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間裡一位絕美的女子依窗而立,背影略顯憂傷,她身後神情為難的肥胖女人端著茶水,柔聲數落:「想容啊,媽媽不是要說你,你說你話都已經放出去了,人家錢也砸了,人也來了,你一句手弄傷了就這麼算了嗎?這也太不懂事了吧,你跟了我十年了,從未這樣不知深淺過,今日,你打算怎麼收場?」
花想容沒有回頭,她知道,她憑一舞成為漣身價最高的女人,即使是老鴇楊媽媽也會對她忌憚幾分,所以才會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楊媽媽也還是細聲細氣的問她打算怎麼辦而已。
她有高傲的資本,但她是聰明人,也知道這次她在上台前弄傷手卻是有些說不過去,於是只能作出哭腔:「媽媽明鑒,想容從來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只是今日事發突然,一時也不知怎麼辦才好,只能親自和大家賠罪,待日後手一好,在登台補償,可好?」
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楊媽媽心下哂笑,她在女人堆裡混了一輩子,並不是不知道花想容的主意,也不是不知道花想容有幾斤幾兩,這種曲子豈是她能作得出來的?而花想容嘴裡說的為眾人親自彈奏鳳求凰說不定只是為今日手受傷埋下由頭,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局。
不過這又與她何干,只要花想容不跳槽到別的妓院,那錢還是由她來賺,這些小算盤她才懶得去管。於是又淡淡交代幾句,便出了房門。然而又忽然折返,狀若無意地問道:「想容啊,你那支鳳求凰真的是自己寫的麼?」
楊媽媽也有自己的打算。她知道現在花想容之所以能那麼成功,很大程度上是依賴那曲子,彷彿神來之曲一般叫花想容那支舞大為出彩,驚為天人。
可是,花想容只有一個,且容華即將逝去,若是她改日跳槽或者遇到貴人贖身從良,那麼醉香樓得有人能接替她的位子。有了那作曲的人,事情說不定會好辦很多。唯一怕的,就是花想容不會那麼容易將人交出來。
「媽媽不信我?」果然,花想容的語氣瞬間警惕起來。
楊媽媽不動聲色地笑笑:「怎麼會,怎麼會。只是你近日這作曲的本事見長不愧是讓媽媽等了三年,媽媽是怕,下支曲子又得等三年吶。」
花想容溫順地笑笑:「媽媽放心,女兒進來神思不絕,下一首曲子已成竹在胸,不日就會出來的。」楊媽媽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這才離開。
她前腳剛走,貼身丫鬟菊繡便匆匆跑進來,笑得合不攏嘴:「小姐小姐,那位美公子,又來了呢,就在天駿閣等著。知道小姐手傷了特意來看望小姐,當真是有情!」
花想容心內一緊,他,果然來了。忙對著鏡子攏攏頭髮,整理整理衣衫。這才施施然款款迎出去。眼睛撇到自己受傷包紮著的右手,眼神一黯,她出此下策完全是為了有理由不履行昨晚答應赫連不傲的親自奏曲的邀約,她可以不赴天下所有男人的約,卻獨獨不想違逆這個男人,哪怕一絲絲。
她動了心,這樣好看又充滿溫暖氣息的男人,她第一次見到,便徹底淪陷。可是她並不埋怨自己,因為這樣一個男人,哪怕是聖女也難免落俗。
天駿閣露台,月光清輝鋪灑下來,映在男人比月色還白淨的臉頰上,更添一分幽之意,男人嘴角上翹,唇間彷彿就能綻放蓮花。他身側黑衣男人直直立著,眼神飄忽,不知在想些什麼。
「無歡你看,這個女人今日竟然這麼巧手受傷無法彈琴呢。」無辜的眼神射過來,彷彿那些眼中的遺憾之情是真的一樣。
「王爺,既是如此,為何還要留下見她。」無歡向來直接,他學不會小王爺的這些曲折迴環,他的人一如他的刀法,出鞘便要見血,見血便要封喉,從不會拔刀只為了嚇唬誰,他從來只是要誰死。
那白衣的絕色男人輕輕歎了口氣,似有些委屈地瞥了無歡一眼:「你就不曾想過,我對這個女子,真的有些動心?她那日的舞姿,可真是曼妙絕倫,我倒是真的有點捨不得。」
無歡背脊因為主子的這番話一陣發寒,動心?這種東西似乎是從來不會發生在這位小王爺身上的,他會對人或者東西產生**,而那**只是為了得到,而得到,從來只是為了拋棄。無歡從來不曾見過小王爺真的喜歡上什麼,從來不曾。
赫連不傲有些無語,皺著眉頭斜睨著無歡:「你啊你,我與你講笑話,你從來都不懂。」
正說著,傳來一陣腳步聲,赫連不傲放下酒杯,又瞥了無歡一眼,他嘴角勾起的弧度,無歡看得分明,那是邪惡,而當那女人一走進來,那弧度就消失得一乾二淨,瞬間成為明朗而又陽光,細膩而又不失溫存的淺淺笑意。
「公子,實在是無臉相見。說好今日為公子彈奏小女子所作之曲的,誰料手卻受了傷,想容違約公子千萬不要怪責。」說著花想容俯身福了一禮,再抬頭已是眼泛淚光,楚楚可憐,引人憐愛。
「哪裡哪裡。姑娘萬望保重才是。若此時還怪罪你無法守約,那在下真是好比禽獸了。」赫連不傲伸手扶起花想容,笑得豁達明朗,「特意來看看姑娘,手可有大礙。」
花想容臉上微紅,心情大好:「一點小傷不礙事的,有勞公子掛心。」手卻突然被溫熱包裹,心跳幾乎漏掉一拍,只見赫連不傲雙眼盈盈凝視著自己,一雙柔軟的大手輕輕覆在自己手上,說:「姑娘,在下不日就要離城,怕是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那雙眼睛那樣好看,盛著滿滿的不捨,花想容內心一陣絞痛。然而眼前那天神般的男人忽然緊緊握住自己的手,又開口:「所以在下冒昧問一句,姑娘可願意跟在下同行?在下為了姑娘,願一擲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