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信守諾言,只是你……」赫連皺起眉頭,她的毒如若離了獨孤,誰來找到毒公子十三郎?
林晚桐展顏微笑,扯動臉上傷口,只能斂住笑容:「如若我不走,太后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了我,可王爺你說奇怪不奇怪,我這條命只剩半年,我竟然想要留在獨孤身邊,陪他走完我這一程。」
林晚桐深深歎了口氣,一貫清亮的眸子此刻暗了下去,說出的話也被風吹散不知落入誰的耳中:「我想我其實,是喜歡獨孤的吧。」
她這幅模樣,有如折翼落入人間的仙子,失落絕望卻依然神色恬靜,面對生死即使悲傷不捨,依舊淡然如水。她的微笑淺淺掛在臉側,然而整個人卻像是沉了下去。
赫連長吸一口氣,下定決心:「如若你想走,我可以為你安排,也可以遍尋天下為你找一個叫毒公子十三郎的人。我三天之後便會離開雪國皇宮,屆時辰時三刻你想辦法迷倒子畫子墨,其餘的我會幫你準備好,你來御風閣找我。」說著將兩枚藥丸交到她的手中。
「王爺……」林晚桐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你說過叫我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出來的,我不想看到消沉的你。」赫連忽然轉身,白衣在被風吹起,飄在空中,腳步未停:「不論你最終決定來或者不來,我都會等你半個時辰。」
林晚桐攥緊藥丸,輕咬下唇,遠望赫連纖長身影,竟一時失言。
而不遠處,一雙美麗卻怨毒的眼睛微微瞇起,眸中的光彷彿要將那一襲月白袍子撕碎。然而她深吸一口氣,在冰冷空氣中呼出一團白霧,隨即隱沒在夜色中。
國君決定遣逍遙王出使貢國逼其朝貢的消息在朝堂之上引起不小的震動,有人雙手贊成,也有人認為不妥,斬草需就除根,豈能養虎為患?再說即使退一萬步,使者怎麼可以派遣皇宮的王爺?
一眾老臣在堂前睜得吹鬍子瞪眼,霎是熱鬧。
然而獨孤始終目光陰冷,終了煩了低吼一句。
眸中的決絕讓人不敢質疑,只得壓下心中疑慮,暫看君主作何打算。
「孤意已決,暫派尚書大人傳達孤的旨意,若是貢有任何不滿,孤立時揮軍。」
眾人無言,國君最終還是做出了退讓,已是莫大寬慰。早朝之後赫連踏入正殿,一臉的蕭索與失意。
「烈,我要回去了。老國君終究是不行了,想要最後見一見我。」
既是親人死別,自是沒有再挽留的餘地,獨孤並未多想便就准奏,他今日心中煩悶的只有去何處才能找到毒公子,因而沒有發現赫連伏地行禮之時,眼中一閃而過的算計。
三日轉眼即過,便是赫連與林晚桐的約定之日。
這一日林晚桐坐立不安,她明白赫連既然說了就一定有這個能力完成他所說的一切,然而事已至此,她竟開始猶豫。即使明知自己是獨孤唯一的命中注定還是要走?即使知道獨孤正在被人算計卻不自知也還是要裝作一無所知地離開?即使獨孤對自己這麼好也還是要假裝什麼都感受不到?
可是錯過赫連這個機會,她可能一輩子出不了皇宮,雖然不知道赫連是怎麼安排和疏通才敢說帶自己離開,但既然是赫連,就一定有他的辦法。
兩個月前自己分明還是信誓旦旦一定要離開皇宮,為何此刻真的可以了,卻又如此猶疑?只是喜歡而已,男女都會因為好感而喜歡,可是人生卻是一段長達幾十年的馬拉松,獨孤的喜歡可以維持多久?是否只是一時新鮮?
林晚桐閉上眼睛,緊握手中那兩枚藥丸,深吸一口氣,無論獨孤是一時新鮮一時衝動,還是真的會長情如斯,她都不會也不敢賭上她的一生。
咬緊牙關將藥丸磨成粉末,又撒入湯中攪拌均勻,這才端坐在椅子上高聲呼道:「子畫!子墨!今日這湯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鹹?」
子畫子墨匆匆跑來,一臉無措。
林晚桐一臉的不快,盛出一碗遞到子畫面前:「不信你替我嘗嘗。」
子畫輕酌一口,皺起眉頭,明明美味沒有問題。
林晚桐更加不敢相信,又盛起一碗遞給子墨:「你嘗嘗,是所有人的味覺都壞了,還是只是我?」
子墨疑惑地抿了一口,也皺起眉頭,和子畫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小聲執意:「姑娘,湯……是好的呀。」
林晚桐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一臉地懊喪:「一定是我今日身體太差才會連舌頭都出了問題,罷了罷了,不吃了,你二人將這收拾一下。」
語畢無奈地捂著臉躺會床上,閉眼休息不時哼唧幾聲以將戲做的更加真,不過短短片刻,就聽桌子那裡傳來兩聲悶響,她微微睜眼,只見子畫子墨如屍體般橫陳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