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寂靜的暗夜中,一道黑影如蝙蝠般飛過雪國皇宮,停附在某處。
正殿內燈火通明,顯然主上依然未眠,事實上他在等一個人。
不一會元夜匆匆領進一個人,此人帶著雪白的面具,遮住半張臉,裸露的半張臉上,分明是極其年輕的一張臉,而那直飛如雲的眉鋒,卻也如面具一般雪白。
薄薄地唇輕輕上揚著,見了主子亦不行禮,只是微微地點點頭。
獨孤並不介意,亦沒有起身相迎,只是淡淡地揚著眉,此人雖貴為六芒星的大統帥,他從未從這個人的眼中看到任何的欲求。
「白眉,」獨孤喚道:「你這次突然回來,是為了什麼?」
皇宮內院的安全保衛工作一向是交由黑羽的,而白眉自請駐守邊關,監視其餘三國的動向,分明皇宮離主子更近,邀功出頭的機會也更多,他卻執意要將自己放逐到如此偏遠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原因。
亦或許,只是此人天性沒有任何爭名逐利的內心吧。
白眉點點頭,「邊關無事。只是聽說應卦象之人現世,乃天山雪女,屬下好奇。」
獨孤眉頭皺起,眼神已然暗淡。特地通知國君自己等自己回來,放下邊關眾事,只是為了一份莫須有的好奇?
正要發作,白眉卻已經覺察到了主子的憤怒,反而噗嗤笑出來:「屬下久居邊關,極是寂寞,見到主上忍不住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屬下自然還沒有無聊到這種地步的。只是聽聞十四王爺和赫連王爺現在都住在咱們宮裡,屬下不放心。」
「有何不放心,更何況,宮中有黑羽。」獨孤臉色稍微緩和了些,然而眉頭依然緊皺。
元夜見主子不悅,急忙出來打圓場,白眉是他極少佩服的人之一,自然不能見他和主子起了什麼衝突才好。堆起笑臉,在二人間甩甩拂塵:「主子,白眉大人長久保邊關無事,剛回來還是風寒沾衣著,怎麼能不奉上杯熱茶呢?」
白眉哈哈大笑,拍了拍元夜的肩膀:「你這傢伙,難道還怕主上殺了我麼,打圓場打得也太明顯了。」
元夜尷尬地笑了而笑,白眉忽而正色:「不過還是要謝謝你還在意我的安危,一如白眉在意主上的安危,若要說起我此次回來的原因,正是因為黑羽。」
六芒星副統帥,大內第二高手,黑羽?
一絲疑惑從獨孤眼中閃過,連元夜也摸不著頭腦,黑羽大人辦事一向是最令人放心的。
「屬下在邊關的時候,碰巧抓了一些人,碰巧得知一些事情……」白眉接過元夜遞過來的熱茶,盯著氤氳的霧氣愣神:「屬下不是為了要誰死或要誰生,只是感懷主上這些年的知遇之恩,覺得主上應該知道。」
「說說看。」
白眉揚起微笑,「主上我會知無不言,但主上知道之後,請暫時裝作不知道。」
少有的清朗月光,沒有任何烏雲的遮擋,盡情地散發著清輝。
離正殿較遠的地方,一身獸衣的少女凝視著正殿的方位,眼神迷離而悲傷,她的身側,立著一隻威風凜凜的雪白巨犬,似乎察覺到主人的悲傷,他也沉默不語。
忽而她眼神微瞇,察覺到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忙帶著巨犬隱於夜色中。
宮道盡頭,一襲月牙袍子男裝扮相的少女在一翠一綠兩名少女的陪同下匆匆走來,踏碎地上的枯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那是林晚桐,她夜間就寢前沐浴時忽然決定夜探御風閣,但怕獨孤知道又要發瘋,索性帶上兩名宮女,以示清白。
敲門聲再次響起,在暗夜裡格外的刺耳。無歡推開門,卻看見了神色不悅的林晚桐。赫連披衣下床,神色探究:「林晚桐,這個時候你來不怕烈又誤會麼?」
「哼,」林晚桐勾起一絲冷笑,原對這個美貌又溫潤的王爺存有一絲好感,然而今日她仔細一想,卻不覺失語:「如若不是王爺,哪裡來的誤會?有些話我不說怕是今晚睡不著,所以即使天色已晚,我也不得不打擾。」
「嗯,洗耳恭聽。」一身雪白,即使被指責,也毫無驚疑緊張,坦蕩蕩帶著一絲興趣。
「王爺趁我酒醉失憶,故意在清晨與我親近,又故意叫來獨孤讓他看見,到底是為了什麼?現下我甚至懷疑你邀我喝酒,都是故意謀劃的,王爺不妨說說,若是我可以說的,一定知無不言。還有一事,我的襯衣內原夾有一根髮絲,不知為何不翼而飛了,不知王爺可曾動過我的衣衫。」
清亮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一切。她將紫玉藏在貼身的襯衣之內,但又怕有人趁她沒有意識時查看,畢竟宮女都是獨孤的人,並不信任,所以就在襯衣之內放置了一根髮絲,如若有人想查看紫玉,必定會被她發現。
赫連揚起一絲無奈的微笑,且不說她的敏銳,女人天生就是多疑,但她的果敢直接實在叫他咋舌,這麼快就發現了,一根髮絲,虧她想得出來。
「你怎麼知道是我,今日你被烈帶走,也可能是他,不是麼?」
聽出對方語氣中的促狹,林晚桐眼神一滯,染上一絲女子的羞赧:「他,並沒有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