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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花小苗跟別人了 文 / 浪味仙

    33.花小苗跟別人了

    山神廟修葺得富麗堂皇,雌雄銀杏樹成了善男信女們膜拜的聖物,妹夫在泥崗溝與一升谷交界的山樑上修了座大賓館,生意十分火爆,旅遊的人成群結隊,跟小時山神廟前見到的搬家的螞蟻一般多,密密麻麻又忙忙碌碌。政府把泥崗溝辟成了天然生態公園。在父親發現和保護熊貓的那片竹林邊,他蓋了座蘑菇狀的小木屋,領著心愛的姑娘整日遊山玩水,聽松濤的高吟和溪流的低唱。

    姑娘似杜雨霏高潔妙曼,如花小苗般盲從聽話,長相也跟他們不差上下,只是比他們更年輕。不知怎麼搞的,大熊貓被政府接走了,他和姑娘也一同進了繁華的鬧市,人流像河水一樣捲著浪花往前湧。姑娘的家就在鬧市的一角,他們手拉手沿著湖邊的柳樹行往前走。眼見柳條婀娜,柳絮紛飛,湖裡卻結了厚厚的冰。姑娘的父母堅決反對他們結婚,許俊嶺就常在夜裡順著窗子放下的繩子爬上去,跟他心愛的姑娘幽會。終於,腰纏萬貫的許俊嶺一文不名了,姑娘的那扇窗戶也關閉了……

    「俊嶺——。俊嶺叔——。」

    一陣喊聲把許俊嶺驚醒了。房子裡已生起了木炭火。黃金彪和花小苗共披著一床被子,可憐巴巴地跪在床下。

    「這是咋的啦」許俊嶺裝做十分吃驚地坐起來,揉著酸澀的眼睛說,「噢,夜黑喝多了。起來吧!」

    「兄弟,有事好商量。」黃金彪討好似地歪著頭陪著笑說,「你把衣服給哥了,車從今個兒起就是你的了。嘿嘿嘿。」

    「我很敬重你,可沒想到你會在我屋裡,當著我的面,跟我的女人睡覺。」許俊嶺拉著臉,一份生氣地樣子說,「這事要是傳出去了,我姓許的在紅魚嶺還咋混哩。」

    「嘿嘿嘿。花小苗把啥話都給我說了。」

    「說了說了也得先來後到,遵守遊戲規則。」許俊嶺儘管心裡罵這對滾在一起的狗男女,競和著一起對付開他了,卻仍一份不依不饒的樣子。

    「俊嶺叔,黃大哥答應要我。」花小苗的話使許俊嶺心生悲哀。金錢收買了情感、善良。跟他一同走出泥崗溝的花小苗,對貧窮的深惡痛絕和對財富的追求,遠遠超出了人性的善良。她像受寵若驚而又誇功顯能地說,「他答應要我。把車盤給你也不要錢。」

    「真的」說定要兩萬塊呢,黃金彪是被花小苗迷住了呢,還是故意想金蟬脫殼。

    「我錢賺夠了。就缺一個好看又本分的女人。開野山歌舞廳,也是想著能從裡頭找個女人回家過日子。」黃金彪說,「花小苗妹子把啥都給我說了,只要你兄弟把這事不說出去,她男人就找不到。」

    「歌舞廳的小姐,個個年輕漂亮又風騷,你咋就看上老實巴腳的花小苗了」許俊嶺下床給他們取衣裳,談話也彷彿在騾馬市場買牲口般地沒遮沒攔。

    「**的沒有一個好貨。怕只怕回去生不了娃不說,要是個病雞,還不連我也得賠進去。」黃金彪穿上衣服後,也不問地上飄的幾千元哪兒去啦,掏出香煙坐在火盆旁說,「苗是個好媳婦,她男人沒用。那樣漂亮的妹子放在泥崗溝裡,嘿嘿嘿,一棵白菜叫豬拱了,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啦。」

    「你不嫌棄她」

    「嫌棄啥比小姐強多了。那些雞隻顧掙錢哩,誰還管下身爛啦臭啦。哼,一天接的客,比咱倆和起來的數兒多吧。」黃金彪瞅一眼煤氣灶上張羅著做飯的花小苗說,「跟苗睡覺,真是把生日都忘了。」

    許俊嶺不想把話題往花小苗身上扯,「你往後有啥打算」

    「往後。嘿嘿嘿,就跟苗過日子!我掙的錢啊,雖說是死人的錢,可足夠花一輩子的。屋裡樓房早就蓋起了,比紅魚村的還漂亮,就是沒盯適下順心的人。嘿嘿嘿,苗跟了我,你就是大媒人。」

    「快打住。我把話說在前面。過了今天,咱就誰也不認識誰了。我不問你家住何處,免得花小苗家裡尋到,你說是我不講義氣。」

    「來,吃飯,」花小苗端著酸湯掛面過來說,「俊嶺叔,我知道咱倆在一塊不會好的。你有知識,人也長得俊,有好嬸子等著你。」見許俊嶺跟黃金彪端起碗狼吞虎嚥地吃著,便坐在火盆旁說起了話。「黑熊那x,連人都不會日,他老不死的媽還怪我哩。你是長輩,回去的話,叫他早點死了心。就說我死了,叫狼吃了,再也見不到了。」

