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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小美女熱情依舊 文 / 浪味仙

    184.小美女熱情依舊

    許峻嶺一怔,想說:「我失業了!」

    可說出來卻是:「跟別人換一天。」

    她又問許峻嶺怎麼不吃早飯。他這才記起她早上準備的東西還沒吃呢,後悔自己疏漏了,沒有拿開。又記起今天連水也沒有喝過一口呢。

    她不高興說:「就怕你不吃早飯,你還是不吃。」

    許峻嶺勉強擠出一點笑意說:「不太舒服。」

    她吃驚地搶上來探著他的額頭說:「發燒了嗎」

    許峻嶺抓了她的手腕在額頭上左邊右邊碰著,說:「沒有發燒,沒有發燒。」

    她又按一按許峻嶺的肚子說:「這裡」

    許峻嶺不知哪裡來了一股狠勁,衝口而出說:「我失業了,老闆把我炒了!」說完這句話他感到一種痛苦的輕鬆,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要死要活要怎麼樣都不管它了。誰知她嬉嬉地笑著說:「也好,也好。」

    她的神情大出許峻嶺的意料,他說:「哪裡再去找這麼一份工作,白人失業的都密密麻麻一片呢。」

    她說:「你早該離開餐館了,你自己下不了決心,老闆幫你下了決心,你將來肯定還要感謝這個老闆。」

    她竟沒想到錢的問題似的。許峻嶺說:「一個星期幾百塊錢,活生生的沒有了,心裡什麼味道,被人剜了一塊去似的。」

    她說:「不是還有失業金嗎」

    許峻嶺說:「幾個月就沒有了。」

    她說:「看你這麼急我都想笑,怕什麼,賺那點錢發不了財買不了房。你怎麼只看著鼻尖尖上那一點錢!」

    許峻嶺又不能對她說這點錢對他多麼重要,他還打算湊個整數回國去呢,只好說:「發不了大財的人這幾個錢也要守著。」

    她說:「在家裡安心拿了這幾個月失業金,當幾個月專業作家,寫一批東西出來,還怕沒好工作多倫多華人三十萬,還沒有幾個寫文章的人的生存空間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也就是加拿大了。」

    許峻嶺說:「你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找工作的難,我可是碰壁嚇虛了膽的,孫子也裝夠了,要不要我給你表演一下裝孫子,都能上台了。」

    她笑了說:「別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誰也是這樣過來的。」

    許峻嶺說:「都委屈了快三年了,一輩子又有幾個三年」

    她說:「再委屈五年也得委屈著。出這一趟國,容易嗎得了移民的機會,容易嗎一個人總不能把天下好事佔盡了,也要付點代價。去天堂還得抬腳走一段路呢。」

    許峻嶺說:「要是五年還伸不直這腰呢」說著手在腰間拍一拍。她望著他,像是在他臉上研究什麼,說:「怎麼會呢,你」

    她的樂觀給了許峻嶺一點鼓舞,他覺得自己也許不是那樣沒有希望,放寬了點心說:「試一試吧!」

    她馬上說:「不是試一試,而是一定幹成!」

    聽了這話許峻嶺有點詫異,這不又是個范凌雲嗎嘴裡說:「試一試吧!」

    一年多來,每個星期都拿著那張工資單,已經習慣了。拿著工資單就想到銀行裡的錢往上躥一躥,心裡覺得踏實。忽然這單就沒有了,明白銀行裡的錢數伏在那裡不動,心中虛著缺了一塊,空蕩蕩的,好像一定要吸攝一點什麼進去填滿才舒服。

    這種感覺整天纏著許峻嶺,哪怕跟張小禾在一起也不能擺脫。他不敢把這種空虛的感覺告訴她,怕她看小了他。想做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態,卻怎麼也做不出。笑著的時候覺得自己在表演,自己也覺得臉上的肌肉擺得不是地方,又趕緊把放出去的笑收回來。

    對張小禾許峻嶺本來就沒有十足的信心,現在更是惴惴的。這使他在她面前多了一點拘謹,省悟了愛情原來也不是那麼自由的。

    許峻嶺考慮再三,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在這個社會好好地生存,一點優勢也沒有。他想找機會和她談一談,徹底粉碎她對他的任何一點幻想,看她怎麼辦。許峻嶺在心裡猶豫著不想現在就這麼做了,怕失去了她。

