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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如何跟美女交待 文 / 浪味仙

    183.如何跟美女交待

    阿長追到門外說:「你明天就不用來了,休息一天,人工老闆還是照給。」

    許峻嶺說:「好,好。」淡然說了聲再見,快步離去。阿長在後面說:「有空常來玩。」

    許峻嶺應了一聲。在這裡做了一年多,就這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在路上他想著這件事怎麼對張小禾交代,這對他來說非常困難。許峻嶺心裡明白,自己不會再有機會找到這樣一份工作了。手中這封信已經摧毀了他自信心一個非常脆弱的支點。

    總是有一些落魄的人跑到店裡來問工,對報酬要求之低令人難以相信。只要老闆不在,大家異口同聲地說:「沒有工作,哪裡會有位子空著!」盡快打發他走。如果被老闆接待了,大家就吐著舌頭面面相覷,那時許峻嶺還有點優越感呢。

    這封信又是最後的安慰,還有二十八個星期,他可以拿到原來薪金的百分之六十的失業金。他現在的存款,也快有四十萬塊錢了,靠這些錢活幾年沒有問題。可是他總不能以「有房子住有飯吃」向張小禾交代。這話說不出口,人活著是要活條命,但也要活個自信和尊嚴。

    許峻嶺也不能去設想愛情純粹得像清水一樣,與錢毫無關係,畢竟他是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上。沒有錢至少證明著他的無能,無能的人就不配享受那份感情,他只能這樣去想。他不能設想意外之外又有意外,那愛由於一點莫名其妙的理由而格外熱烈、堅定、持久。

    再說,這點錢許峻嶺又是怎樣攢起來的!幾乎就是每一塊錢都當一筆財產去算計了。他回國做大事情還得靠它呢,不然這幾年的苦不是白苦了嗎可不能輕易脫了手,那數字往下掉也不行。

    上次阿長問許峻嶺去年存了多少錢,許峻嶺說:「十萬塊吧!」

    他嚇一跳說:「怎麼可能我連五萬塊也沒有。」

    許峻嶺說:「你又要玩牌又要養車又要喝啤酒,還要去會會街上那些女人,怎麼能存下錢」

    他說:「也是,也是。」又說人小時候不懂事,老了是一段朽木,中間這一段最重要,太苛刻了自己也不好。

    許峻嶺說:「yes,也是。」其實去年他存的錢差不多是二十萬塊,幾乎就沒怎麼用錢,他不敢說,怕他們心裡不舒服捏他的毛病。當時許峻嶺忽然覺得十萬塊錢哪怕在加拿大也算個不小的數目,暗暗有點得意。想到這兩三年的艱辛,這些錢他不願去動它。

    坐在地鐵站許峻嶺這樣想著,看著列車一趟一趟轟隆隆開過去,他不願上車。他想來想去也沒有想清楚怎麼去面對張小禾。在這個社會中,沒有經濟自信的人能有愛情的自信嗎他能夠憑那幾篇文章把她那點小崇拜維持到永遠嗎她看著那些不如自己的女人比自己生活得更好能夠平靜如水而不怦然心動嗎不可能,絕不可能。

    又一趟列車開過來,許峻嶺上車的時候忽然記起一年前在這個車站眼睛忽然看不見了的那回事,那個雙手向前摸去的形象在他眼前一閃,在心裡對自己同情地歎一口氣。車開動那一瞬間,他又那麼強烈地意識到,自己和張小禾之間,其實還隔著千山萬水,這些山山水水光憑脈脈溫情是跨不過去的。

    許峻嶺閉了眼聽著列車在隧道中行進發出的節奏分明的震響,知道自己是在時間中穿越,它正迅速離他而去。想著夢一樣飄過去的這些日子,那種種溫柔使他感到慚愧,他不配享有,真的不配。慚愧之中又有一點慶幸,自己還沒有把事情做到那一步,至少在良心上許峻嶺可以給自己一點欺騙性的安慰,不然他也和那個博士沒有兩樣了。

    沉思著許峻嶺猛地一醒,發現列車早已過了站,已經到了湖邊的攸裡站了。他下了車,到對面去等往上去的車。他又坐在那裡看列車一趟趟開過去,心裡明白自己是想推遲那種難堪的交代。站上幾乎沒有人,一個五十多歲的白人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他想他也不至於就是個強盜,坐著不動望著他。他終於遲疑著走了過來,向許峻嶺問聲好,又急促地對他說什麼。他的聲音渾濁又說得飛快,許峻嶺聽不明白但捕捉到了幾個熟悉的詞:pay(付錢),maklove(**)。

