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日夜都在想
曾有人勸許峻嶺換種鍛煉方式,去打高爾夫球,許峻嶺說自己沒這氣派,勸他們也少往那種地方跑。()
今天和往常一樣,六點五十進入軍事禁區大門,五十八分的時候,就到了獨秀峰這山腳下,七點整,許峻嶺和符和陽一起開了上了山,
山道上靜靜的,因為昨夜下過雨,空氣潮濕而清新,透出一種遠離塵世的安閒來。幾隻叫不出名的鳥兒啼鳴著在山巖上飛旋嬉戲,時不時地掠過二人的頭頂。小松鼠在山道兩旁的松林裡上躥下跳,有個大膽的傢伙竟跑到他們前面不遠的路面上,鬼頭鬼腦地看著他們。他們一步步走近後,那大膽的傢伙才迅速竄進松林裡不見了蹤影。
許峻嶺不禁發起了感慨:「小符啊,獨秀峰可是個好地方啊,下台之後,我哪裡都不去,也不在公僕樓住了,就讓孔政委在這裡給我蓋個茅屋,含飴弄孫兒,獨釣寒江雪!」
符和陽笑道:「許書記,這裡哪有寒江雪啊?你就釣松鼠吧!」就這麼應付了一句,馬上說起了正題,說昨夜他可沒睡成,打了幾小時電話,還和斯市長的秘書雲裡霧裡扯了扯,把情況大致瞭解了一下,事情恐怕很嚴重。郭建設和紀尚志這次肯定完了。據說郭建設光在澳門的賭場就輸掉兩千萬,搞不好要殺頭。紀尚志早就被人家盯上了,光省紀委這幾年收到的舉報信就有一大沓,雖然事情都不大,總賬算算也夠判個十年八年的!
許峻嶺默默聽著,並不表態,也不驚奇,這些情況他已在許多主動發過來的電子郵件裡看到了,於是便說:「小符呀,等我下了台,把茅屋蓋好,你來找我玩吧,那時我就有時間了。白天我們爬山,晚上咱們聽濤下棋,其樂也融融嘛!」
符和陽又應付了一句:「許書記,你別想這種好事了,孔政委不會讓你住在這裡的
!」
許峻嶺站下了,向山下的繁華市區眺望著,喘息著,也是啊,如果真下了台,人家孔政委就未必買許峻嶺的賬了。不過也不怕嘛,還可以回老家嘛。「小李啊,你不知道,我老家可是個好地方,在漁湖東面二十公里外的星星島上,是個難得的世外桃源,清靜……」
符和陽忍不住打斷了許峻嶺的話:「許書記,您今天是怎麼了?咋老說這種話?!」
許峻嶺深深歎了口氣:「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走,小符,我們繼續爬!」
於是,二人繼續往山上爬。
山道上濕漉漉的,符和陽怕許峻嶺不小心摔倒,亦步亦趨地緊緊跟在身後,又不緊不慢地說了起來:「許書記,鄭阿姨問題不太大,主要是受了郭建設案子的牽涉。鄭阿姨退休後怎麼跟著郭建設出了兩次國?這就讓人家抓住了把柄,人家就做起文章了,內情還不太清楚。」
許峻嶺臉面上仍看不出任何表情。
符和陽繼續說著:「……許書記,這話真不該說,可我還得說:這事我看也怪您,鄭阿姨既然退休了,想出去玩玩,您又經常出國,完全可以安排一下嘛,您就是不安排!上次法國那個友好城市市長貝當先生不是攜夫人一起來過我市麼?您也可以攜夫人進行一次回訪嘛,還有日本和美國的友好城市……」
許峻嶺擺擺手,口氣不悅:「別說了,這事我已經知道了,我看怪你阿姨!」退休以後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是誰的老婆,不注意影響!出國出國,就出到人家的陷阱裡去了!
符和陽仍在說,口氣有些吞吞吐吐:「比較麻煩的倒是……倒是美麗……」
許峻嶺停住了腳步,臉色難看:「怎麼?聽說了些什麼?美麗經濟上真出問題了?」
符和陽想了想,咕嚕了一句:「怎麼說呢,許書記,這……這……」
許峻嶺語氣嚴峻,逼視著符和陽:「和陽啊,事情已經搞到這一步了,還有什麼不好說的?啊?有什麼就說什麼,聽到什麼就說什麼,我還受得了,也能正確對待
!」
符和陽這才道,經濟問題倒沒聽說多少,只是大家私下裡都在傳,說美麗和郭建設關係非同一般,是郭建設的情人,再加上新欣集團又是那麼個情況……
許峻嶺頭一下子大了,像突然被誰打了一槍!這可是個新情況:女兒美麗競和郭建設搞到一起去了,竟然會是郭建設的情人?!如果真是這樣,美麗的麻煩就大了,其一,美麗不會沒有問題,她可以不貪,卻完全可能為郭建設的貪婪提供便利和幫助;其二,就算她沒有問題,也會因為郭建設的問題被整出一大堆問題來,西陽的案子現在可是姜維峰在查!
