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島沒有王法,四大家族制定的規則就是法律。
容家的執法堂佔地面積頗大,堂口有一個可容納數百人的院子。遇到一些重大案情,執法長老會在院子裡公開審判,讓族內各家各院派一個代表前來旁觀,借此達到眾人信服的效果。
四月初八正午,關於容易的審判開始了。
「聽說容二狗修為達到聚元境七重,他怎麼做到的?」
「依我看他遇到了世外高人,幫他打通了任督二脈。」
「我聽說他修煉了妖法,說不定被百獸山的邪魔附體了。」
「有道理,若不是邪魔附體,以他那小身板兒,如何能偷學到雷霆槍和驚雷步?」
「放屁,什麼邪魔附體,老子就不信邪!你們這幫混賬只會造謠生事,容易好歹也是天哥留的種,當年天哥身為本島第一高手,他兒子天賦異稟,有何稀奇?」
「容大虎,你少來這一套,誰不知道你兒子小虎和二狗子走得近?哼,姑且不談邪魔附體,偷練本族絕學已是大罪,容二狗這次死定了。」
「我看未必,有太長老在,誰敢殺他?」
「說得也是,太長老一發怒,族長也不敢吭聲。」
執法堂那碩大的院子裡圍著數百名容家族人,這些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人們口中的太長老,其實是一個年輕得不能再年輕的少女——容顏。
自從容顏加入了龍神宗,容家上下一致奉她為太上長老。
一家老小將一個小女孩視若神明,聽起來頗為諷刺,但卻是東海的現狀。東海萬島雖然風土人情不同,而弱肉強食的本質都一樣,誰拳頭大誰說了算。容顏那龍神宗真傳弟子的身份,對黑龍島眾人來說實在太顯赫。
「肅靜!」
四長老一聲大喝,附近頓時鴉雀無聲。
看得出來,今天的審判頗為隆重,長老會出動了三個人。
除了排名靠前的三名輩分高的長老,排名靠後的三個長老都來了。
那位枯瘦如柴目光陰冷的四長老,是當代族長的胞弟。冷酷威嚴的五長老,則是今天的主審。至於六長老,赫然是一名中年`美`婦,這就是海外和中原最大的不同。在東土諸國,女子不可掌權,而在四海沒有這樣的規矩,有些家族的當家人就是女兒身。
「來人,帶人犯和人證!」四長老又發話了,今天的主審本該是執法長老,氣焰囂張的四長老卻仗著排名靠前,越俎代庖,一下子把容易定性為「人犯」,無形中為本次審判定下了基調。
經過三天的救治,容富貴撿回一條命,他萎靡不振,臉色枯黃,在一名大漢攙扶下走了過來。容世豪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他的右手傷得太重,今後還能不能用右掌發功都是個問題。
只有容易生龍活虎,通過三天的修養,他渾身充滿了力量。
端坐審判席的四長老一拍驚堂木,厲聲道:「容富貴,當著全族代表的面,你不得有半句虛言。我問你,你可曾親眼目睹容易偷練本族絕學?」
「有,小的親眼看見他使出雷霆一擊。」容富貴眼眶濕潤了,他聽出了四長老的弦外之音,哪裡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義憤填膺道:「易少爺殘忍嗜殺,小的勸他來長老會認罪,他卻二話不說,一槍扎向我胸口,若不是世豪少爺來得及時,小的早已命喪黃泉!」
「豈有此理!」四長老聞言大怒,又轉頭看著他的親侄子:「世豪,容富貴可有弄虛作假?你把當日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來,長老會定然秉公辦理。」
「回稟四長老,容富貴所言千真萬確!」容世豪都沒稱呼對方為二叔,擺出了公事公辦的架勢,比容富貴還更加義憤填膺道:「容易不僅偷學了雷霆槍,還私練了驚雷步!我親眼所見,容易一心要取容富貴性命,我好言勸他來執法堂自首,他卻對我動手,還使出妖法欲害我性命!」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
聽到三人的問答,眾人只覺得容易就是個蠻不講理的殺人狂魔。
容世豪和容富貴完全是強詞奪理,顛倒黑白,卻贏得了很多人的信任和同情。
感受到周圍火辣辣的目光,容易冷笑不已。
這一刻,他深刻意識到自己從前有多傻。
從前他居然單純到把在場所有人當成親人,而現在,有誰把他當成親人?
他已經不想去講什麼大道理了,以前他讀了那麼多書,除了姑姑之外,基本上沒有人願意聽他講理。現在他想通了,惡人自有惡人磨,在黑龍島,以暴制暴才是王道,實力就是最管用的大道理。
只聽四長老一聲暴喝傳來:「容易,給我跪下!」
容易昂然挺立,儘管他的銀蕩被執法堂沒收了,但此刻他看起來就是一桿在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王者之槍,說不出的霸氣狂放。
在場眾人都是一驚,以前唯唯諾諾的二狗子,什麼時候具有這種氣勢了?
很多人都在想,難不成容二狗真被邪魔附體了?
見容易這麼不給面子,四長老吃了一驚,怒道:「容易,你敢不跪?」
容易大聲反問道:「我又沒做錯,為何要跪?」
「你沒做錯?哈哈哈哈……」四長老不怒反笑,氣勢洶洶道:「無知小兒
,你還敢說你沒做錯?遵照族規,偷練本族絕學,當廢去修為,挑斷手筋腳筋,受三刀六洞之刑!」
容易不以為然道:「笑話,我爹教我的東西,那也算偷學?」
「說你無知,你還當自己有理。」四長老看容易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陰測測道:「本族唯有核心弟子方可修煉雷霆功、驚雷步、雷霆槍,哪怕是族長,也無權將此三門絕學傳授給子女!即便你父親傳授你三門絕學,那也是重罪,不但你有罪,你那死去的爹也有罪!」
「臥槽尼瑪!」聽到對方辱及亡父,容易勃然大怒,爆出一句黑龍島俚語中的粗口,破口大罵道:「容嘯,你也配給我父親定罪?十年半之前,你哭著喊著求我父親幫你弄一顆五階玄獸晶核,你以為小爺不記得了?」
四長老臉色劇變,當年的事情很隱秘,他夜訪青松院,一把鼻滴一把眼淚求容天幫忙。全靠那顆五階玄獸晶核,他托人煉成了珍貴丹藥,才突破了瓶頸,進階周天境,成為家族長老。
當時容易才五歲半,四長老以為他早就不記得這件事了,沒想到如今被容易當眾揭露出來,無異於當眾扇了他一記大耳瓜子。
見到四長老居然被容易罵得不敢還口,只要不傻的人都看出了端倪。
直到現在,人們才弄明白,四長老當年是如何突破的。
「好啦,都是一家人,有什麼好吵的?」一看四長老都下不來台了,六長老及時打了圓場,這位女長老的態度還算溫和:「小易,你給大家說說,你爹當年為何冒著觸犯族規的風險,將本族三大絕學傳授於你?」
容易直言不諱:「我爹臨走前,對我說,有人想對他不利,叫我把三門絕學的口訣背下來。」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句話震驚了在場所有人。
誰也沒想到曾經的二傻子,會突然揭露這樣的秘密。
當年容天的死,是一個不解之謎,很多人都不相信黑龍島第一高手會死於海難。
審判席三名長老面面相覷,四長老臉色更難看了,似乎急於求證什麼,他迫不及待道:「容易,你爹還對你說過什麼?」
容易深吸一口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我爹還說,樹大招風,很多人都想他死。將來誰處心積慮想置我於死地,誰就是害他的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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