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兩人走遠了,木清洢才小心地從藏身處出來,到假山跟前看了看,摸了一會,找到一個突起,左右轉了轉,又向裡按了按,都沒有動靜,看來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
也罷,就等等看,舒雲軒和宮夜出來時,帶出來一陣很明顯的酒味兒,但他兩個卻是清醒的,而且如果要喝酒的話,也斷不可能現在就出來,所以她可以肯定,裡面別有洞天,而且絕對還有別人在,就看他們什麼時候出來。
重新藏好身形,木清洢瞪大眼睛守著,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別想瞞過她的眼睛。
好大會兒之後,還是沒有動靜,木清洢不由有些奇怪:難道自己推算有誤,這裡面並沒有其他人在嗎?那……
驀的,風裡傳來幾聲蟲鳴,細聽之下,很有節奏,她知道是蒼瀾淵發來的信號,大概是見她半天沒有動靜,不放心了。
急什麼,要有什麼狀況的話,哪會如此安靜。木清洢暗暗翻個白眼,隨即也發出幾聲蟲叫,以報平安。
她本以為蒼瀾淵知道她沒事,就會安靜等待,誰知道沒大會兒,耳邊傳來衣袂翻飛之聲,接著就有人靠近,她一驚,擺肘就要向後攻擊。
「是我!」蒼瀾淵壓低聲音,一個側身,讓開她這一擊,矮下身來,「有什麼發現?」
誰叫你進來的!木清洢白了他一眼,下巴一聲,指了指那座假山,低聲道,「方纔敬蒼侯進去過,我猜想這裡肯定通向某處,不過要進去看過才知道。」
「你沒事就好,」蒼瀾淵上下打量她一番,確定她安然,這才安心,「你在這裡等著,我過去看看。」他才一起身,右手就被拉住,又蹲了回來,「怎麼了?」
「沒用,我方才看過了,石門打不開,」木清洢眼中精光一閃,「我不是說過嗎,要對付二殿下跟敬蒼侯,就得打草驚蛇。」
蒼瀾淵略一沉吟,點頭道,「好。」他給向家人的許諾只有三天,案子如果不盡快取得大的進展,到時候他可就得真把木清洢給送進刑部,事情就難辦了。
兩人交換個眼神,都戴好蒙面巾,蒼瀾淵閃身出來,在假山前摸索,故意弄出很大響聲。
巡邏過來的侍衛立刻被驚到,大聲喝道,「誰?」
蒼瀾淵假意驚慌,片刻的耽擱之後,即被侍衛團團圍住。
「來人!有刺客!快抓刺客!」
曹默和向柳懷都是剛被殺不久,他們當然都知道這兇手專門挑官員下手,很自然地把蒼瀾淵當成了兇手,個個露出畏懼之色,雖然把人圍住,卻都揮舞著兵器,不敢靠太近。
蒼瀾淵慢慢後退,人群也跟著他向後,他忽地向前出招,跟侍衛纏鬥一處。
不大會兒,得到消息的舒雲軒匆匆趕來,第一眼先看向假山,確定無恙後,才沉聲道,「何方狂徒,敢到本侯府上行兇,還不束手就擒!」
宮夜一咬牙,執劍躍進場中,出招狠辣,招招奪命。
蒼瀾淵一個旋身讓過,不再戀戰,飛身而起,腳尖在樹上、假山上連點,眨眼已上了屋脊,壓低身體,急速前行。
「追!」宮夜一聲大喝,也飛身而起,緊追不捨。
那幫侍衛可都傻了眼,他們哪有這樣的好的輕功,趕緊一邊叫嚷著,一邊在地上追,打開後門,一路追過去。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假山這邊反倒安靜下來,舒雲軒本要追出去,略一猶豫,大概覺得這是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就又退了回來,確定四下無人,到假山摸索了一會,一抬一按,左旋三下,再一拉,石門緩緩打開,他閃身進去,石門再次閉了起來。
原來如此。這次木清洢著意注意他的動作,當然看的分明,無聲冷笑,飛身離去。他被驚到,肯定高度戒備,何況還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現在進去的話,說不定就永遠出不來了,還是很回去再說。
出了侯府,木清洢扯掉蒙面巾,先深呼吸幾下,手指放進口中,發出一聲利嘯,是向告訴蒼瀾淵她已經撤出來了,讓他也撤回來再說。
不大會兒,一道黑影如飛般而來,正是蒼瀾淵,到了近前,他一把拉住木清洢的手,「走!」
身後的追兵已經被他暫時甩開,不快點走的話,可就要被抓個現形,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他們就算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宮夜帶人追出去一段,很快不見了那人的蹤影,不由他不暗暗吃驚,京城之中,輕功到如此境界的人,他還真是從來沒見過,這人會是誰?
