空曠,除了在靠牆的地方有簡單的書寫台之外,什麼家俱擺設也沒有,明亮的魔法燈光招搖著被巨幅布幔遮蓋著的四壁,顯得非常怪異。科恩於是用一種曖昧的、小心翼翼的語氣說:「這裡,不是用來做壞事的地方吧?我聽說有些貴族都有很怪異的愛好哦……」
「怪異的愛好嗎?算是吧!」斯維斯公爵在牆角拉動一根繩子,四面牆上的布幔逐漸向上收起,還順手拿過一根細長的棍子,「這是我真正的書房,也是我研究地圖的地方。」
「地圖?」科恩轉頭看看,果然發現四面牆上全是地圖,而且不是一般意思上的地圖,都是大幅的、極為詳細的地圖,精細程度超過了科恩此前所見。神屬聯盟全圖、魔屬聯盟全圖、各個帝國全圖……斯比亞的地圖更是全面,道路圖、地形圖、行政規劃圖、軍事詳圖,居然還有攻擊路線圖!
科恩感覺到眼花繚亂,「你的愛好的確很怪,那麼你有大陸全圖嗎?應該有吧!」
「當然有。」斯維斯公爵點頭回答,走到了房間正中,「就在你腳下,而且你踩著帝都了。」
「是嗎?沒看出來。」科恩低下頭,以無限迷戀、無限讚賞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皮靴,「我今天穿的這雙鞋真不錯,是最流行的款式吧?」說著雙腿不住動彈,而且擺出各種姿勢,踩了可憐的帝都好幾十腳,根本不考慮斯維斯公爵的感受……這也難怪,平時到哪裡去找可以踩的地圖?就是找到了那也是自己的,踩壞了科恩會心痛呢!
「之所以帶你到這裡來,是想請你當一個聽眾。因為昨天夜裡發生的盜竊讓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如果說這些事情是一個大事件的端倪,那麼就跟我的想法有很大的差距。」斯維斯公爵並沒有對科恩發難,反而用上了少有的誠懇語氣,「我怕是我的猜測出了問題,因為我跟那人的性格差異太大,難免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那人?」看到斯維斯公爵這麼認真,科恩不無疑惑的問,「到底是誰啊?聽你的話,難道說我跟他的性格相似?」
「在某些方面,你們很相似。」斯維斯公爵點點頭,「你也聽我說過這個人,科恩。凱達。」
「你說你要打敗他,因為你是偉大的斯維斯嘛!那你多努力就好了,幹嘛拉上我?我聽說知道了貴族的秘密會被人做掉的,好危險的……」科恩一臉提不起興趣的表情。也是,換了誰也不想去幫助一個人分析自己的性格,更何況是科恩。
「昨天晚上的三起盜案,被盜的幾乎都是有關戰爭的物品,其中又以地圖為重點,而且對方派出了很有組織性的優秀人才來做這些事,三個案子是連在一起的,事先精細的策劃,然後是有效率的執行。」斯維斯公爵沒理會科恩的抱怨,直接說出了自己對盜案的看法,「把這兩點放在一起,那麼對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這應該是一個即將對魔屬聯盟發動大範圍進攻的神屬帝國做的,而目前這樣的帝國只會有一個,那就是神屬斯比亞帝國。」
「為什麼肯定是斯比亞帝國做的呢?」科恩問,「為什麼說他們要發起大規模的攻擊?」
「這種事情,千多年前也發生過,是被稱為『最後的瘋狂』的情報手段。」斯維斯公爵解釋說:「就跟尋寶的藏寶圖一樣,詳細地圖在戰時是異常寶貴的東西,每一個帝國對自己的地圖都異常的珍視,視之為國寶,絕不能洩露給外人,更別說是敵對聯盟帝國。而繪製地圖是一件浩大的工程,本帝國做的地圖都難免出現偏差,那些臨時繪製的敵國地圖就會有更多的錯誤,這種錯誤百出的地圖會在戰時帶來大麻煩,甚至是左右戰爭的結局。為了贏得戰爭,雙方會想盡辦法取得對方的地圖,有時候,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那麼……」科恩繼續忠實的扮演旁聽者腳色,問,「為什麼肯定是斯比亞?」
