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過得異常迅速,林晚桐的生龍活虎似乎也走到了盡頭,這是一個霧濛濛的天氣,雖有陽光,卻並不明朗。
司馬如往常一般起床,看到林晚桐準備好的早餐,白面饅頭,包子,清粥,還蒸騰著熱氣,然而他絲毫沒有胃口。
司馬從來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天不亮就起,晨間練功,滿心想著如何廝殺,在殘酷競爭中活下來,他唯有拋卻一切意念與**才能更加專注,往往他都是練到日頭正盛,被老四發現,拉著他一起吃東西。
林晚桐皺起眉頭:「司馬,怎麼不吃早餐,我辛苦準備很累的誒。」
司馬並不理會,坐到案前不知寫些什麼,林晚桐撇撇嘴,悶了一會似乎是在糾結,最終還是走上去:「根據科學研究,早餐對於人腦一天的運行來說是最最重要的,據說不吃早餐,人會變笨誒,你是大夫,這種事情自然不用我多說吧……」
司馬置若罔聞,提筆行字如飛。
林晚桐又撇撇嘴,換了個方向繼續說道:「而且不吃早飯的話,無法促進腸胃運動,不利於排出前一天身體裡的廢物,會……」
剩下的話在司馬突然抬起的眼神裡戛然而止,林晚桐訕訕地吐了吐舌頭。
「我從來不吃早餐。」司馬瞪了她一會又將目光移回案上,繼續寫作。
林晚桐不依不饒:「那就從今天開始吃,想要活的更加久,就應該保持一個健康的身體。」說著將一碗清粥端到他案上。
司馬卻忽然愣神,抬起頭,眼中閃現幾絲迷茫:「人為什麼要活的這麼長?」
一時被問住,人不都是苦苦求生的麼?而司馬眼中太過認真,林晚桐打了個結巴,說道:「因為……因為有想要見的人,想要好好在一起的人,想要一起做很多事情,想要快樂……」
司馬眼中始終平淡如水,而後又暗沉下去,扯起半邊嘴角:「所以我說我不需要早餐,因為你說的這些人這些事,我都沒有,我不想快樂。」
林晚桐愣住,被司馬眼中的認真和蕭索怔住,一時竟無言以對,而司馬已經寫好,拿起他剛剛寫的那張方子遞給林晚桐:「拿去抓藥。」
林晚桐接過正要往外走,卻被叫住,回過身便見一錠銀子朝自己飛來,忙伸手接住,本想說聲謝謝,然而司馬卻忽然站起身,瞥了她一眼:「我這裡有很多這個東西,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他將銀子稱為這個東西,彷彿這只是隨處可見的糞土,林晚桐皺起眉頭,司馬只是個生意冷清的邊陲小郎中,然而他的一概吃穿用度雖即使簡單,然細看卻都不是凡品。
他……到底是誰?
這樣想著林晚桐忽然心中一沉,語氣也有些咄咄逼人:「司馬,你為什麼要救我?」
司馬並不回頭,只是踱步進入內室。他為什麼要救她呢?或許是因為清芳丸,多年之前他製成這種藥丸,拿給師傅看,師傅卻說喜歡這種香氣,將他的藥丸拿去,再也沒有歸還,時隔多年,卻出現在一個瘦弱女子的身上,且這個女子還身中雪蟲之毒。
謎一樣的女人,他怎麼可以不好奇,怎麼可以就這麼讓她死了?
林晚桐知道若是司馬不想說,自己再怎麼疑問也問不出絲毫,只能揣著銀子去了藥店,藥店老闆是個長鬍子的和善老人,看到藥方的一刻白鬍子一陣抖動,只問:「姑娘這藥方是出自誰人之手?」
林晚桐如實回答,老人一陣慨歎:「當真是英雄出少年,這樣奇巧的藥方!專攻偏道卻又不失穩妥,就連老朽行醫數十年也自歎不如,只是……」老人語氣急轉直下:「這幾味藥皆是極其陰寒傷身的藥,一般的身體怕是受不住吧……不知傷者是誰?」
豆大的冷汗從林晚桐腦門滴下,弱弱地指了指自己,接過藥包便往回走。
她沒有注意,在她經過的街道上,行乞的乞丐忽然雙眼放光,撒腿就跑。
繁雜小巷,乞丐對著一幫執棍的大漢一頓比劃,領著賞錢吹著口哨離去。
司馬的醫廬處在一個並不繁華的巷口,林晚桐穿過層層疊疊的小巷,走得好不無聊,然而就在她正要轉彎之時路的盡頭卻走來一群氣勢洶洶的彪形大漢,死死盯著她。
第六感告訴她來者不善,急忙掉頭,然而身後也被一幫大漢死死堵住。
「你們想幹什麼!」她捂著藥方警覺地問道,還未得到任何回答就被套入一個麻袋之中,緊接著被人打暈,眼前一黑。
同時在這一刻,遙遠的雪國都城,神色肅穆的將士提著一沓畫像,張貼在都城的每一個角落,覆蓋十日之前張貼的那張相同的,但已被狂風侵蝕看不清形狀的畫像。
畫像之上是一個盈盈淺笑的女子,一身男子長袍,頭髮高高盤起,一雙眼睛宛如盛著清秋之月,波光盈盈。
畫像上還說如若有人可以找到這個女人,毫髮無傷地帶到雪國皇宮,便賞千金。
這是林晚桐離開雪國皇宮的第十日,獨孤烈宛如失了魂魄。
宮裡的人更加地小心翼翼,國君現在就是一座隨時會爆發的火山,稍有不慎,便會腦袋搬家,沒有人知道那個林姑娘是怎麼走出這個皇宮的,又是如何忍心拋下對她癡心一片的國君,但是她離開之後,國君甚至不再笑了。
他驅使六芒星最優秀的人前往四國各地,尋找那個背離他的女人,而此刻他內心依舊不知道,如若真的找到,是將她囚禁在自己身邊,還是一刀將她殺了,來宣洩他因為她的欺騙和背叛所承受的那些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