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六天,汜水關的大門都緊閉著,華雄顯然不打算一個人面對江東的四員虎將,他只是貪婪不代表他蠢,而且胡軫原本的部下也在這段時間裡紛紛轉投在了他的麾下,吸收這股力量也多少花費了一點他的時間。
畢竟他已經斬殺鮑忠拿了頭功,洛陽的董卓在見到鮑忠的人頭後大喜,已經加封他為都督,某方面講華雄此次作戰已經拿到了足夠的好處,接下來也不用再那麼拚命了,只需要穩紮穩打守住汜水關,自然就是一筆功勳。
孫堅卻顯然有些著急了,這幾天裡已經陸陸續續對汜水關發起了八次攻擊,但是因為缺乏攻城器械的緣故,每一次都未能達到目的,反而又折損了不少兵馬。
而今天,是第九次。
依然站在城頭的夏燹百無聊賴地抬起手,將一隻飛向自己的流矢隨手接住。他看的很清楚,孫堅的軍隊與其說是急躁,不如說是有些驚慌了,不僅攻擊的力度遠遠不及當初,而且軍容的排列似乎也有些怪異。
「奇怪,孫台不應該這麼快就後繼乏力啊。」
一同觀戰的張遼也發現了這些不尋常的方面,孫堅軍因為沒有合適的攻城器械,只能無奈地抬著最原始的雲梯試圖衝到城牆前進行攀爬,但是在牆頭充足的箭矢壓制下,他們往往跑不到一半的路程就會被無情地射翻在地。
「按理來講,這才第七天,孫堅的攻擊不該這麼焦躁,除非」
夏燹微微思索了一下,道:「除非他遭遇了某種必須速戰速決的情況,比如說糧草?」
「沒可能吧,此次聯軍的糧草乃是由袁術一手掌握,此人少時便有俠名,如何會剋扣糧草?」
張遼若有所思,而夏燹則是道:「先排除人際關係,你就告訴我,如果真的是缺乏糧草,孫堅軍是不是會表現出這種情況?」
糧草,這對於古代軍隊有著生死攸關的關係,主要以冷兵器肉搏的戰爭形勢注定軍士們的體力耗費驚人,而這只能通過大量的進食來補充,若無法得到充足的糧草,再勇猛的士卒也會變成提不動刀的軟骨頭,無數軍隊敗亡的結果,都是因為糧草出了岔子,比如糧道被斷,糧草遭劫之類。
「若果真缺乏糧草,的確會導致目前的情況。這是必然的。」
張遼肯定地回答了夏燹的問題,他自己就是個領兵的大將,如何不知道糧草的重要性。也只有這個原因,才會讓原本居於優勢的孫堅軍反而不得不強行決戰,以至於陷入攻堅的不利局面。
「那好吧,這就沒什麼看頭了。」
夏燹說完,就乾脆地下了城頭,孫堅軍也不過是在陰謀下無路可退的小棋子而已,這就沒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了,這樣子就算華雄贏了也毫無可誇之處。
雖然一連六天汜水關的大門都沒有開過,但是居於裡面的西涼軍守軍們並不驚慌,他們只是關心此戰過後的封賞,以及作戰時的繳獲,至於怎麼打那是主將的事情,隨便關心的話很可能會被一刀劈死。
不過,今天卻明顯有點不太對勁。
孫三有點惱怒,因為他面前的這一票西涼軍士卒明顯是來無事生非的,其中為首的就是那個當天質疑他的絡腮鬍子。
「你們這些漢人太狡猾了,最近飯裡的味道越來越淡!是不是你們剋扣香料了?」
絡腮鬍子的眼珠有些發紅,而他的鼻子也不斷抽動著,試圖尋找出那種讓他最近越來越迷醉的香料。
「莫名其妙!老子每次放的份量都是一樣的!你這廝是不是欺我并州軍無人?」
順手抄起一邊案板上的菜刀,孫三凶悍的樣子顯然讓絡腮鬍子有點退縮,但是那種內心的渴望卻讓他一咬牙道:「不行!我們西涼軍信不過你們!你們把那些香料給我們!」
「呸!!這香料是我家將軍賞給兄弟們的!看你們可憐也給你們分潤一點!你們還想搶?我告訴你們!門都沒有!」
吐了對面絡腮鬍子一臉的吐沫星子,孫三身為軍人的凶悍也被激發了出來,原本高順不允許并州軍士卒食用這種香料,已經讓他十分不滿,現在這幫西涼軍的狗才居然還上門來強搶,這簡直無法容忍!
