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美女梨花帶雨
許峻嶺脫下被海浪撕成一片一片的黃色襯衣,又在船倉裡找到一根竹竿,把襯衣紮在竹竿上,把竹竿伸出駕駛台拚命的揮舞,儘管已精疲力盡,但他只有一個念頭,小男孩不能死,自己也不能死,在漁船沉沒或遠離岸邊前,發信號讓人來營救。這一舉動果然被站在騰雲閣上的陳詩贏發現,梅婷也說這襯衣是許峻嶺的,他總愛穿這件襯衣。陳詩贏打陳彪手機,讓他立即到濱海山莊門口,營救漁船上的許峻嶺,陳彪邊跑邊讓工程部的人去找幾根粗一點的繩子來。
漁船離岸邊愈來愈遠,離原先的路燈桿已有二十多米,船上的黃色襯衣已被風刮得無影無蹤,那根竹竿還在船倉外慢慢地搖動。陳彪脫下褲子只剩短褲,讓人用繩子把他壯實得水牛一般的身體結結實實地捆紮起來,然後抱著一捆繩子一頭撲進浪裡,朝那根路燈桿衝去,海浪把他拋上浪尖又把他跌進谷底。陳詩贏等人緊張得連口氣也不敢喘,任憑風吹雨打,一雙雙眼睛盯著陳彪和漸漸遠去的漁船。
陳彪抓住路燈桿時,就大聲喊著許峻嶺的名字,岸上的人聽見陳彪喊聲,也跟著齊聲喊起來。梅婷就喊一聲哭一聲,陳詩贏也流了淚。
這一招果然有效,許峻嶺聽到喊聲,從駕駛台裡爬出來,雙手抓著船沿邊上的欄杆朝陳彪方向爬來,陳彪看準時機差不多了,就把繩子拋了上去,許峻嶺接住繩子並把它捆在鐵欄杆上,陳彪就讓岸邊的人一寸二尺地往岸上拉,岸上的人越來越多,船被一點點地拖過來,靠到路燈桿上時,陳彪爬上船,許峻嶺讓他把船倉裡的男孩抱過來。於是,陳彪用繩子把許峻嶺跟自己捆在一起,又抱著男孩,從甲板上盡力往濱海大道上衝,岸上的人們就拚命地拉著繩子。
許峻嶺上岸時,已經站不起來了,小男孩已被人送去醫院,陳彪背著許峻嶺,梅婷和陳詩贏各拉著許峻嶺的手朝大廳跑去。()梅婷邊跑邊哭邊喊著許峻嶺的名字,許峻嶺笑笑說:「我不是好好的嗎,只是有點累,歇一會就好。」
梅婷在濱海山莊陪了他一夜,才去醫院陪母親。事後,許峻嶺說她是找了老公忘了娘。
南欽天被困在北海縣盤沙島。
盤沙島三十多平方公里,距大陸近三十海里,島上有兩千多漁民,是海天市惟一的海島鄉,地處颱風襲擊的最前沿,歷史上已有無數次房毀人亡的經歷。南欽天在北海縣委書記史文陪同下來到盤沙島,人直奔鄉政府,鄉政府裡只有武裝部長一人坐在辦公室裡,院子裡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南欽天說:「把鄉長、書記給我找來。」
武裝部長說:「他們和轉移的群眾去大陸了。」
「什麼時候回來?!」南欽天問。
「可能不回來了。」
「其他鄉幹部呢?」南欽天又問。
「都帶著家屬去大陸了,鄉黨委決定我和一位駕駛員留守。」
南欽天又耐著性子問:「島上還有多少來不及轉移的群眾?」
武裝部長說:「大約轉移走一千五百人左右,還剩下五百多人,風浪太大,兩百個噸位的漁船都被風浪掀翻進海裡,大家不敢上船了,說反正都是死,要死也死在這島上,不走了。」
「這麼說,他們是置之五百多漁民的死活而不顧了。」
南欽天一拳砸在桌子上,把玻璃檯面震碎了,怒不可遏地吼叫起來,說著:「這些人還算是**員嗎?還算是**的幹部嗎?百姓有難的時候,只顧自己和老婆孩子逃命,在戰場上臨陣脫逃就是逃兵,逃兵是要就地處決的。」
史文說:「抗台結束,縣委就調查研究此事,處理結果再向市委報告。」
南欽天很不高興地說:「此事不能拖到抗台結束,要先斬後奏再補辦有關手續,該撤職的撤職,該開除黨籍的開除黨藉,該開除公職的開除公職。這樣的父母官,組織上不能要,人民群眾也不會要。立即向全縣全市通報,這股邪風要堅決剎住。在抗台的危難時刻,如果擅自逃離領導崗位造成了嚴重後果的要從嚴從快查處,如果構成瀆職罪的,要追究刑事責任。」
史文說:「立即落實您的指示。」
南欽天又說:「還有,盤沙鄉班子成員中,不論是組織上決定他留守,還是他本人要求留守,只有武裝部長一人經受住生與死的考驗,至少能做到與老百姓同生共死。現在盤沙鄉處在抗台的特殊時期,建議你們縣委把武裝部長的使用問題一併考慮。」
史文趕緊說:「先讓他代理鄉黨委書記負責盤沙鄉的全面工作。」