    許峻嶺以為他是個拉皮條的,開玩笑問:「isyourbeautiful(你的姑娘漂亮嗎)」

    他連連搖頭,又比畫著解釋一番,許峻嶺還是不明白。他急了指指自己又指指許峻嶺說:「**you!(x你)」

    原來是個同性戀者。許峻嶺指了自己說:「**me(x我)」

    他點頭說:yes。」

    許峻嶺說:「you」

    他又點頭說:「yes.」

    許峻嶺突然昂了臉大笑起來:「no,n0,no!」笑聲空蕩蕩的漾開。他驚慌地望著許峻嶺後退幾步,轉身飛快地走了。

    最後一趟列車開來,許峻嶺上了車。下了車慢吞吞地走在街上,終於到了那條街,遠遠看見張小禾房裡沒有燈。他鬆了一口氣,又似乎有點遺憾。輕手輕腳上了樓,開了門燈也不開,把衣服脫了甩在地毯上,用毯子蒙了頭,躲在黑暗中竭力地去想,心中亂糟糟揉成一團麻,竟不明白自己想想個明白的到底是什麼了。

    朦朧中許峻嶺被一種很清晰的碰撞聲驚醒,看表已經九點多鐘,天大亮了。他知道響聲是張小禾從廚房裡發出來的,想著她在做飯中午帶到學校去吃。許峻嶺憋著尿躺在床上不動。那響聲總是不停,他聽出了一點意味,那是她在召喚他,看他醒來了沒有。

    許峻嶺想像著她是拿了兩隻碗在廚房門口碰撞,不然聲音不會這樣清晰。他還沒想清楚怎麼面對她,便不理那種召喚,爬起來赤了腳走到門邊,耳朵貼了門聽外面的動靜。一會兒她的腳步在樓道裡響起來,用力踏著樓板提醒著什麼,在門邊停下了。

    許峻嶺扶了門不敢動,屏住呼吸。忽然耳邊響起「叮叮叮」三聲調羹敲碗的聲音,他驚得腿軟,順勢蹲了下來,怕她聽見他的呼吸聲。她輕聲自言自語:「這條懶蟲!回來沒有」一會兒聽見她的腳步聲下樓去了。

    許峻嶺把門推開一條縫,看著沒人就走了出來。一隻手又準備著,萬一她從哪裡冒出來就去揉眼睛然後打起哈欠。她確實走了,許峻嶺去水房解了手,走到廚房一看,桌子上有一張條子:

    孟浪:

    昨晚等你到一點鐘,只好睡了。今天上午有課,中午不回。今晚請盡早回來。牛奶已煮好。

    沒有署名。許峻嶺看電爐上的牛奶還在冒熱氣,兩片麵包插在烤麵包器中,還有兩片放在旁邊一個碟子裡,碟子裡還放了一隻洗好的蘋果,上面還凝著水珠。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今天卻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呆了似的站在那裡。

    他不能失去她,為了她我要做出一些犧牲,哪怕讓自己那驕傲的心再受更多的委屈。他坐到窗邊去,在心中設想著種種方案。他要對她更溫柔,更關切,甚至把那一步也邁出去,使兩人關係更加緊密,她更離不開他。然後,等年底她畢業了;帶了她回國去。

    這樣想著許峻嶺看到了一線曙光,有點快樂起來。可是,萬一她怎麼也不願回國去呢她費了那麼大的氣力才出來的!如果這樣,走出那一步不是傷害她更深嗎

    許峻嶺猶豫起來,往另一個方向去想。也許他幸運,在報社找到一份工作,或者,用幾萬塊錢開一家小雜貨店,賣點牛奶,點心,煙之類,兩人就這樣度日,或者,帶了她到遙遠的北方去開一家中國餐館,十年以後再回來。這樣想著許峻嶺驚出一身汗:自己能做好這些事嗎為了她他必須改變自己的一生,他有這個決心嗎

    反反覆覆想了一天,沒有結果。許峻嶺神經質地對自己冷笑,又吼幾聲,手舞足蹈拍著手大笑。一忽兒希望她馬上回來,一忽兒又怕她這就回來了。

    焦躁推動著許峻嶺出了門到處亂走,又推動他一次次走回來。不知道飢餓,也不知道疲倦。終天,在下午又一次走回來的時候,發現她已經回來了。她驚異地問:「今天沒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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