「這很簡單,盜圖的時機而已。用這種盜圖手段就意味著告訴對方戰爭的消息,所以只會在臨戰前夕才會使用,對手即便知道了,也來不及完成戰爭準備。」斯維斯公爵說:「而在目前,只有斯比亞帝國才在對我們魔屬用兵,也只有他們才能在短時間裡完成攻擊準備。」
「哦?這麼肯定?」聽公爵說「我們魔屬」這種話,科恩心裡的感覺非常怪異,但還是笑著問,「被你看穿,那斯比亞皇帝不是沒得混了?」
「我疑惑的就是這個,按道理說,斯比亞還不具備大規模攻擊我們魔屬的戰爭條件,無論是錢、糧、軍隊,科恩。凱達至少還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斯維斯公爵走到牆邊,在那張巨大的「斯比亞戰略物資明細表」下站著,滿懷疑慮的說:「那麼他現在盜圖又是為什麼呢?」
「你是說他在打沒有把握的仗?」科恩聳聳肩,「或者他是個瘋子啊……」
「不是!他不是瘋子!」斯維斯公爵的語氣變得非常肯定,「他很聰明,有可能比任何人都要聰明……他登基之後所做的每一件事,無論看起來多麼荒唐,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我永遠不會把這個敵人當成瘋子來對待。盜圖送回斯比亞需要一個月時間,之後找人比對複製,再下發部隊也需要時間,那麼,如果他想立即進攻,應該就會在三個月之內!」
「可你也說過他不具備戰爭的條件呢!」科恩說:「這又怎麼解釋?」
「也許是想打亂我們的軍事部署,也許是想讓我們動員部隊以達到其他目的……或者他盜取地圖不是為了打仗?」斯維斯公爵背對科恩,痛苦的搖搖頭,「帝都的地圖非常多,其中軍部的地圖更囊括了各個帝國,或者他只想進攻一個帝國?不,他現在已經在打威爾斯了。」
「想那麼多幹嘛?他又不會一天內打到這裡來。」科恩用無所謂的語氣誘導公爵,「或者是隨便打一打,不行的話就退回去啊!就像他打威爾斯一樣,都打了六次了。」
「科恩。凱達連續六次攻擊威爾斯帝國,這行動的背後絕對是另有原因。」斯維斯公爵否定了科恩的話,「雖然我目前並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不是單純的想練兵那麼簡單,六次攻擊,耗費的物資不是小數目,就算是瘋子,他也不會選擇這麼昂貴的訓練方式……」
「那你要我怎麼辦?」科恩哼哼唧唧,「你讓我在這裡罰站,然後你一個人用腦袋撞牆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了嗎?如果可以的話,我站站是無所謂啦!」
「抱歉,說到這種事情,我就有點激動了。」斯維斯公爵轉過身來,帶著點歉意,「我是想問,如果你是科恩。凱達,你一怒之下盲目攻擊一個聯盟或帝國的可能性存在嗎?這種可能性又大到什麼程度?」
「你在考我啊?」科恩慎重起來,抱起雙手,在地毯的神魔分界線上來回走了兩次,心裡的各種念頭紛至沓來,想了很多,最後轉頭看著斯維斯公爵,「沒有這種可能性,絕對沒有!就算是找一個不起眼的東西,也得準備萬全才對。他既然已經試探了六次,那麼就絕對不是盲目的行動,他會做好一切的準備才真正動手,否則目前這種局面就會維持下去。」
「你心裡是這樣想嗎?和我心裡想的一樣。我原來還以為自己跟科恩。凱達的性格不一樣,所以在預測上有重大失誤。」斯維斯公爵有些驚喜,「這樣說來,他盜取地圖也是在釋放煙霧,企圖讓我們起誤會,從而空耗財力、人力,甚至產生戰爭疲憊感,以至於在他真正發起進攻的時候,我們就會倦怠疏忽……」
「好了好了,」看公爵大人沒有住口的意思,科恩舉起手來,「我又不懂打仗,你跟我說這麼多也沒有用啊……」
斯維斯公爵正要回答,門外響起敲門聲,天堂急切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公爵大人,是金袍主祭。主祭大人派來了馬車,讓大人您立即放下一切事務趕去晉見。」
「知道什麼事嗎?」一聽到是主祭要見自己,斯維斯公爵是少有的吃驚,他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金袍主祭了。
