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斯洛雖然是金三角最大的毒梟,手裡握有不少的非正規軍,可是就算手下的軍隊再多,他能夠和索亞其龐大的國家正規軍一較高下嗎?
上次在皇家教堂,不過是個意外,楚易倫對他的出現根本不曾設防,現在,他這樣興師動眾地向一個國家討伐宣戰,就算她這樣不諳戰事的人也能預知到結果,那幾乎相當於雞蛋碰石頭,哪有任何的勝算?
「你別擔心,」殷藥兒淡淡地開口,「洛少不是傻子,他自然會有自己的策略,此番他去索亞其,主要是去會晤前任國王科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和楚易倫正面接觸的,攜帶那麼多兵力,不過是戰略需要,不會真正開火的……」
她瞥了眼緊張得快要捏出水來的程琉璃,加了一句,「暫時不會。」
「他去會晤科洛,不過是想從科洛的情人薔薇夫人那裡拿到解藥的配方,他為什麼這麼傻,不能和科洛慢慢談嗎?這樣貿然出兵,如果一個談不攏,他手下那點兒非正規軍,又怎麼會是一個國家的對手?」
「他自己豈不想不動一兵一卒就能見到薔薇夫人拿到解藥,可是,那需要時間慢慢談,洛少是急性子,大概不喜歡這樣溫吞的國際外交。()」
「他不是性子急,他是怕我沒有足夠的時間……等到他……」
「你放心,有我在這裡,這幾個月,可以確保你安全無虞。」
那麼,幾個月後,就算殷藥兒這樣醫術超絕的人,也無法挽救她的性命了麼?
她含淚對著藥兒開口,「謝謝……」
「現在,好好睡一覺的,你的身體最禁不得熬夜,知道嗎?」
說罷,殷藥兒運針如飛,已經在她頭頂的百會穴上紮下一針。
睡意鋪天蓋地襲來,程琉璃倒在床上,視線裡最後一個鏡頭是殷藥兒扶她躺倒在床上,輕輕為她脫去鞋子,蓋好被衿……
周圍的一切漸漸墜入溫暖的黑暗之中。
原來,對於行將死亡的人來說,睡眠就像是要將他們生命再次縮短的一個噩夢,可是,真正的入睡又是那麼奢侈,越是想要睡,越是睡不著。
她終於度過了得知病情之後最長最深的一次睡眠。
第二天睜開眼,觸目而及的是殷藥兒端坐在床邊的窈窕身影。
「你醒了?」她開口,「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她的聲調、表情甚至衣著都與昨天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窗外明媚的陽光,她大概會忽略那個連夢也沒做一個的深度睡眠。
「好多了——」坐起身來,真的是感覺好多了,全身的疲累酸困已經消失無蹤,就連沮喪沉淪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我睡了多久,有七八個小時吧?」
「你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現在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了。」
「真的嗎?」她不好意思地撫了撫長髮,卻發現帶下了一縷脫落的凌亂的發,若無其事地將那團頭髮纏在一起放在旁邊,迎上殷藥兒複雜的眸光,微笑道,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想,可能沒幾天我就該需要一頂帽子,或是假髮了。」
「嗯。」殷藥兒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道,「我已經熬好一些排毒的中藥,你待會兒用過早餐就去喝一碗吧,效果可能不會太明顯,但比完全不用藥會略強一點兒。」
「謝謝。」程琉璃披衣下床,沒有多餘的言語,不知怎地,她總覺得對於殷藥兒,這個素昧平生,才剛相識不久的神秘少女,有著一種莫名的惺惺相惜的感覺。
或許,藥兒對她,亦是如此,很多的事情,她也許不會對夜斯洛知無不言,卻會對她言無不盡。
如同變戲法般,她的掌心裡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副銀白色的珍珠耳釘,她將纖長的手掌平攤在程琉璃的面前,顆粒飽滿的珍珠與她玉石雕刻一般的手掌相得益彰。
「這是洛少走前留給你的,說是戴不戴隨意。」殷藥兒開口。
程琉璃拿過那副耳釘,珍珠顆粒飽滿溫潤,拈起來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美麗的流光,「為什麼他不親自拿給我?」
在冷玉宅時,夜斯洛送她的首飾多到難以計算,什麼美玉鑽石,什麼翡翠瑪瑙,這副耳釘雖然名貴,但乍看上去並算不上特別出類拔萃的那種,夜斯洛臨行前巴巴地交代殷藥兒拿給她,是有什麼特殊的用意麼?
「這耳釘上的珍珠,並非是蚌殼裡出產的一般珍珠,它的表殼是一層特殊的人工金屬,堅不可催,就算是在烈火中焚燒也會全然無恙,當然,它裡面也並不是中空的,左側耳釘的裡面放置有gps微型全球定位儀,無論是在天涯海角都可準確定位,至於右側,裡面盛放著景棘葵草的萃取液,可以自表殼緩慢地浸潤出來——」
「景棘葵草?」程琉璃蹙眉,「那是一種什麼草?」她從小在薔薇夫人的耳濡目染之下,一般尋常的中草藥多少都是認識的,但是這種植物,她卻聞所未聞。
「一種已經滅絕了的植物,少量的萃取液就可以使人神智清醒,對抗催眠攝魂之類的法術——」
「如果已經滅絕,又怎麼會有萃取液的存在?」
「這一毫升萃取液是我的師傅當年在世時保留下來的,如果不出意料,應該是世間僅存的最後一滴景棘葵草液。」
「這麼珍貴?那我怎麼能收,不可以……」
「琉璃,洛少不願意你再被人隨意地攝魂催眠,他能勸服我將這萃取液拿出,自然付出了他該付出的代價——已經有人買單,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戴上它們。」
「我……」
「還是說,你有什麼苦衷,根本不願意戴上這副耳釘?」
如果戴上耳釘,就意味著她的行蹤徹底在夜斯洛的掌控之中,就算某一天,楚易倫有本事將她虜走,他也可以立即找尋到她的下落,將她重新奪回自己的身邊。
「洛少說了,如果你不願意戴,他絕不勉強,你可以當我沒有來過你這裡,他也會當做沒有這回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