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璀璨,繁星點點。
蘇信抱著眼睛微瞌卻嘴角帶著微微笑容的安然,靠在落地窗的牆壁上,偶爾的哼一下完全不著調的歌曲,或是說上一個毫無笑點的冷笑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是感覺到安然在他懷裡睡著了,蘇信才停了嘴,把安然抱回柔軟的床上。
安然摟著枕頭,身子像只小貓一樣捲縮一團,嘴裡呢喃著,似乎在說夢話。
一夜未睡,蘇信臉有倦意,卻依然帶著微微笑容,看著這個女孩子,他心裡暖洋洋的,並無褻瀆之意,俯身輕輕地吻了下安然的微涼的臉頰,把被子蓋好,輕聲離開安然的臥室。
蘇信伸展了下有些僵硬的胳膊大腿,開始打理狼藉一片的屋子,洗碗擦鍋,拖地擦桌子。說句老實話,他重生以來,在家裡也經常做家務,卻也沒有如此仔細過。
把屋子打理乾淨後,已經到了凌晨六點,天色烏青,東方露出有一道猩紅的圓線,天要亮了。
蘇信留了張紙條,然後提著垃圾袋下樓扔掉,做公交車回到家裡。
爸媽上班都沒在家,蘇信一個人隨便弄了點吃的,然後回到書房,打開電腦,點開一個word文檔。
word文檔上,記錄了方林的一些信息。
自從去年年末在南召師大,見了方林一面之後,蘇信就對方林產生了興趣,當時他只是以為方林是精通互聯網技術的南召大學高材生,便產生了將方林招致麾下的想法。
後來回到家裡,蘇信在構思自己的互聯網帝國藍圖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想到諸多前世在互聯網界牛逼之後變****的企業,比如說酷6網,比如說億唐網,開始時都很大名鼎鼎,卻因走錯路而曇花一現,泯滅於互聯網的大海之中。
在諸多倒閉的互聯網企業中,蘇信也想到了號稱中國微博之父的飯否網,然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這個方林。因為,在2007年末尾,方林從美國留學歸來,與王興共同創建飯否網!
蘇信曾經也玩過一段時間飯否網,他記得,這個飯否網站是第一家在中國大陸提供微博服務的網站,被譽為中國版twtitter,網站建立的初期階段,短短半年多的時間,飯否網的用戶突破百萬大關,前程光明。
可是在2009年下半年,飯否網被政府部門非正常的關閉,據說是觸碰了國/家的敏感領域,還有的說是內部的運營團隊發生分歧,最後解散。這些都是蘇信前世在網絡上看到的小道消息,具體的東西,他卻是不大清楚。
之後,兩個創始人王興和方林之後的遭遇迥異,王興先後創立人人網,飯否網,在後世的互聯網界可謂是大名鼎鼎,即使飯否網倒閉之後,卻創立了美團網,東山再起,依然活躍在互聯網的第一線。
而方林作為飯否網的創始人兼首席技術官,卻是低調暗淡的多,並不為網友們知曉,飯否網倒閉之後,更是消失在大家的視線之中。
當時,蘇信想到這個方林就是與王興共同創建飯否網的互聯網天才,心裡很是興奮,有種撿到寶的感覺。
這個看起來傻笨木訥的傢伙,優秀的出乎他的所料!
此時此刻,蘇信手托著下巴,眼睛盯著自己在電腦上打出來的方林的信息,眉頭緊皺,在沉思。
有必要,他想放暑假前往星沙市一趟,開展下一步商業行動。而方林是他下一步商業計劃最為關鍵的人物。不過蘇信又有點擔心方林放暑假回家,錯過會面的時間,再者自己與方林只有一面之緣,很難取得他的信任,必須想點辦法,把他拿下,徹底臣服於自己!
蘇信靠在椅子上,雙手抱著後腦勺,「這些問題去了星沙市再想辦法解決,現在當務之急是把方林留在星沙市,若是他回家了,那麼自己的商業計劃又要往後無限期擱淺。」
時間,不等人呀!
