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蓋的心猛然揪了起來,眼前這個詭異的少年居然是為了直接擒拿自己的主公而來,而如果按照目前的混亂形式來看,一旦被這個武力驚人的少年突破到主公附近,恐怕真的可能會被對方得手。
孫策的臉頰漲得通紅,哪怕是在面對自己的父親時,他也不曾有過這種被人在話語和氣勢上死死壓制的感覺,眼前的夏燹似乎就像是個肆意挑選獵物的捕獵者,在發現自己出現時純粹是一種拿來湊數的感覺。
這簡直不可饒恕,無論是夏燹的言語還是動機都一樣。
所以孫策再次一聲狂吼踢動坐騎的腹部,朝著眼前的夏燹撲了過去,霸王槍的槍鋒彷彿夜空下猛虎的獠牙,在營地的火光中閃爍著滲人的光芒,身為一個對自己武藝同樣自信的少年,孫策無法拒絕來自夏燹的挑釁。尤其是,對方的年紀和他一般大的時候。
夏燹亢奮地發出一聲尖嘯,長久以來他面對的對手幾乎都是年紀在三四十歲期間的大將,因為尋常的人只有這個年紀才能擁有最強悍的武力值。但是對於夏燹而言,和這些人無疑會有一個年紀的代溝,所以,他也一直很希望有年齡相當的對手,來炫耀一下自己所持有的武力。
而孫策,無疑就是一個年紀相當並且很有炫耀價值的對手,這就是為什麼夏燹會乾脆地放棄去找孫堅,轉而打算和孫策交手的原因。
馬戰和步戰是截然不同的,前者可以借助胯下戰馬的衝撞力和加速度,而後者卻有更為靈活的餘地。
孫策決心這一次將自己的力量繼續發揮出來,所以他雙手握槍借助胯下戰馬的衝刺之力,全神貫注地向著眼前的夏燹橫掃過去,這一槍的威勢甚至有一種大刀的氣魄,空氣因為不堪重負而發出撕裂般的聲響,哪怕夏燹是一株久經風霜的青松,孫策也有把握將他一擊掃成兩截。
夏燹輕鬆地在赤魃的背上一個大仰身,孫策的槍桿幾乎貼著他的鼻子掃過,帶起的惡風讓他感到臉上似乎是一頭猛虎從頭上撲過,這樣子的力量的確引人注目,如果不是年紀尚小沒有達到巔峰期,那麼孫策的武力恐怕還要在張遼之上。
招式的落空讓孫策理所當然地感到了雙臂肌肉的刺痛,這是因為揮空後慣性所帶來的撕裂傷,但是夏燹的攻擊卻讓他無暇估計雙臂的刺痛。從赤魃背上迅速起身,夏燹看也不看便手持蠍龍槍一記類似於拖刀的攻擊方式一槍後掃,在孫策因為用力過猛而踉蹌前傾的時候,一道鈍痛感便猛烈地在他的脊背上擴散開來!!
傷痛令孫策一聲狂吼,硬生生地壓制住了身體受傷後本能的退避,而是奮力勒過馬頭面對眼前的敵人,兩人的戰馬此刻都停下了衝刺奔跑的行動,所以此刻兩人的戰局便向著原地對攻靠攏。
一改之前的懶散,夏燹的槍式突然凌厲起來,一記自下而上的挑擊讓孫策的瞳孔猛然收縮,儘管不情願承認,但是交手的這幾個回合,已經讓他足以認識到夏燹的敏捷遠在自己之上,如果硬抗的話對方的槍式變化必然會讓自己無法應付。
所以孫策採取了不同的做法,他狂喝一聲竟然是完全不避不閃,一記力劈華山直奔夏燹腦門,就算夏燹能早一步攻擊到孫策,但是這一擊也勢必將他重傷,慣性的作用下哪怕是死亡也無法阻擋孫策的這一擊。
夏燹也注意到了孫策的打算,但是對方的選擇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因為在面對比自己強大的敵人時,只有勇氣和敢於付出傷痛才有可能活下去。
下一刻,兩把不同的長槍在空中交擊,強大的反震讓孫策感到自己的虎口一陣刺痛,但是他眼角的餘光,卻是驚駭地發現,一道銳利的光芒蜿蜒著從對方長槍的槍尾急速射來,而落點赫然正是自己的雙目!
強力的反震造就了強大的受力,而夏燹的蠍龍槍尾部,那條猶如蠍龍毒鉤的鏈刃正是為了這種情況而生,在主人巧妙的揮槍動作下,蠍龍槍和霸王槍的交鋒所帶來的力量反震恰到好處地流到了它的鐵鏈上,於是,它就像是一條真正的蠍龍尾鉤那樣,在兩者正面硬碰硬的交鋒之後,以最為詭異和致命的角度發起突襲!
孫策的戰鬥意識是一流的,所以他立刻注意到了自己此刻幾乎完全無法格擋或者閃避的可能,全力一擊並且被對方格擋招架後反震所帶來的僵直,令他全身上下都處於一種無法行動格擋尷尬態勢!
「休得傷我少主!」
在一邊觀戰的黃蓋大驚,開口的同時竭盡全力將右手的鐵鞭向著夏燹擲了過去,如果失去雙目,那麼對於一位武將而言不啻於就此在這一路上畫上句號。
夏燹的眉頭一挑,頭也不回地一挑長槍,槍頭和飛來的鐵鞭劃出一連串火花,將這只沉重的鐵鞭凌空挑飛,而這個多出來的動作,則是使得蠍龍槍的鏈刃沒能擊中孫策的雙目,而是在孫策的眉心處轉瞬掠過,留下一道迅速蜿蜒出現的血痕!