    許峻嶺去失業登記所領了表填了,把那封信和表一起交了。和他談話的政府官員是個黃種人姑娘,看去像是日裔。本來他去登記心裡就愧得慌,自己憑什麼就來要這幾千塊錢,像欠了誰什麼似的,見到是個姑娘和他談話就更加羞愧,嘴哆哆嗦嗦話也說不明白。

    那姑娘態度倒挺好,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又把填的表看了一遍,要許峻嶺改了幾個地方,告訴他支票一個月之內會寄到他的住處。整天在家裡呆著,他心懸懸的難受,那一點空虛在心中形成了明顯的黑洞,裡面釋放出一種物質般的飢渴,需要數字去填補。

    這時許峻嶺對有錢人的苦惱有了一點新的理解,億萬富翁的痛苦也並不比平民百姓輕一些,他永遠有這種飢渴。許峻嶺在心裡安慰自己說:「既然痛苦是無法逃脫的,又何必向上去爭取呢,爭取到了就能擺脫痛苦了嗎沒有了想有,有了又想更多,到頭來還是不滿足,還是痛苦,還是一回事,人生還是在苦惱中掙扎。」

    又覺得這種想法荒謬透頂卻又無懈可擊。白天張小禾不在家,許峻嶺瘋子似的在外面遊蕩,看各式小車來來往往地穿梭,看各色人忙忙碌碌地行走,看宇宙萬物蓬蓬勃勃生長。許峻嶺在心裡悄悄對自己說:「一個失業的東西,憑一雙空手還去幻想什麼愛情,不是太可笑了嗎」

    他在心裡「呸呸」地對自己的臉吐著唾沫,罵自己是癩蛤蟆。又想像自己明天在她去了學校之後,留下封信告訴她,為了她的幸福他不得不作了痛苦的選擇。然後,提著那只棕色的箱子悄然離開。下了樓對著樓上那間房子望了沉重的最後一眼,目光中那一絲絕望覆蓋了所有的記憶,心中滿意自己的這種犧牲,有了一種崇高的感覺,漸漸遠去再也不回頭。

    黃昏的時候張小禾背著書包哼著歌回來,輕輕叫著「孟浪,孟浪」,怕樓下的二房東聽見。開了房門注意到地毯上躺著一封沒貼郵票的信,在拆開封口的那一瞬間,像有神的諭示,她有了確切的把握這信是許峻嶺寫的,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她一把撕開信封,裡面的信被撕成兩半;手哆嗦著,把信拼在一起去讀。信怎麼也拼不攏,心狂跳著把信攤在小桌子上,用手按住讀了,撕裂地吼出一聲,似乎要把帶血的心從口中噴出來,信飄落在地上。她一下站不穩,腿一軟,眼前一黑就倒在地毯上。

    二房東跑上樓來,驚駭地望著她,問她「怎麼回事」,問了幾聲她才明白過來是在問自己,掙扎著扶了牆壁站起來,站了好幾次都沒站穩,二房東扶了

    一把她才站穩了。她低微地喘著說:「沒什麼,突然就有點頭暈,謝謝你。我想自己安靜一會兒。」

    這樣想著許峻嶺心裡笑了。又想,怎麼笑了呢,應該是哭才對。每天遊蕩著想像力越加豐富,各種設想自動地跳到腦海中來,卻想不出一條切實能走的路。

    在上午很想著她能早點回來,下午她快回了心裡又莫名其妙地緊張,和她見面對許峻嶺竟成了一種心理上的考驗。他心裡恨著自己沒有用,有什麼事都掛到臉上來。

    如果不是張小禾的樂觀,在一起時,那一種溫情的氣氛一定都會被他敗壞掉了。她反而安慰許峻嶺說:「孟浪,你怎麼啦工作丟了也不是件壞事。」

    她催許峻嶺趁著有失業金,趕快定一個半年的計劃,提高英語,再寫一點東西。他不能拒絕,含糊地應了。安下心來想學點什麼的時候,心中毛得不行,像蓬蓬勃勃長滿了荒草,看不下成行的句子,又明白了幾十年的路半年是走不完的。

    張小禾對許峻嶺熱情依舊。她說:「一天看不見你就心裡發慌,我對自己說,這是不對的,對男人不能這樣,可沒有辦法還是這樣了。這些話我不好意思說,忍不住又說了!」

    她說著撲到許峻嶺懷中,口裡呢喃著似乎在說些夢話,又似乎是想哭。摟著她許峻嶺心中慚愧,恨不得就到哪裡去搶一份很好的工作,或者奇怪地發一筆大財,使自己在她面前有那份男人的自信,至少也消滅了那種羞愧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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