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夜斯昊心煩意亂地站了起來,「夜斯洛死了,可是,我們拿不到他犯罪的證據,根本就定不了他的罪啊!」
程琉璃眼神恍惚,「他死了,難道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嗎?」
「這張光盤,你是怎麼拿到的?」
程琉璃簡略將那晚的情形說了一遍。
夜斯昊此時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冷靜,「這麼說來,光盤肯定是假的,記錄真實數據的那張,應該還在夜斯洛的身上,他那個人腹黑絕倫,城府深得可怕,怎會這麼輕易就讓你掌握他的身家性命!
「而且剛才,鐵索有傳來信息,他在整個上灣碼頭都佈置周全,只等敵方的人馬自投羅網……
「只可惜,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真的被我們的人馬射殺!」夜斯昊唇邊勾起冷冽笑意,「人算不如天算,夜斯洛做鬼可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栽在一個女人的手上……」
程琉璃的神智有些懵懂起來,夜斯昊稜角有致的唇不停地開開合合,有那麼一瞬,她聽在耳裡,竟然反應不過意思來。
卻直覺地感到,夜斯昊的話裡有某些她感覺不對勁的地方……
「在碼頭,和夜斯洛火拚的那些人,不是警方的人馬,對不對?」
夜斯昊愣怔了一下,突然綻開如花笑容,「琉璃,你在說什麼呢?」
「殺死夜斯洛的,根本不是警方的人,夜斯洛一直沒有主動出擊,警方也沒有手握他的任何犯罪證據,怎麼會將他一擊斃命呢?這根本就是有預謀的黑吃黑,對不對,對不對?」
「琉璃,你是不是傷心過度,腦子也糊塗了?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推斷?」
「鐵索到底是什麼人?」
夜斯昊強笑了一下,「當然是警方的臥底。」
「警方的臥底,為什麼他會直接跟你發短訊?」
「琉璃,你瘋了麼?竟然連我也開始懷疑?」夜斯昊俊逸的臉上掠過一絲怒意,「夜斯洛是我的親哥哥,把他拉下馬對我有什麼好處?我之所以要跟警方聯合,只不過不想他再荼毒生靈,犯下滔天罪孽,如果我真的有一絲徇私枉法,又何必這麼費心費力?一輩子做個夜氏家族的紈褲少爺,豈不是更加逍遙快活!」
說罷,他拂袖便走。
程琉璃一把拉住他,「阿昊,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這些話來讓你難堪……對不起,我現在腦子很亂,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夜斯昊轉過頭來,伸手搭在程琉璃的雙肩上,固定住她的身形,慢慢俯下頭來,
「琉璃,聽我的話,你今天太累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會是個嶄新的開始!夜斯洛已經死了,再也沒有人會來囚禁你,折磨你,****你……」
他的語氣,愈來愈溫柔,柔得幾乎可以滴出水來,屬於男人與男孩之間的那股好聞的青草氣息也愈來愈近地逼近她的鼻息。
「如果你願意,往後的日子就讓我來照顧你……和伯母……你放心,我對你,一定會很好很好很好的,夜斯洛能夠滿足你的,我阿昊一定也可以做到,甚至,比他做得更——」
程琉璃使出全身的力氣,重重地將他推開,掠了掠耳邊凌亂的發,「阿昊,你是有未婚妻的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夜斯昊的眼眸深了深,「……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張伯這個時候站在門廊外,「昊少爺,琉璃小姐,開飯了——」
夜斯昊撥開張伯,步履匆匆地就朝外走去。
張伯疑惑地轉身,想追又不敢追的樣子,「昊少爺,昊少爺,天色晚了,你這是要去哪裡……」
程琉璃也站起身來,走出長廊直接朝二樓臥室而去。
「琉璃小姐,二樓是臥室,餐廳在一樓。」
程琉璃站在樓梯上轉過頭,「抱歉,張伯,我真的沒胃口……我的臥室是第幾間?」
張伯急匆匆地跟著上樓,「我帶您去。」
二樓的主臥,完全女性化的佈置,淡粉的傢俱,乳白的地板,天鵝絨的床鋪,蕾絲繁複的枕頭……
其奢侈豪華,完全不在冷玉宅之下。
張伯站在門外,忍不住再次開口,「琉璃小姐,我看您臉色很蒼白,真的不要吃一點嗎?晚餐很重要的,我看您還是多少吃一點,哪怕喝點粥也好啊。」
程琉璃搖搖頭,疲倦而又淡漠,「不了,謝謝。」
伸手關上門。
等到張伯的腳步聲踢踢踏踏遠去,程琉璃這才頹然地背靠著門,慢慢滑坐在地。
壓抑的哭泣聲,從她咽喉深處哽咽湧出。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像是被沉入最漆黑的海底,海水從四面八方湧進口鼻,不能呼吸,疼痛錐心刺骨,每一次的心跳都是凌遲,每一次的呼吸都是絞殺……
突然,看到整整一面牆壁的背投電視,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掙扎著起身,拿起床邊的遙控器將電視打開。
夜斯洛死了,這個消息對於整個a市乃至於全國全世界來說,也是一個絕對富有震撼力的重磅炸彈,電視裡一定會有報道的!
她雙眼緊張地睜大看著電視,心裡抱著萬分之一的飄渺希望,多麼希望夜斯洛只是重傷,並沒有被擊斃。
他那麼生命力強悍的一個人,怎麼會說死就被人打死了……
電視打開,卻不是想像中的國語頻道,裡面的人嗚裡哇啦說著聽不懂的語言,看電視畫面中的標誌性地理建築,竟是法國的電視節目!
程琉璃一個頻道接一個頻道地調換著,按得手都酸了,將幾十個電視頻道按了好幾遍,沒有,全部都是法語節目,竟然收不到哪怕一個中國頻道!
想來是夜斯昊常年在法國留學,所以特意安裝了衛星接收器,專門接受大洋彼岸的法國衛視節目。
確認收不到國內的訊息,程琉璃頹廢地揚起手中的遙控器,正待關閉電源——
突然,她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瞪大,手指穿過凌亂的發掩住口,整個人簌簌地發起抖來,在她漆亮的黑色瞳孔中清晰地映出電視中正在插播的新聞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