與此同時,夏燹也感到了異樣,按理來說,華雄所率領的西涼軍此刻應該已經打破了江東軍的正門才對,但是從現在的聲音聽起來雙方的喊殺聲依然膠著在正門的區域。
孫策的雙眼幾乎迸裂,這種在正面戰鬥中被對方擊敗的感覺令他羞怒欲狂,如果不是黃蓋的鐵鞭,他此刻恐怕已經被對方劃瞎雙目,成為一頭失去雙眼的盲虎了。
「華蠻子的動作這麼慢,難道打算借刀殺人?」
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夏燹也沒忘了對方是西涼軍,而張遼也算是并州軍的大將,如果能將幾位并州軍的大將兼一支精兵埋在此處,必然是對并州軍的一次重大打擊。
事實證明夏燹多想了,華雄此刻已經有些自顧不暇了,西涼軍出現了極其怪異的糜爛狀態,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彷彿被什麼奪走了力量,無論是嘴上的狂呼還是手上的動作都流露著奇
怪的虛弱感,彷彿被餓了數日的不僅僅是江東軍,還包括了他們。
這個現象令原本就不甘撤退的孫堅大喜過望,雖然這也有可能是對方的陷阱,但是這頭江東的猛虎已經來不及顧忌了,而是一馬當先衝出重圍怒喝道:「江東的兒郎們!殺光這些西涼的蠻子!!擒殺華雄者!賞金七百!」
程普和祖茂也加入了圍攻華雄的序列,這無疑讓原本游刃有餘的華雄頓感吃力,但是這名西涼大漢也被激起了凶氣,一刀將程普迫退後大吼道:「全軍聽令!活捉孫堅者!賞千金!獲孫堅首級者!賞金九百!!後退者!殺無赦!!」
原本已經有些退意的西涼軍頓時被激起了士氣,對於他們而言,許多人的目的並不是在中原久居,而是盡可能地多撈一筆然後返回關外,那裡才是他們的故鄉。
所以,下一刻這些為了錢貨而跟隨董卓的西涼軍士卒再次振奮了起來,憑借數量上的優勢幾乎一路突破江東軍的營地正門,但是無論如何,卻都改變不了戰事短期膠著的事實。
張遼沉穩地一刀劈向眼前一名擋路的江東軍隊正,強大的力道讓他一刀劈斷了對方格擋的長槍,繼而將其斬落馬下,而跟隨在他身邊的陷陣營軍士則是冷酷而熟練地將這名隊正手下的幾十名江東士卒分割殲滅。
「將軍,夏校尉恐怕是去到江東軍營地的核心區域了!」
曹性一邊和張遼說話,一邊手中的弓弦連響了三下,而四名暗處的江東士卒紛紛慘叫著倒地,其中的一箭甚至刺穿了兩名江東軍士卒的身軀。
「華雄的西涼軍似乎被纏住了,這樣也好。別忘了我等的身份,陷陣營可不是只能放火製造騷亂的雜牌軍。」
張遼自信地瞇起眼,而眼前一條直直的通道則是說明著夏燹前去的方向,毋庸置疑,這位武力值不下於溫候的少年將軍完美地充當了軍隊的槍頭,而且似乎一直刺入了江東軍營地的核心。這對於張遼而言,就是一個完美到無以復加的機會!
「迅速突入!協助夏將軍!」
低喝一聲,張遼一揮手中的鉤鐮刀,將兩名拚死撲過來的江東軍士卒一刀兩斷,繼而打馬沿著夏燹開拓出來的道路繼續前衝,而旁邊的陷陣營軍士則是沉默地迅速跟上,一切中途出現的江東士卒在這支洪流面前根本堅持不到幾個呼吸便被狠狠地砍翻在地!
「看來我得撤了!你跟我一起吧!」
短暫的思索後,夏燹便決定了自己的行蹤,轉而陡然吸氣,在孫策和黃蓋尚且沒有意識到對方打算幹什麼時,夏燹仰天發出了一聲狂暴的怒吼,如同霹靂般的怒吼聲彷彿遽然炸響的悶雷,在反應過來之前只能感覺到耳膜的刺痛,以及腦海中似乎銅鐘炸響的嗡鳴。
龍發聲!
孫策下意識地張開嘴,一陣陣煩悶嘔吐的噁心感令他感到幾乎捏不住手中的霸王槍,龍發聲的詭異攻擊方式傷害到了他的耳道,而劈面而來的一道銳風卻是讓他明白對方再次發動了襲擊,來不及多想,他只能本能般地嚎叫著揮出手中的霸王槍,而下一刻,一陣劇烈的疼痛便從他的耳道附近傳來,眼前的黑暗也大片大片地連在一起,化成了他最後看到的東西。
一個側身便避開了孫策毫無準頭的一槍,夏燹乾脆地一槍桿打在了對方的腦側,將這頭兀自不肯服輸的小老虎利索地打進了昏迷的狀態,一把揪住對方的肩甲將其抓過來,夏燹回身就沿著自己來時的道路向外跑去,既然已經達到了初始目的,就沒必要在這裡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