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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勺磕的疼,腦門兒也疼,像是被重物砸了一樣。自颯的臉漲紅著,眼睛也是紅的。她的腦子發木。在浴缸裡團起了腿,抓著頭髮……身上是一條深藍色的毯子,厚厚的,很沉。她扯了扯。每一個動作,都緩慢。像是放慢鏡頭。懶
她的意識在一點一點的回來。
「好渴。」她咂了咂嘴。嘴巴裡有股子怪味。「我吐了?」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佟鐵河。
佟鐵河坐到了浴缸的大理石台階上,背對著她,藥箱放在一邊。一小瓶消毒藥水打開,對著右手上的傷口倒去。
痛感尖銳。
他抿著唇。額上冒了汗。
自颯目光有些呆滯,看著他拿起紗布纏繞在手上,看了一會兒,她湊近一點。佟鐵河背後好像長了眼睛,伸手將她的頭一把推開。
「臭死了。」他眼皮沒抬。
自颯慢慢的眨著眼睛,抓了抓脖子,好像起了疙瘩,癢——這麼好的酒,喝了也會過敏?
她掀開毛毯,搖搖晃晃的,從浴缸裡爬出來。四處都是硬硬的,睡的她全身像被打了石膏。她差點兒跌在地上,佟鐵河伸手,扶了她一下。自颯站穩,光光的雙腳踩在地上,抬眼看著鏡子——黑色的絲襪,破了一隻洞,露出膝蓋來;短褲捲著;上身,細細的吊帶衫……她歪著頭,看著佟鐵河,「喂!」蟲
佟鐵河站起來。
自颯抓著頭髮,「口渴。」她悶聲說。
鐵河看著她,「那就出來吧。」他把藥箱丟在一邊,逕自出了衛生間。他走出臥室的時候,蹭到到一個東西。他站住了。
是自端抱著回來的teddy熊。
只是停了停。他沒有彎腰去撿。越過去,走到飲水機那裡,拿了一隻玻璃杯。盛了一杯冷水。他一口氣喝了下去。
要是她在,給他盛的水,不會是這個溫度。這麼涼。讓他的胃,在冷水落肚後,體味冰刺的感覺。
他回了下頭,看到自颯撿起了那只teddy熊。她已經套上了毛衣——她的酒實在是喝了不少。她喝了酒,會出很多汗,會手舞足蹈……然後會吐在衣櫃裡。衣櫃,要不就是人家昂貴的衣服——他另拿了只玻璃杯,盛了冷水給她。
自颯沒接水杯,她提著那個熊,「這是怎麼回事?」
她腦子漸漸清醒。
只是下意識的,環視四周。
她走過來,把水杯拿在手裡,忽然的貼在腦門兒上,冰一下……
她能記得的模糊的片段,就是他凶狠而灼熱的氣息……她打了寒戰。
「鐵子,你別告訴我……」她腦子裡閃過可怕的念頭。
佟鐵河繼續喝著水……
她坐在他身邊,混亂而憂傷,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的眼睛,突然間挑動了他心湖的波,那漣漪一起,淹沒了他。
她問,自端看沒看過你這副樣子?
什麼樣子?
他還有什麼樣子,沒有在自端面前展示過呢?他想著。這麼久了,他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了……他一邊喝酒,一邊想著,他給自己營造了這樣的私密空間,偶爾,消磨一下時光,清淨一下頭腦,他一個人坐在酒窖裡的時候,甚至能聽得到酒桶裡的氣泡那細微的爆開聲音。
自端是進來過的。只有那一次。
那天晚上他心煩。因為故園的項目,有個環節上出了點兒毛病。他進去只一會兒,拿了一瓶酒,剛要出去,就看到她出現在門外,拿著電話,翹著腳,仰著下巴,越過那磨砂玻璃,在透明處,對著他比劃,是媽媽的……他拎著酒瓶,看著她。因為跑動,她面頰緋紅,微微喘息,聽不到她說話的聲音,可是再急的話,她也是柔聲細氣的說……他把門開了。
「媽媽電話……」她把電話遞給他,等著他出來。
他接過電話,對著電話裡說:「媽,我這會兒忙著,等下給您打回去。」他按掉了電話。看著她在門口站著。
「你忙就……」她話沒說完,他伸手拉了她一下。
門在她身後闔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裡面。她有點兒侷促。空間一閉塞,光線暗淡,又極安靜,很容易讓她侷促不安。
「我是不是……」她看著那顯示濕度和溫度的數字,「我先出去吧。」
他從酒櫃裡往外選著酒,拿出一瓶,往木條桌上放一瓶,看她一眼——她應該是覺得有點兒冷。她穿的少了點兒,一條煙色的絲質裙子,從下往上,顏色漸淺,像一股煙升騰起來,襯著她肌膚越發白皙——她撫了一下手臂。
「等一下,幫我個忙。」他指著那張木製的高腳凳,她坐下來。裙子本來齊著膝,她一坐下,收上去一大截兒。她立即發現了,燙到一樣,從凳子上下來。臉立即就紅了。抿了下唇,才又坐下,只是半站半坐。他只瞄了她一眼。
他拿了玻璃杯來,每一瓶都倒了淺淺的一點兒。六杯。
她看著。
「選出你最喜歡的一款。」他站在她側。很近。她應該是剛剛洗過澡,肌膚似是掛了一層水膜一樣的潤。只有淡淡的香皂味。他慢慢熟悉起來的那款味道。
「就幫這個忙?」她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似乎是覺得他站的有點兒近,她身子稍稍往旁邊移了一點,想要不著痕跡。
「嗯。」他很鄭重。她看著他臉上的神色。
他一早看出她的意圖來,只紋絲不動——她那酒量,就是颯颯說的,聽見酒字就要醉的……他催促。
她似乎是覺得,不幫他這個忙,今天是不能早些出去了。
他給她在手邊放了一杯清水。
她看著,從左手邊第一杯拿起,「只要選我最喜歡的?」她問。
「嗯。」
「不需要說理由吧?那我說不清楚的……」她將酒杯湊近了唇邊,後半句那聲音經過酒杯內的迴旋再傳出來,有點兒變化,聽起來甕聲甕氣的。
他繃著臉上的表情,點頭。說,喜歡還需要什麼理由。
她只是輕輕的抿了一點點。舌尖輕舔唇角。粉粉的唇,粉粉的舌尖,暗紅的一點酒液……她大大的眼睛,眨呀眨的。然後,她喝了一口清水。輕輕的皺了一下鼻子。接著拿起另一杯。其實只有一小口,她臉上便開始紅了。
到最後一種的時候,她粉唇一嘟,嘟噥了一句什麼才拿起來,然後,她嘗了一口,剛要放下,又嘗了一口,這一口,把細長的杯子裡那一點點都喝下去了。
「這個。」她把杯子舉到他面前。
她圓潤飽滿的指甲,也是粉粉的色澤,幾乎是透明的,淺淺的一點兒邊緣,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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