「不清楚,但是只叫大人一人去。」
「怎麼了?金袍主祭很嚴厲嗎?」科恩不解的問,「你臉色有點不好。」
「沒什麼,我去去就來。」斯維斯公爵抬腳就向外走,又在門口停下,「我盡量在招待會之前趕回來,你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失陪。」
「等一下,不要慌張,見誰也沒有必要這樣嘛!」科恩叫住了斯維斯公爵,走到他身邊微微一笑,用斯維斯公爵從來沒有聽過的慎重語氣說:「記住,男人當然要以贏為重,但最重要的卻是穩守自己的信念,最後……麻煩你叫天堂搬張椅子進來,要躺椅。」
「你……」斯維斯臉上的表情隨著科恩的話而變化著,最後轉過身去,輕聲說了聲,「謝謝。」
接過天堂搬進來的椅子,科恩立即就躺了下去,先不無得意的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才研究起房間裡的地圖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這次真是找到寶了,但這房間卻多半是斯比亞的地圖,什麼時候才能到其他房間去看看呢?不過這樣也好,公爵的地圖應該是魔屬裡最為詳細的,科恩可以從中推斷出魔屬所能掌握的斯比亞情報──至於金袍主祭找斯維斯公爵去幹什麼,科恩是不會擔心的,以公爵的地位,主祭想加害他也不是一時三刻就能辦到,其他的事,等他回來一問就明白了。
上了來接自己的馬車,斯維斯公爵也是滿心的疑惑,金袍主祭上次把自己趕走,不是說不要再見面了嗎?難道事情又有了什麼變化?難道是格倫斯中將把自己勸說他的話告訴了主祭?不會,格倫斯雖然對自己有了誤會,但不會這麼不知輕重。如果是前線有了什麼變化,那麼在帝都就應該看得見告急烽火才對。就算是為今天的刺殺,但這件事怎麼會由主祭來管?
一看窗外,公爵大人才發現馬車並不是向魔殿行駛,而是向城門外奔馳,他不由得看著對面的傳信祭司,「這是怎麼回事?見金袍主祭怎麼不去魔殿?」
「主祭大人不在魔殿。」傳信祭司輕聲但嚴厲的回答,「請大人不要再說話,保持安靜。」
要不是認識這個祭司,又有金袍主祭的親筆信箋,斯維斯公爵當場就要翻臉動手。但對方既然有信用憑證,他就不能莽撞行事,於是安靜的坐著,心裡暗暗猜測對方的企圖,以尋求應對方略……就算遇到最壞的事情,公爵也有安全脫身的自信,只是擔心家裡的母親。
一瞬間,某人那張掛著壞笑的臉浮現在腦海裡,公爵終於安心下來,「有他在,一切都會平安的。」
公爵雖然安下心來,但馬車出了城門之後卻沒有停下,而是一直向前,從商路上了鄉間小道,兩邊是越來越荒蕪偏僻,最後才在一處山谷中停下來,算算時間,這竟用了一個多鐘頭,距離帝都大概有五十里左右。
「我們到了,請下車。」祭司先下了車,指著近前的一棟別墅,「這處莊園是魔殿的產業。」
斯維斯公爵下車,轉頭看看周圍,山谷是帝都附近到處都是的山谷,而眼前的別墅也屬於普通,加之周邊的環境並不怎麼好,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奇特之處。傳信祭司已經上前打開了大門,請斯維斯公爵跟著進去。
「大人,斯維斯公爵來了。」進了門,傳信祭司恭謹的向壁爐邊坐著的人行禮,因為光線實在太暗,斯維斯公爵沒看清楚那人是誰,只是隱約覺得這人穿了一身貴族服裝,不像是金袍主祭。
「點燈。」那人站了起來,房間裡的魔法燈也被點亮──讓斯維斯公爵大吃一驚的是,這個人的確是金袍主祭,確切的說,這是穿上了貴族服裝的金袍主祭!
但是,但是,魔殿有條基本規定,那就是祭司不得穿貴族服裝,所有的祭司都要遵守才行……因為身上擔負的是侍奉魔族的使命,所以身份上的特殊要用服裝來加以區分,即便是金袍主祭,也不得違反。
主祭大人,為什麼要穿上這樣的衣服,為什麼又要讓自己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