琢磨了一會兒,蘇信撥打了溫婉宿舍的電話,笑道:「姐,最近過的怎麼樣?」
話筒裡響起溫婉略帶欣喜的聲音,「還好呀,阿信,這麼早打電話來有什麼事情嗎?」
蘇信直入正題,說道:「姐,那個南召師大的高材生方林你還記得吧?就是上次我去星沙市看你,遇到的那個向魏薇表白的男生。」
「我知道啊,你怎麼突然說起他來了?」
蘇信道:「哦,我找他有點小事兒,你有他電話嗎?」
「我沒有,魏薇應該有,你等會兒,我去問問魏薇。」
蘇信道:「沒有就不用了,姐,你讓魏薇接電話。」
「那好,你等一下。」
過了會兒,魏薇的聲音響起,「蘇信?」
「你好。」蘇信把玩著一枚硬幣,笑著說道。
「有事嗎?」
「有事。」蘇信手指一彈,硬幣拋向天空,劃過一道銀光,隨即落入他的手裡。他說道:「馬上放暑假了,想必方林會回家,你幫我個忙,想辦法把方林留在星沙市。」
對面的魏薇眉頭一皺,蘇信命令式的口氣讓她很不舒服,可蘇信掌握著她最大的秘密。
其實,自己是兼職做夜總會的陪酒小姐不假,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只是魏薇並不想說出來博取同情,也不想被人在學校裡揭穿弄得人人人唾棄。
魏薇握話筒的手緊了緊,總之,自己是個骯髒的女人,而方林是個有著大好前程的青年,性格老實善良,她這樣的女人配不上方林,所以並不想跟方林再有任何瓜葛。
這是她面對方林的苦苦追求,始終無動於衷,反而經常侮辱方林的真正原因。
而現在,蘇信對方林這麼上心,有什麼目的呢?在魏薇的印象中,蘇信這個少年很不簡單,看似平易近人,實則心機深沉。
魏薇想不通,說道:「我跟方林有段時間沒聯繫了,暑假他回老家還是留在星沙市,並不清楚,也無能為力。」
蘇信嘴角流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有點不明白魏薇為何拒絕他了。按道理說來,做婊子的就應該有做婊子的覺悟,身上的肉都能賣,現在只不過是把一個人留在星沙市而已,輕鬆無比,完全沒有難度。
蘇信靠在椅子上,笑著說道:「方林對你一片癡心,你指東他不敢朝西,把他留在星沙市,對於你來說只不過是小事一樁。放心吧,只要做好了這件事情,我會付酬勞給你的。」
魏薇握話筒的手緊了緊,授人以柄的滋味不好受,可又無可奈何,只能說道:「那,我盡力吧。」
「不是盡力,是一定要把他留下來!」
蘇信的話威脅的味道十足,也不想給魏薇迴旋的餘地,「啪!」直接掛了電話。
該說的都說了,蘇信知道魏薇會怎麼做。自己掌握魏薇的秘密,魏薇絕對不會違逆他的要求。
「這麼做,是不是有點無恥?」
蘇信搖了搖頭,他還有更無恥的事情要做呢。沒有辦法,時間緊迫,他必須抓住機遇,耍點小手段,也無所謂。
現在已經是2003年中旬了,中國互聯網已經走出低潮,迎來新生,諸如騰訊、網易、新浪等等未來的互聯網巨頭都已漸露崢嶸,這幾股必將壟斷未來中國互聯網行業的勢頭幾乎不可逆轉。他想要分一杯羹,何其難也。
起身拉開窗簾,看著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蘇信微微歎了一口氣,最困難的一點,是自己對電腦軟件、互聯網技術、操作系統等等核心技術都是一知半解,不能憑自己的能力,開發出在後世風靡互聯網的軟件,以至於束手束腳,心中的商業藍圖擱淺至如今。
他需要的精通互聯網技術的天才,而且是必須臣服於他的天才。方林就是最好的人選。
那麼,不可避免的,他需要耍一些小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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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恍惚之間,到了七月初,也到了裡津市一中的期末考試。
第一堂考試,是數學。
蘇信和安然來到考場,位置剛好是一前一後,安然坐在前面,蘇信在後面。
蘇信四下打量,心裡不由地有些疑惑,他是全校第一,所在的這間考場的學生,全是一中成績最優異的學生,而安然的成績是比較差的,按照成績排考試位置,安然不可能出現在這間考場上。
「叮鈴鈴……」鈴聲一響,打斷了蘇信的疑惑,到考試的點兒了。
讓蘇信出乎意料的是,監考的老師居然一中教務辦主任彭文臣!
