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肇事」的僕婦匍匐在地上,渾身發抖,篩糠般一般叩頭不已,「琉璃小姐,泰勒管家,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一般這個時候小姐都不會突然出現在大廳,我,是我疏忽了,沒有掌握好灑掃的時間,對,對不起……」
泰勒管家一個箭步竄上去,揪住那名僕婦的領口,將她揪得高高脫離地面,如同一隻不斷掙扎的雞仔,
「你還記不記得洛少走前是怎麼叮囑你們做事的?琉璃小姐懷著身孕,她和腹中的孩子但凡有一絲半點的閃失,你看洛少回來後會不會活剮了你!」
他臉上後怕的怒容讓整個臉膛都呈現出一種猙獰的黑青色,「你、你還有你,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都履行好自己的職責了嗎?讓你們照顧好琉璃小姐,你們倒好——竟然會讓這麼可怕的事情就在光天化日我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好!全部罰去小黑屋面壁,沒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給他們送水送飯!」
程琉璃的額上不禁落下三道黑線,這位泰勒管家貌似也太小題大做了些,不就是腳下滑了一下麼,他口口聲聲什麼「這麼可怕的事情」,什麼「光天化日在我們眼皮子底下發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劫持案!
隨即趕緊對那位僕婦求情,「放下她吧,泰勒,是我自己不小心,跟她們這些下人沒關係的,我……」
平時看著這位泰勒一副文質彬彬的紳士范兒,沒想到居然也是一個練家子,毫不費力就能把個成年的僕傭高高拎起來!
泰勒一臉的鄭重其事,「琉璃小姐,這件事是我的疏忽,是我監管不力,才會讓這種恐怖的事件在莊園內發生,我一定會自我檢討,也會加強對下人們監管的力度,務必會完全保證您的安全……」
「算了吧,她們也不是有意的,主要責任還是在我——」
程琉璃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一行穿著白衣的醫務工作者手裡拎著紅十字的醫藥包已經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領首的居然是夜氏連鎖醫院那位鬚髮皆白的首席名醫——明道。
這位可憐的老人,估計已經年逾花甲,還背井離鄉,被夜斯洛以半強迫的手段弄到這金三角與世隔絕的叢林莊園中。
「小姐剛才不慎摔倒,趕快為她全面檢查一遍身體。」見醫生們趕到,泰勒急切吩咐,順手狠狠地將手裡的傭婦甩跌出去,怒斥道,「如果小姐有一點閃失,你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明道走上前來,正準備為程琉璃檢查身體,程琉璃卻將躲在身後的小男孩牽在了身前,「明道醫生,我剛才摔在了這孩子的身上,恐怕把他壓壞了,你先替他查一查,我的身體自己有數,沒什麼大礙的。」
明道瞅了眼冷面冷色站在旁邊的泰勒,揮手示意跟在身後的另一位醫生上前,「你先替這孩子檢查,琉璃小姐,請您這邊就座,讓我們全面檢查一番,要知道您是孕婦,摔一跤恐怕會對胎兒不利,還是不能大意,做個全面檢查安心一些。」
程琉璃雖然自覺沒有什麼大礙,但是看這情形,不讓醫生們例行檢查一番估計他們也是交不了差的。
只好耐下性子,走到旁邊的沙發前落座,由著一行醫務工作者對她又是摸脈搏,又是聽胎心地忙活了半天,最終,才由明道總結發言,
「泰勒管家,剛才那一摔,應該對小姐沒有造成什麼明顯損害,脈象很平穩,可以再繼續觀察觀察,目前看來無傷大礙。」
泰勒這才揮手對那幾個下人冷叱道,「幸好沒事!還不滾去面壁,等著皮鞭伺候嗎?!」
一行下人魂不附體地拉起跌坐在地上,已經被嚇得面無人色的傭婦,屁滾尿流地立刻消失在眼前。
程琉璃一臉苦笑,不過想想自己原先第一胎,就是因為腳下一滑跌下樓梯而意外流產的,現在看著泰勒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想必夜斯洛之前一定給他施加過重壓,才會這般忌諱她的摔跌打滑。
看來,上次她的意外流產,不光在她自己,也在夜斯洛的心中留下了難以抹去的重創!
正想著,那邊替小男孩檢查身體的醫生也來回報,「小孩也沒事,皮膚略微有點跌傷淤青而已,過兩天就好了。」
那就好,程琉璃長舒了一口氣,她就怕自己孕後變得沉重的身體會把孩子壓出什麼內傷來,還好沒有。
小男孩拖著腿向她走了過來,看他的模樣,顯然是盡量不想讓她為他擔心,所以想讓步態盡量正常一些,臉上也竭力做出面無表情的樣子,可是眼底還是隱約劃過一閃即逝的疼痛神色。
程琉璃心疼地上前,一把牽起他的小手,對著明道開口道,「有沒有治療跌打損傷的藥物,麻煩你們拿過來一些,我要替他上藥,這樣會好的快一些。」
明道清了下嗓子,「琉璃小姐,跌打損傷的藥物裡面都含有麝香,您現在懷孕,麝香有滑胎的副作用,最好不要親自替他上藥,塗過藥後呢,也最好能和這孩子保持距離,不要靠得太近。」
程琉璃轉頭瞅著小男孩,那男孩似乎能意識到他們在說什麼似的,眸底氤氳著的,滿滿的都是祈求的神色。
明道又接道,「其實這點小淤青根本不算什麼,哪個男孩子淘起氣來身上還沒個小磕小碰的,依我說,不用處理,過個三五天自然就消退了。」
「那……好吧……」程琉璃看著男孩祈盼的雙眼,無奈點頭答應。
一想到男孩這麼單薄瘦弱的身體,可是剛才在她險險跌倒的那一瞬間,他竟然那麼毫不猶豫地用自己小小的身體替她做了「肉墊」,就令她感動不已!
她在這座莊園也待不了幾天幾夜了,臨走之前,居然滿心裡裝著的都是對個不明來歷的小男孩的近乎母愛的疼惜憐愛。
明道領著一眾醫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