    「給。這是車鑰匙,車的附加費、養路費等手續全在駕駛室上面的那個夾子裡。年終了你先湊和一陣子,過了年,你到縣交警隊把該補辦的手續補齊了。大不了多花幾個錢的事。」黃金彪見許俊嶺不伸手,恐怕反悔,把鑰匙往茶几上「——」地一撂說,「我可是個把鐵當面葉吃的人哩。」

    面對突然得到的車鑰匙,許俊嶺的內心翻騰得厲害。花小苗的臉上看不出有多大變化。不像死去的雪菲聽韓軍偉要成全她後的狂喜不已。她用身子換回許俊嶺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卻沒一點張揚的意思。其實,許俊嶺對她的好感,自從離開泥崗溝那一刻起就發生了變化。她只不過長得像杜雨霏而已,並沒有杜雨霏內在的聰明、高雅和含蓄,尤其是來紅魚嶺住在一塊,賺不到一分錢,坐吃山空,成了一個負擔後,便一點感覺也找不到了。現在,也就是飯後,她便像一件東西似地轉手跟著矮挫子走了,許俊嶺心裡忽然滋生出一種割離難捨的悲愴。眼眶內熱乎乎、粘乎乎的,鼻子呢,也酸溜溜的。他忽然萌生出大哭一場的念頭。

    「俊嶺叔,快趁熱吃。」花小苗在一旁收拾著碗筷說,「往後,要自己學會照顧自己。出門在外多帶些衣裳,熱了脫一件,冷了加一件,啊。」她彷彿在叮嚀孩子該注意的事項,使許俊嶺想起家裡整天掛念他婚事的母親。「你胃不好,平常不要餓,少喝酒。」說著,起身彈掉他肩膀上的一片雞毛。

    「拉死人,你甭心軟。洞主一個個都有的是錢。要他掏千二八百,就像雞身上拔根毛。」黃金彪已擱了飯碗,笑瞇瞇地看了花小苗一眼,那神態就好像三伏天看一塊西瓜那樣滋潤。

    「你倆能過好日子。」許俊嶺,「有了孩子,別忘了請我喝酒。」

    「一定。一定。」黃金彪的煙遞過來了,「俊嶺老弟,沒有啥了,我跟你去試車。下晌,我就跟花小苗回呀。」

    「你叫花小苗甭走棺材店那條路。溝裡百忍叔的老婆見了,我就保不準會發生啥事了。」我有意把後半句說得很重。

    「翠翠也來啦」洗碗的花小苗,腰彎著忙手頭的活計。

    「可不嘛。專門賣引魂雞哩。」

    「是那個婆娘。」黃金彪滿不在乎地回過頭說,「苗,衣裳穿厚些。等會我雇兩個豪華摩托車,要不了一頓飯功夫,咱就出紅魚嶺了。明個兒就到咱那縣城了,再雇一輛車,買了紅案白案上的好菜,回去把全村的人招待三天,也算是咱倆正式成親哩。」

    花小苗忙著手頭的事,看不出高興不高興。許俊嶺把煙蒂往火裡一扔說,「走,看車。」

    黃金彪把運屍車像頭家畜似地交給許俊嶺後,坐在駕駛室裡說了車的脾性,「左剎車偏輪,右前輪要換外胎。噢,手剎也要修哩。」跳下車後還沒忘了叮嚀,「冰路上、雪路上不要剎死車。」

    「記住了。」許俊嶺給他發了煙問,「要不,我送你倆出嶺。」

    「冷x。你咋說這話呢。活人咋能坐這車呢。」黃金彪很在乎地跪在車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又作了揖,一本正經地看著許俊嶺說,「兄弟,我們回家過日子啦。往後,你多保重了!」他嘴裡說著卻沒離開的意思,估摸是要許俊嶺去送送。花小苗用她的身子換回許俊嶺所得到的,這對她實在有些殘忍。可是,除了這一招,許俊嶺沒有其他辦法。黃金彪家住何方,家勢怎樣,家裡到底有無老婆,這一切都是個未知數。

    「金彪哥,我就不送你倆了。」許俊嶺心裡酸溜溜的一踩油門,車便在紅魚嶺的三級公路上跑起來。沿著坑坑窪窪的山路開著跑了幾個來回,半下午裝了箱汽油停在棺材店,請錢木匠、葛老頭和店裡七八個幫工吃了頓和鄰飯。天擦黑回到他的住處。屋裡花小苗收拾得千乾淨淨,炭火用灰閉埋著。從床下取出木炭籠上,眨眼間屋內溫度就升了起來。

    守著一盆漸漸旺起來的炭火,許俊嶺心裡卻總是落落寞寞。孤零零一個人瑟縮在灰黃並越來越暗淡的光線裡,沒有眼淚,沒有愁歎,沒有一個說話的人。上包煙被一支接一支地抽完了,眼前的炭火也由紅轉入暗紅並漸漸萎下去。昏暗的屋內越來越黑暗時,屋外街上的藍月亮歌舞廳的打擊樂傳來了,接著是人聲,是噪響,是一些模糊的歌聲。

    許俊嶺知道,所謂小香港的夜生活在躁動中開始了,花花綠綠的錢鈔和大大小小的金米,伴隨著女人的肉香進入了交易。一個深深的懶腰伴著長長的呵欠,使僵硬得近似機械的身手活泛了起來。他起身拉亮燈,正好門外響起一陣高跟鞋的響聲。逃學女後急,樓西頭的廁所門吱呀地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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