走進教室的時候,彭文臣掃視了眼教室,看了下安然,然後目光落在蘇信身上,胖而白淨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顯然,蘇信給他的印象很深刻。
蘇信表情一怔,彭文臣笑的很有深意。
早在之前,他有一件事情搞不明白。剛剛走進考場的時候,他也在琢磨這個問題:這間教室除了安然,包括他在內的二十九名學生就是全校的前二十九名,個個成績吊炸天,牛逼哄哄。而安然能夠在這間考場考試,顯然有點不同尋常。
不過當彭文臣走進這間考場的時候,蘇信一下子全琢磨明白了。
「很顯然,安然就是彭文臣安插進這間考場的。可能因為安以權的緣故,向來喜歡鑽營巴結領導的彭文臣想要讓安然進重點班,進而討好校長。」
蘇信心裡還有一點疑惑,按理來說何必那麼麻煩呢?下個學期,彭文臣直接把安然調到重點班就成了。
但話又說回來,安然在一中的名氣太大,與她名氣相對等的,是成績也太差。如果直接把安然調進重點班,誰都知道是暗箱操作,校領導也是要面子的。而且,這大概也是彭文臣的第二套備選方案。如果安然能夠考一個不錯的成績,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按照蘇信的揣測,至於安然能不能抄到答案,卻不是彭文臣會去擔心的問題,他最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什麼也沒看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了能夠討好校長安以權,不成也是他的一片心意。至於啥公平考試呀,對於彭文臣這種人來說,全是冠冕堂皇的屁話。
這麼一想,倒也解釋的通。
不過蘇信明白,安然這個當事人顯然還被蒙在鼓裡,並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如果知道了,多半會嗤之以鼻反其道行之。對於能不能進入重點班,她無所謂的很。
想到這裡,蘇信決定改變作戰方案,他拍了下安然的肩膀,問道:「小然,等會兒你打算什麼時候交卷?」
安然反過頭瞪了蘇信一眼,說道:「要按照以前,半個小時之內我絕對交卷,不過呢,這一次我改主意了,我要打交卷鈴聲才交卷。」
考試之前,蘇信幫助她補習,雖說時間太短,作用不大,但安然並不想讓蘇信失望,不管能不能考好的成績,至少,她不會像以前那樣,提前交卷。
蘇信表情一滯,連忙說道:「呃,小然,等下題目太難,做不出來的話,你提前交卷吧,把試卷放在課桌上就成了。沒必要在教室裡浪費時間。」
安然一怔,隨即拿起書本砸在蘇信腦袋上,「你這大混蛋,前幾天還讓我好好學習,現在讓我提前交卷,抱得是什麼心態?!」
蘇信心下哭笑不得,這傻丫頭還較真了,還真不能讓她知道原因,否則根本不可能把事兒做圓滿。
蘇信手裡甩著筆,想了想,說道:「小然,我的意思是這樣的,你能做出來的題目就做,做不出來的不用強迫自己,不用非得等到最後才交卷。」
安然撇了撇嘴,無所謂地說道:「那好,看我的心情吧。」
「叮鈴鈴……」發卷的鈴聲響起。
領到試卷,蘇信大概瀏覽了下試卷題目,心下大定,題目沒多大難度。他拿起水性筆,用最快的速度做了起來。
大概寫了一個小時,蘇信已經把所有的題目全部做完了,他放下水性筆,抬頭一看,發現安然倒也在認真做題目。不過顯然很多題目她不會做,手心托著精緻的下巴,修長的食指在白嫩的臉頰上一點一點,似乎在思考題目。
蘇信嘴角一笑,瞥了眼坐在講台上看報紙的彭文臣,然後又把目光落在安然身上,手裡把玩著水性筆也不說話。等會兒安然受不了了,自然會交卷。
左等右等,過去了兩個小時,許多同學都交卷了,安然似乎實在是做不下去了,才收筆起身。
