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緊緊地抱著蘇信,將腦袋深埋在他的胸口上。他的肩膀並不寬廣,並不厚實,甚至還有些稚嫩,但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讓人心安,也足夠溫暖。
此時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微風驟起,秋葉紛飛,街燈散發著柔和的橙色光澤,映射出靜靜地擁抱在酒吧門口的那一對人兒,彷彿整個世界都陷入一片寧靜之中。
蘇信感受到安然緊貼在他身上的妙曼身軀,一股帶著淡淡清香的體味纏繞鼻翼間,似馨如蘭,令人陶醉著迷,心裡也是滾燙似火。可此時見安然微微顫動的肩膀,心裡那一丁點齷齪與褻瀆的念頭跟著消弭殆盡,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故意笑道:「怎麼了,丫頭,只不過是送個書包,沒必要感動到哭吧?」
「我就是感動,我就是喜歡哭,可不可以?」安然從蘇信的臂膀裡仰起頭,紅潤的嘴巴微微撅起,大大的眸子盯著蘇信的眼睛,水汪汪地熠熠發光,讓人心生憐惜。
蘇信伸手擦掉她白皙的臉頰上的淚痕,笑著說:「你這麼漂亮,再哭就不好看了。」
「不好看就不好看,反正我又沒讓你喜歡我。」
蘇信又被安然給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裡苦笑。說實在的,他心裡還真有點糾結,糾結於這煩擾複雜的感情。要說他喜歡安然吧,挺喜歡,喜歡她的真實,喜歡她的率性,喜歡她的倔強。跟她在一起,可以無憂無慮想怎麼扯淡就怎麼扯淡。
但這種喜歡是真正的喜歡嗎?蘇信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想起米蘭昆德拉說過的一句話,愛就是失去力量,喜歡一個人代表恐懼一個人。不管做什麼,想什麼,都是千方思慮百般琢磨,患得患失生怕做錯,而這一切,僅僅只是為了圖心愛的人兒微微一笑。
這才是真正的喜歡,真正的愛!
蘇信現在只是一個高中生,還沒到談情說愛的地步,他只是想真誠的對待每一個身邊的人,讓她們快樂,讓夏桔梗快樂,讓安然快樂!
只是,很多事情並不受他的控制,自然而然就給做了,做了之後就得承擔後果。正如此刻。
見蘇信訥訥地不知道說什麼,安然以為自己又氣到他了,開口道:「你怎麼來這裡的?」
蘇信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安然,說:「我從你書包裡發現的。」
安然接過約瑟儂酒吧的名片,撇了下小嘴:「這次算你不笨。」
蘇信苦笑:「得您誇讚,我真是受寵若驚啊!」
「好啦,別總是這麼不正經的,既然來了,我帶你進去吧。」安然拉著蘇信的手,直接朝約瑟儂酒吧大門走去。
剛才堵著蘇信不讓進的年輕保安還在酒吧門口,不過他似乎認識安然,對安然咧嘴笑了笑,也沒有阻抗蘇信的意思。
不過蘇信可不想就這麼進去,停下腳步,對保安調侃道:「這個保安大哥,我還要不要拿身份證?」
這年輕保安心態很好,面對蘇信的挖苦只是撓頭尷尬的笑了笑,「破例,破例一次。」
見蘇信似乎想捉弄保安,安然掐了一下他,湊過臉,在他耳邊說:「好啦,人家阿榮很老實的一人,別再捉弄他了。」
蘇信翻了下白眼,心忖這丫頭啥時候變得這麼通情達理了啊,苦笑點頭,跟著安然走進酒吧。
蘇信放眼看去,酒吧大廳空曠,整體裝飾有種蘇荷風格的感覺,佈局大氣,全部是純原木裝修,燈火明亮,一首慢搖歌曲the、magic、key,並沒有煩躁喧囂的氣氛,反而讓人感覺舒服愜意。
這個時候才七點左右,時間尚早,酒吧裡沒什麼人,舞池空蕩,只有兩三個年輕人坐在吧檯上調侃說話。
見有人進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伙子轉過頭,然後笑道:「小然,今天怎麼這麼早,放學了嗎?」
「嗯。」安然點點頭,然後把打著赤膊的蘇信拉過來,說:「這個是牧野,我們『之野』樂隊的隊長兼吉他手。」
反過頭,安然又對叫牧野的男生介紹道:「這個是蘇信,我的好朋友。」
牧野率先站起走過來,朝著蘇信伸出手,嘴角帶著一絲略顯輕佻的笑容,「你好。」
「你也好。」蘇信笑著握住他的手,目光直視著他。
說實話,這個牧野很帥氣很好看,高鼻樑尖下巴,皮膚白皙,七分褲搭配黑白相間的條紋t恤,阿迪板鞋,頭頂反戴一款耐克鴨舌帽,衣著不算華麗卻很有品味,如果出去當鴨絕對身家百萬,還搞什麼飯都吃不飽的破音樂啊。
牧野望著眼前的男生,心裡也是有股強烈的好奇心,安然從來不會帶人來這裡,今天破了例,可見這個男生在她心裡的地位不低。安然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自然清楚,儘管在酒吧裡駐唱,但基本上沒有那個男人能靠近安然。所以這個長相普通的男生應該有點真本事,至少在泡妞上。
安然見兩人打過招呼,眸子看了眼蘇信,露出一絲笑意,然後側身在牧野的身邊窸窸窣窣說了幾句。
等她說完,牧野瞥了眼安然,最後目光落在蘇信身上,點點頭,朝後面幾個此刻待在吧檯上喝酒的樂隊成員招招手,「夥計們,陪安然唱首歌。」
說著,牧野拿起吉他領著三個樂隊成員走向舞台。
「給我乖乖坐好啦。」
安然拉著蘇信坐在吧檯的轉椅上,然後轉身走上舞台,拿著麥克風,說:「我要唱一首歌,我最喜歡的歌,敲響天堂之門,送給蘇信——這個大笨蛋!」
蘇信淡淡一笑,這首《敲響天堂之門》他也很喜歡,他記得是美國搖滾詩人鮑勃·迪倫三十年前創作的偉大的反戰歌曲,講述的是一個將要死去的士兵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的感受。當年槍炮與玫瑰用重金屬音樂加上朋克搖滾重新演繹這首反戰歌曲後,從此深入人心,成為史上最經典的搖滾歌曲之一。
而此時安然的演繹方式更加簡潔,僅僅只是牧野用吉他伴奏,不過她的聲音清脆高亢卻並不浮躁,暖暖的浸潤心田。
其實蘇信並不懂音樂,他只是感覺得出安然在用最簡單的旋律賦予這首偉大的反戰歌曲另一種含義,同時在平靜地述說她心中的悲傷,討厭紛爭,追求自由,即使是死亡,也要倔強地叩響天堂:
媽媽,替我摘掉徽章;
我已無法再佩戴它;
它的光輝漸漸褪去,幾乎晦澀難辨;
我感覺我正在敲響天堂之門;
敲著,敲著,敲響天堂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