符和陽賠著小心說。據女市長說,這個禍還是美麗闖下的,許美麗非要抓新欣股份公司的聘任老總銀沙,因為銀沙是許峻嶺批示引進的mba,檢察院吃不準,拖著不動,想等他回國後再說。美麗又找到臨時主持工作的斯市長那裡,由斯市長批示抓了。這一抓就抓出了大麻煩。銀沙不是一般人物,在北京經濟界很有影響,被捕前一天,把一份血書和舉報材料托他的留德同學帶到了北京,經一位中央首長轉到了中紀委,驚動了中紀委,才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許峻嶺努力鎮定著:「這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銀沙舉報材料內容又是什麼?」
符和陽對許書記說,他可能想不到,抓銀沙的事在咱們出國後第三天就發生了,斯市長後來向許峻嶺匯報了那麼多雞毛蒜皮的事,這件大事就是不匯報。銀沙舉報材料的內幕是專案組一最大的機密,沒人清楚,估計主要是談郭建設問題的,郭建設在抓新欣集團的資產重組啊……
許峻嶺的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符和陽的話漸漸遠去
了,恍恍惚惚像是在夢中一般。
在外跑了十三天,回來後又碰到了這樣的事,並且一夜沒休息,縱是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許峻嶺眼一黑就倒在了山道上,這位**西陽市委書記、鐵腕政治強人也軟了下來。
符和陽有些慌了,趕緊從不離身的小包裡取出救心丸,讓許峻嶺吃了,許峻嶺這才漸漸緩過氣來,說要下山,符和陽按著許峻嶺不讓他起身,要把司機叫上來,把他抬下去,可是許峻嶺不願意,他不想讓有其他人看見他現在這個樣子,他硬撐著說:「走,我現在還死不了!」
他們慢慢走下山,許峻嶺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符和陽身上,許峻嶺步履蹣跚,符和陽只能小心的看著腳下的路,扶著許峻嶺一步一步向下走,許峻嶺顯然被剛才的事擊倒了,呼吸聲很重,渾身顫抖,讓符和陽看著覺得像是身體與精神要同時崩潰一般。
然而,許峻嶺就是許峻嶺,真正的崩潰並沒有發生。
快到山下小石橋時,許峻嶺推開了符和陽的攙扶,奇跡般地恢復了原有狀態,還交代說他的身體很好,剛才是一時虛脫罷了,讓符和陽不要四處瞎嚷嚷啊,他今天事不少呢!
符和陽紅著眼圈點點頭:「許書記,這還用您說?我……我知道!」
這日,因為許峻嶺身體的原因,例行的爬山時間意外延長了四十七分鐘,西陽市委001號車離開獨秀峰軍事禁區,加速駛向市委時已是八時二十七分了。
女市長斯紅雨一大早剛洗簌完畢,下了樓正準備吃早餐,姜維峰打來電話了。說是要他去專案組談話。
斯紅雨的丈夫正準備去上班在門口聽到說是姜維峰的電話又轉回身,問道:「斯市長,姜維峰這麼快就找你了?」斯紅雨聽了很沒好氣白了一眼說:「區清元,你就是想看我的熱鬧是不是啊?」然後把椅子使勁一拉,在餐桌面前坐下了。
區清元想了些什麼,也坐下了和斯紅雨說,他們畢竟已經認識二十年了,他不想看著她不好,雖然他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可是斯紅雨要是出問題了,他臉上也無光,再說,他現在還是航空公司的副總呢!接著又勸她說:「我得提醒你一句,採取任何行動都得三思,可別頭腦發熱!」
斯紅雨冷笑著,要是她不是市長,哪有他什麼副總啊?這有幾個人他這個航空公司的副總?人家知道的只是女市長的丈夫姓區,他也不知道去打聽打聽。真是可笑!
區清元有些自嘲道:「對,對,我是沾你的光,可是我不想沾這個光,行嗎?」
斯紅雨火了,把手中的牛奶杯往餐桌上一或:「又想去和你那個小雪結婚了,是不是?」
區清元就順著斯紅雨的話說了,是啊,想五年了,天天都在想,夜夜都在想,可是他一直都是襟懷坦白的,從來也沒瞞過斯紅雨的啊!從來也沒瞞過斯紅雨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