「你先走吧。」蘇信悄聲說了一句,對安然招招手,然後目送安然離開。以往安然考試,要麼不考,要麼十分鐘出考場,能夠堅持到現在,已是極為難得,也大大出乎蘇信的意料。
蘇信呼了一口氣,在自己的試卷上歪歪斜斜地寫下了安然的名字,抬頭瞥了眼彭文臣。
恰巧彭文臣的目光望過來,他與蘇信對視一眼,略有深意,但也只是一瞥,便把目光轉向了報紙上,繼續研究國家大事。
「看來完全沒危險。」蘇信瞥了眼左右兩側正在絞盡腦汁做題的同學,迅速把試卷放在安然的桌面上,同時將安然的試卷抽了過來。
僅僅用了一秒鐘,便調換了試卷。
蘇信開始重新作答,之前答過一遍,第二次速度快得很,根本不用思考,一看題目就知道答案和解題公式。
半個小時之後,收卷的鈴聲響起,蘇信踩著點收筆走人。
之後的八科考試,除了語文和歷史之外,蘇信全部故技重施。而彭文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和他心照不宣。語文是沒必要作弊,而歷史是因為安然堅持到打收卷的鈴聲才交卷,蘇信根本來不及作弊。
倒是考政治的時候,安然在最後的十分鐘才交卷,蘇信換了試卷之後,根本來不及做安然沒寫的大題目,只能把安然填錯的一些選擇題改掉。不過對他來說,少幾十分問題不大。
當然了,在安然的試卷上,個別題目蘇信故意做錯,不讓安然的成績太好,但絕對夠得著重點班。雖然這樣做的手法挺低劣,也很容易發現安然的試卷作了弊。但蘇信知道,有彭文成在,這事兒掀不出來,出成績之前,安然絕不會發覺。
直到最後一堂物理考試,蘇信做完兩張試卷後,走出教室,看見站在走廊上的安然,她臉上的表情淡淡的,注視著樓下的目光有些出神。
蘇信心裡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走過去,和安然並肩站在走廊上,笑道:「小然,餓了沒,我們吃飯去吧,想吃什麼?」
「幹嘛要給我作弊?」安然平靜地問了一句。
安然果然剛才看見他作弊了,依著她的性格,是寧願考試打零分也不屑做這類低劣的事情的,倒是有點麻煩。蘇信想了想,說道:「沒什麼,就是下意識的想要這麼做。」
「蘇信,你是知道的,成績好不好我從來就不在乎。不過那天你輔導我學習,讓我第一次有過想要努力學習的衝動,儘管我知道,不管怎麼努力我依然不可能憑真實成績考上重點班,但我還是會努力去學習的。」
安然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蘇信身上,說道:「這並不是因為我喜歡讀書,如果要說原因,是因為你想要要我好好讀書,所以我想好好讀書。」
安然的話讓蘇信有些內疚,他這麼做確實沒有顧忌安然的感受。
他手扶在走廊牆沿,呼了一口氣道:「抱歉,小然,我這麼做可能沒有顧忌你的想法,不過我這麼做的原因,是因為我想下個學期開學第一天,在我的班上看到你。希望你能夠諒解我。」
安然嘴角露出一絲無所謂的笑容,對蘇信說道:「那你為什麼不考差點,和我在平行班呢?」
不等蘇信回答,安然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不好意思,這個問題有點過分。其實呢,這個學校的清規戒律我犯過無數次,作弊只能算作小兒科,所以你幫我作弊我應該感謝你的,不過呢,大笨蛋,以後你少在我面前讓我好好學習,太噁心了。」
說完,安然雙手插袋,轉身離開。
蘇信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這算啥事呀?
聰明反被聰明誤!
轉頭,發現安然已經消失在樓梯口,蘇信連忙追上去,「喂喂喂,小然,考完試這麼喜慶的日子,別搞得那麼嚴肅嘛,等我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