「你這漢.狗找死!」
絡腮鬍子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拔腰間的馬刀,但是一隻手卻陡然揪住了他的後頸衣領,繼而凶狠地砸向一側的柱子,絡腮鬍子如同野熊一樣的龐大身軀在那隻手的鉗制下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結結實實地在柱子上撞了三下後頓時血流滿面!
洪埃冰冷地看著自己手裡如同爛泥一般的絡腮鬍子,他血紅的眸子掃視了一眼,而那些本來同樣叫嚷著想要拔刀的西涼士卒頓時感到一陣寒氣從心底冒出,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
「下次再讓我聽到你出言不遜,我會拔了你的舌頭。」
冷冷地看了一眼手裡的絡腮鬍子,洪埃將爛泥一樣的對方扔在地上,繼而道:「孫三,把香料給他們。高順將軍反正不容許此物軍中盛行,那就給這幫西涼崽子!免得再落人話柄!」
「是,大人。」
對洪埃的命令恭敬地回答,孫三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些西涼軍士,繼而吩咐旁邊的火頭軍和自己一起打開庫房,將裡面剩餘的幾十袋香料統統丟給了那些西涼人,而後者則是興高采烈地抬起那些香料迅速返回了自己的營地,對於他們而言劫掠只要成功,那麼那個絡腮鬍子頭破血流也是完全可以容忍的代價。
「大人,真是便宜那些西涼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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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憤憤不平地看著西涼軍士的身影,孫三由衷地出聲抱怨,而洪埃則是突然微微笑了起來:「無妨,你做得很好。不過,那鈴鐺就無用了,還是給我吧。」
「哦,是。」
連忙將腰間的那個鈴鐺拿出來雙手奉上,孫三突然感到有些奇怪,按理來說這只是個普通的銅鈴而已,為什麼眼前這位校尉大人卻還非得收回不可?
「孫三吶,你有按照我說的那樣,餐前必然搖動這個鈴鐺嗎?」
接過鈴鐺,洪埃帶著一絲笑意回過頭看著孫三,而不知怎地,一絲寒氣突然從孫三的內心冒出,硬著頭皮點點頭,孫三顫聲道:「是的,大人,每次給那些西涼崽子們開飯前,我都牢牢按照您的意思搖動這個鈴鐺,而那些西涼崽子們也養成習慣了,每次只要聽到鈴鐺就會自動聚過來。」
「很好,六天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搖晃了一下這個銅鈴,洪埃如血般的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孫三的面孔:「有勞你了,不過此事至為緊密,我欲借你一樣東西來保管這個秘密,你意下如何?」
「哦,屬下有什麼東西,大人儘管拿去就好。」
孫三頓時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便陡然放大,而一指刺進他的胸口,洪埃的聲音也猶如催死的魔咒緩緩響起。
「很好,那就,把你的命借給我吧。」
張遼是在傍晚才回來的,多日未曾關注并州軍的華雄此次一反常態,十分熱情地招見了張遼,而通過華雄的話語,一個十分重要的信息被坐實了。
那就是孫堅的軍隊果然是缺糧了,早在五天前就應該到的糧草一直到現在居然都遲遲未至,而孫堅的軍隊更是已經出現了混亂的跡象,這些是潛伏於城外的細作報上來的,絕無作假之處。
而華雄的意思,是今晚突襲孫堅營地。雖然他目前的確是打算防禦為主,但眼看著孫堅的軍隊已經無糧自亂,這樣子好的機會,也肯定不願意放棄。
為了公平起見,正面衝擊孫堅營地的人馬就由華雄來幹,而張遼的任務則是率領一支小隊從小路繞到後方孫堅的營地裡放火擾亂即可。
「約定是今晚三更,陷陣營為主,我等於小路繞後,等到華雄的信號後衝入營內放火生亂。孫堅常日缺糧,此次定然插翅難飛。」
張遼的語氣有些複雜,身為大漢的將領,此刻卻不得不攻擊前來討逆的諸侯軍隊,這種背德感令他的尊嚴收到了深深的折磨。
「很好,我也想活動活動了。」
夏燹的眼中閃過一絲**的光芒,終於等到了可以出戰的機會,他由衷地渴望著深夜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