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洗塵宴不歡而散,一眾大臣心驚肉跳,好不容易熬到結束匆匆逃走,誰也不願沾染是非,獨孤離開的時候心情卻是大好。
散場之時已是月朗星稀,殘月四周圍繞著疏星幾點,好不蕭條。
一輛小小的馬車披著殘月之輝緩緩駛入雪國邊境,駕車的是一個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眼神拔涼只顧注視前路,一雙手佈滿深厚的繭子,甚至密佈著許多細細的刀疤,他的身旁放著一把刀,烏金所製,散發著森冷的寒光。
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趕路的旅人。
忽而車簾一閃,一個睡眼惺忪的男子從簾後探出頭來,峨冠博帶,面如脂玉,一雙桃花眼內滿滿的盎然春意,全然是不輸女子的美貌,只見他撥開額間碎發,懶懶地開口:「無歡,到哪了?」
黑衣男子仍直視前方:「小王爺,我們已身處雪國境內。」
「無歡,」男子揉揉眼睛,一舉一動皆有醉人的風姿:「哎,為什麼我就不能呆在我的篁國做一個天真的逍遙王呢?我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權謀。更加不想做任何傷害到烈的事情。」
黑衣的男人不再回答,陰冷的夜色包裹了一切。
同是這一夜,衍慶宮入駐一隊裝備精良,武藝高強的帝王親兵。
子畫子墨看上去很是欣慰,林晚桐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小孩子都知道,越是嚴密的保護,說明面臨的危險也就越大。
元夜部署好親兵,將拂塵塞到腰間,露出他的小虎牙,粉嘟嘟的臉頰霎時惹人憐愛:「姑娘,太后可不是真的吃齋念佛的善人哦。聽聞許多福壽宮宮娥都是莫名死了,連屍首都找不到呢。」
林晚桐沉默,那晚獨眼男人的夜襲就已經是一個巨大的警告了。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
元夜憨憨地笑了幾聲,卻叫人莫名膽寒。揮揮拂塵告辭而去,隱沒在夜色之中。
子畫心事重重:「太后那邊盯上姑娘了。」
子墨為林晚桐披上狐裘披風,除了驅寒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子畫柳眉凝起,忽然聲線下沉:「姑娘你對陛下可有半分私情?」
林晚桐裹緊披風抵禦刺骨的嚴寒,轉身走進屋中:「我只是受你們主子所托,逼得那公主自己回去不再和親罷了。有機會,我還是要離開這皇宮,這裡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若是不想和親,殺了公主便是。以主子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必這般大費周章。」子畫並不急著趕上她的步伐,依然站在原地,也並沒有降低聲音的意思。
林晚桐腳步一滯,一時竟無法反駁。
雪國現下是四國最強,確實沒理由無法拒絕和親!那他還這般縱容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好玩?還是另有隱情?
她不禁想起那塊有些神秘的紫玉,太后的人為什麼知道她有?是否也和獨孤有關係?
子畫又深深看了林晚桐一眼,暗暗歎了一口氣,她雖與林晚桐相處時日不長,但也覺察得出這個愛扮男裝的女子不是壞人。決計不願看她就這樣跳進火坑。
她眉目中流露出些許哀傷:「姑娘,其實我們主子是命定的孤獨終老,不論是誰,若是嫁給主子,便熬不過三年。如若不然,子畫真的希望姑娘可以和主子……」
子墨在一旁撲簌撲簌地掉淚,似是同情主子不幸的一生。
至尊無上,卻是形單影隻,只怕也是高處不勝寒吧。林晚桐微微皺眉,忽然有些同情這個男人,然而她很快將這份同情拋卻,人生在世還有什麼比保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