反回侯府之後,舒雲軒已經到了前廳,他慚愧萬分地道,「屬下該死,沒有追到。」
「不是你的錯,」舒雲軒神情酷寒,「對方是有備而來,而且本侯懷疑……吩咐下去,加強戒備,若情形不妙,你知道該怎麼做。」
宮夜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是,侯爺。」
有驚無險地回到東宮之後,木清洢重重坐到凳子上,連喝三碗茶,才算緩過來。
「殿下是否無恙?」木清漓擔心了一整天,還好殿下和妹妹都平安地回來了,不然他如何安心。
「沒事,」蒼瀾淵一擺手,冷聲道,「敬蒼侯果然有所圖謀,二弟若果真與他有所勾結,也難逃律法!」
「那……」木清漓略一思索,問道,「屬下壯膽多嘴,殿下要不要提點二殿一二,及早抽身,懸崖勒馬,可還來得及?」畢竟是自己兄弟,到時候成了仇人,豈不讓殿下為難。
外人看來,蒼瀾淵冷酷銳利,不講情分,事實上他才是最重情重意的那一個,對自己兄弟也是能讓則讓,從沒想要害過誰,可惜人心不古,偏生他們就是不想他這個哥哥坐上龍椅,想要除他而後快,難道他要任由別人宰割不成。
「本宮心中有數,」蒼瀾淵冷著臉,明顯心情不好,「很晚了,清洢,清漓,你們都去休息,本宮要一個人靜一靜。」折騰了這大半夜,天都快亮了,是該休息會兒,冷靜冷靜了。
「是,太子殿下!」
兄弟兩個一起退了出來,各自回房。
木清洢是習慣使然,只要出任務,精神就會處於一種興奮狀態,根本就了無睡意,回屋躺著也是悶熱得難受,乾脆一個人上了屋脊,抱膝坐著看星星,順便涼爽涼爽,想想事情。
相隔大約十幾丈的屋脊上,一襲白衣的司絕塵仿如天仙,負手而立,遙望天邊。
很奇怪,雖然隔了如此之遠,而且四週一片漆黑,木清洢卻很肯定那就是他,彷彿他就在自己眼前,即使閉上眼睛,也能準確無誤地認出他來。
略一沉吟之後,木清洢提氣縱躍,幾個起落間到了近前,「漫漫長夜,國師大人就打算一直這樣站著?」
「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司絕塵回頭看她,臉龐似乎被一圈聖潔的光暈所籠罩,看不真切他此時的臉容,但莫名讓人感到親切和畏懼,「木姑娘對我,似乎有成見?」
木清洢一挑眉,「你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我為何要對你有成見?」
這話說的明明就很沖,還不承認。
司絕塵沉默片刻,一笑搖頭,「木姑娘好大的火氣,想來是為了被冤枉一事。不過,這只是木姑娘命中的一個小小劫難,很快就會過去。」
「哦?」木清洢心中有所觸動,「國師大人當真能洞悉我的過去未來?過去姑且不論,日後我將往何處去,國師大人能否明示?」早看出司絕塵絕非普通人,對自己的事似乎也很清楚,莫非……他讓人跟蹤自己?
想想又沒那個理由和必要,自己對司絕塵來說,就見過幾面,哪來那樣深的「交情」。
司絕塵卻是淡然一笑,「隨意洞悉天機,將來是要遭天譴,恕我不能洩漏。不過,凡事且莫強出頭,太過執著,會自食惡果。」
暗淡月光下,他一雙眼睛燦若星辰,深沉而聖潔,會讓人覺得,在他面前,你一絲一毫的邪念都起不得,否則就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木清洢皺眉:這分明就是話裡有話,卻又不明說,是故意吊她胃口嗎?「依你的意思,我就放什麼都不做,任由旁人冤枉我、陷害我不成?捨小我成大我,還是以德報怨?」
對於她嘲諷的語氣,司絕塵似乎並不動怒,衣袖一揮,轉過身去,「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木清洢狠瞪了他背影一眼,轉身幾個輕盈跳躍,遠遠離去。不說拉倒,本姑娘還不稀罕聽了呢。
神神叼叼,估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是國師就了不起啊,還不是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妖言惑眾,或許他還懂一點天地理,再配合著胡謅一頓,皇上看他說的準,當然對他奉若神明,說穿了不值一哂,真不知道他在拽些什麼!
腹誹一陣之後,木清洢莫名覺得通體舒暢,彷彿把怨氣都轉給了司絕塵,心情一好了,睡意襲來,她回到自己小院,脫衣就寢,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真是好眠。
京兆王府一大早起來這氣氛就不對,蒼瀾洌黑著一張臉,背著手來回踱步,相當煩躁不安。
昨晚敬蒼侯派人送來消息,有人夜探侯府,似乎發現了什麼,他懷疑是太子的人,再聯想到自己王府四周最近也總有神秘人物出沒,蒼瀾洌也很容易想到,肯定是有誰行事不小心,露出破綻,引起了太子懷疑,他怎可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