南欽天拍拍武裝部長的肩膀,笑了笑說:「代理書記同志,現在我和史書記,還有兩位秘書兩位司機和你鄉里的司機都歸你指揮,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把島上所有群眾在颱風登陸前全部撤到大陸上去,不留一戶一人,你能做到嗎?」
武裝部長說:「關鍵是船,避風港裡漁船有上百艘可最大噸位也只有二百噸,現在海上有強大的風暴潮,船也不能啟錨。」
南欽天說:「船由我解決。」
史文就不相信了,說:「南書記會變魔術弄出條大船來?」
「跟海軍基地要,請他們派登陸艇來。」南欽天說得很有把握,他把電話直接打給基地司令,那邊答應得很乾脆,同意立即派一艘登陸艇到盤沙島來,南欽天就說代表海天七百萬人民和島上父老鄉親,感謝人民海軍。
武裝部長說:「兩位書記在這裡坐陣指揮,其他人跟我簟去動員群眾登船。」
南欽天說:「我和史書記也去組織群眾,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時間不等人,早登陸早讓群眾脫離險境。」
武裝部長給每人準備了一件雨衣,就帶頭走在風雨裡。風雨太大了,人走在路上隨時都有被刮倒的危險,風力已在十級之上,路兩邊的大樹也被連根拔倒,有些房屋已被夷為平地。秘書扶著南欽天向村裡走去。他們發動村幹部挨家挨戶去召集,按照南欽天的指示,決不漏下一個人。
島上的漁民聽說市委記上島來救他們了,大家都十分感激。登陸艇是一個小時後靠上盤沙島碼頭的,由於水位太高,風浪太大,上船就十分困難,且來回一趟至多運走三百人,武裝部長就讓老人、孩子和婦女先上,一來一去得三個小時。史文動員南欽天先登陸,他自己留下來指揮,南欽天說我們不能五十步笑百步,鄉長書記剛犯過的錯誤我們縣市委書記不能再犯,只要盤沙島上還留下一個人,這個人就是我南欽天。南欽天這麼堅決,史文也不好說什麼。
登陸艇離開碼頭時,天也不是天,海也不是海,島也不是島了,都是風和雨,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清,特別是豺狼般嚎叫的風聲和震得地動山搖的浪潮,讓人心驚膽寒,魂飛魄散。武裝部長建議所有的人撤到鄉政府去避一避風雨。
南欽天說聽你代理書記的,大家就跟著武裝部長走了,南欽天又讓大家都把手拉起來走,大家就三五個人一串,朝鄉政府大院湧去。
鄉政府是個四合院,又是土木混合結構,很是危險。一會兒,鄉政府的樓上樓下就站滿了人,武裝部長站在院子裡動員樓上的人全部下到一樓,他說風暴潮容易形成龍捲風,龍捲風若經過這裡,會把房頂揭走,最危險的就是樓上。
南欽天聽了覺得有道理,就和史文一人帶一組去動員群眾下樓,有市委記出面,混亂的場面很快得到控制,人群很快向樓下移動。就在這一時刻,一陣強颱風過來,真的掀掉了屋頂,瓦片磚頭像傾盆而下的大雨,砸傷了二十多人。一塊磚飛到南欽天小腿上,他來不及喊一聲就倒下了,鮮紅的血順著雨水在院子裡流淌,站在他身邊的武裝部長迅速抱住他,南欽天說不要管我一個人,快去組織大家轉移。
武裝部長還是和大家一起把南欽天抬進屋裡,讓他平躺在地上,又去找來床單,撕成布條把傷口捆紮起來。南欽天說,把其他重傷的人都安置一下,尋找一下有沒有醫生,盡快組織搶救,並準備好床板、門板,準備登陸。
登陸艇返回到盤沙島時,已是下午一時,在烏雲的籠罩下,天已黑成一片了。南欽天是被漁民們用門板抬上登陸艇的,有些漁民把身上的雨衣脫下來蓋到南欽天身上,許多人都流著淚喊著南書記,南欽天自己也流出了淚水。上船的秩序特別的好,沒有那種爭先恐後的逃命情景,漁民們都說有市委書記和我們同生共死,就是死也值得。
鄭典倫帶著五輛救護車在碼頭上迎接。南欽天交代鄭典倫,把傷勢重的群眾先送走,自己還能堅持,並交代史文,組織群眾盡快撤離,並把生活安置好。鄭典倫說市醫院專門派了一輛救護車來接你,快上車吧!南欽天失血過多,神志雖清,但人已十分虛弱,他很緩慢地說不要把我受傷的情況告訴市裡其他領導,也不允許任何一位領導來醫院看望,必須一心一意在第一線指揮抗台,否則給予嚴肅的黨政紀處分。鄭典倫不停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