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十四爺顯得有些失落的目光,她無措的搖搖頭。
獨孤曄從袖中取出一支幹掉的桃花,早已失去水分,卻被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依然保持著當初鮮艷的顏色。
雪國是沒有桃花的,在這個終年嚴寒的地方,即使有植物也只是進化成針狀來鎖住水分抵抗低溫的喬木,或是生在陰暗角落,喜愛嚴寒的苔蘚,大多顏色晦暗。獨孤曄第一次見桃花,是在朝日。
獨孤曄擔心八皇兄的安危,本是去朝日尋他,見他安全便要安心回去的,卻在朝日的皇宮之中見到一叢叢一簇簇開的正艷的桃花,彷彿天際的虹霓,他一陣眼暈,伴著陣陣他從未聞過的香味,讓他沉醉。
他情不自禁往花叢深處走,卻聽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公主,是時候回去了!」
他側目,只見一個粉雕玉琢地少女,一身大紅的錦衣,提著大紅的羅紗裙,歡笑著從桃花從中跳躍而出。
有那麼一瞬,獨孤曄只覺得,她美得不似凡人,只應是花中仙子才是。
那少女不顧身後女童的呼喚,停在一株桃樹下,枝椏之間是盛放著一朵嬌艷欲滴的桃花,粉嫩有如少女的臉龐。
她伸著手,笨拙地跳著,卻始終無法夠到那朵桃花,美得不可方物的臉上現出一絲慍怒。
獨孤曄輕笑一聲,隱住氣息走到少女身後,那是他雖還是少年,身形卻是高大,不費吹灰之力便將那桃花摘下,笑意盈盈地遞到少女手中:「你……就是洛水公主?」
少女接過花,並沒有理睬她,放到鼻尖嗅了嗅,展顏一笑,又將那花兒隨手丟掉,獨孤曄忙伸手接住,回神那少女已經走遠,銀鈴般的笑容散在朝日帶著熱氣的風中,倒是解了不少暑氣。
自此這朵花他一直隨身攜帶,父王說或許他可以成為皇帝的時候他歡欣雀躍,不為了天下,而是為了皇后之位,按規矩應該是朝日的公主。
他夢中的桃花仙子。
如若不是……
獨孤曄下意識地握緊放在殘廢的腿上的手,臉上卻依然是春風般的笑容。
黎洛水皺著眉頭,半晌才恍然失語:「你……你是桃花叢中的……烈是你的親兄弟,當年你不畏權貴趕來朝日探望他,為何今日卻要與他為敵?」
當年?
獨孤曄粲然的笑意莫名變得蒼涼,當年他還是朗朗七尺男兒,可以伸手為心愛的姑娘摘下枝頭的嬌花,而如今,自己卻只已是個殘廢,連站起來都不行,甚至是她心愛的姑娘,都要成為別人的皇后了……
「公主,在下並不是要這個天下,對名利權勢也完全不感興趣,但是在下卻很想試一試將走錯的路擺正,將歷史復位,而且……在下真的很想做一些讓公主高興的事情。」
他將那幹掉的桃花慢慢推到洛水的面前:「在下這麼多年一直隨身帶著,公主可明白在下的意思?」
洛水一時愣住,獨孤曄的暗示已經不能再明顯。可是……可是這八年來,她唯一心之所向,只有獨孤烈,從未想過自己會接受第二個男人,然而國難當頭……
她狠狠地咬住了下唇,璨若星辰的雙眸彷彿染上一層厚重的陰影。
青嵐抿唇,暗地裡用胳膊推了推沒有任何反應的洛水公主,心下一陣淒然。她自然也捨不得她看著長大的公主背離自己所愛,為了國家犧牲自己,但是如若有了十四爺的相助,事情都會好辦很多。
黎洛水回過神來,緩緩伸出手握住那只干花,卻感覺喉頭哽住說不出話,不知不覺眼中竟然濕潤,她拚命忍下去,而手背已被一陣溫熱覆蓋,獨孤曄寬厚地笑著搖搖頭:「無妨的公主,在下知道你一心只喜歡我八皇兄,只是我雖是旁觀卻也見不得我八皇兄這般冷待你,在下不是要你屈從自己的內心,只希望你給在下一個機會。」
一時之間,獨孤烈的刻意冷淡忽視,父王的倉促離世,弟弟的幼弱肩膀,彷彿一把把利刃刺開她的心臟,鮮血直流。
她目光瞬間冷了下來,竟反手握住獨孤曄:「十四爺,若你當真可以助我朝日避過覆國之禍,便是對洛水有再造之恩,洛水……什麼都可以給十四爺。」
獨孤曄仍然是笑得如同和煦春風,聞言眼神中竟然流露出幾分心痛,沒有答話,只是忽然伸出雙手,長臂輕輕擁住洛水,嗓音同樣輕柔:「罷了罷了,是我錯了。公主不要難過也不要只想著犧牲自己,或許有一日,你真的覺得在下是個不錯的男人,那時也不遲,若沒有那一刻,在下便甘心默默看護公主,護公主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