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和你談些關於篁國的事情。」赫連就著獨孤身旁坐下,笑意不再,反而是森然與肅穆:「來信說老國君病重,我篁國已是遲暮,既然烈你注定要一統天下,我篁國自然不會螳臂當車,只是……」
赫連垂首低眉,眼中的傷感讓人疼惜:「篁國子民生生世世供奉皇族,不應該讓他們遭受塗炭,所以老國君決定年年朝貢,只做雪國的臣國,只求你不要揮軍千萬,畢竟鐵騎踏過,寸草不生。」
一雙盛著秋水的眼睛盈盈地望向獨孤,滿是誠懇,這樣一張臉,別說是女人,就連男人也很難說出拒絕的話吧。
獨孤皺著眉,並不打算應承:「不傲你知道孤,孤不喜歡不徹底的東西。不是孤親手拿到的,孤不要。」
「烈,」赫連忽然起身深深鞠下一躬,「這樣不好麼,朝日國君已死,新君年幼根本不足畏懼,而貢國國君平庸尋常,怎麼是你的敵手,你明明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得天下,為何還要生靈塗炭呢?屆時我親自前往貢國為你頒旨,我只想完成老國君的一個遺願。烈,我從未求過你。」
望著眼前深深彎下去的背脊,獨孤眼神暗了又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若有任何一個不願俯首稱臣,孤必定是要開戰的。不傲,這次孤答應你,但從此以後,你在孤這裡,沒有任何優待了。」
「謝主隆恩。」
這一聲叫的感慨而激昂,慨歎他一生摯友卻被他狠狠背叛,又激動他終於可以施展他心中宏偉藍圖。
赫連雙膝跪地,頭顱深深埋入雙手之間,一絲笑意閃現又瞬間隱去。
子畫子墨差點被獨孤一掌劈死,兩人頂著紅腫的臉頰上前服侍林晚桐起床用膳,林晚桐看著兩人心中不覺歉疚:「你二人還好麼?若是疼我這裡有陛下賞的精油,可化瘀血。」
二人練練搖頭,只是忙著收拾,子畫忽然想起什麼從一旁取出個布袋交到林晚桐手中:「姑娘這是為你換衣裳時你口袋中的。」
林晚桐打開,心中一驚,竟是子母匕首,幸好子畫並沒當成什麼重要的東西交到獨孤手中,不然……
眼波流轉本想告知公主獨孤是被人陷害的,想了想還是放棄。
公主這一生注定不可能與獨孤有任何結果,這一次放棄說不定也是次機會。與其無望地愛著,不如轉化成恨也好吧……說著將那匕首小心放於袖袋之中,囑咐子墨子畫不要說給第三人聽。
她身感風寒,加之體內又雪蟲作祟,身體竟是就這麼虛了下去,一直咳嗽,還有不退的低燒,因而也沒什麼胃口,披起衣服下床,胡亂咀嚼幾口便跑到露台上吹風。
她心中煩悶,有種道不明的愁緒,她原本鐵了心要出宮的,但現在竟成了這樣的局面,她又該何去何從?就此安心呆在獨孤身邊麼?她始終不甘心。
眸光在月色下流轉,卻見殿外松樹下那一襲潔白的身影,他也看見了她,衝她揮揮手,朗然微笑。
赫連不傲,這個時辰他在這裡做什麼?走下露台,踱步到他身邊。
「聽說你中了劇毒,半年就會像一條腥臭的死魚般死掉?」他說話倒是極為直接。
林晚桐苦笑,卻不打算告訴其真相,只是說:「太后怪我離她的兒子太近了,我也沒有辦法。」
赫連並不完全相信,眉目襯著月色極是好看,「太后若想殺你,叫那獨眼侍衛給你一劍就是,何必這番大費周章?中間發生了什麼,本王好奇。」
這就是這麼晚還等在這裡的原因?
扯起一個高深莫測的笑意:「我對太后撒了個謊。我告訴她,我知道哪裡會有駐顏丹,本是想拖延時間,卻沒想到給自己惹來一身毒。」
林晚桐遙遙頭,忽然想起些什麼,不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你說過會幫我出宮的,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