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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晚些時候,陽光懶懶的褪去,冬季裡難得溫暖的一日叫人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勁兒來,寢宮中安靜的幾乎能聽得見時光的流淌,褒姒和姬宮湦的額前滿是汗水,髮絲被汗水浸透粘在了額頭上,姬宮湦撫摸著褒姒的長髮、聞著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天然香氣。
兩人之間均是一言不發的這麼躺著,因為每個人的心中都不乏重重心事,每個人都在推演自己這場棋盤上這場棋局對峙的結局,原本姬宮湦以天子的威嚴派遣任何一國的諸侯發兵前往晉北抵抗北狄之師是一件再平凡的事情不過了,可是卻牽扯出如此之多各懷鬼胎的諸侯們,到底誰也不會安心誠服在大周朝的統治之下,若是有機會,誰不想一舉稱王?
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褒姒和姬宮湦猛地被人從沉思中拉回了現實。褒姒轉向門外,問了句,「何事?」
門外傳來的卻是秀秀的聲音,向褒姒回話道,「娘娘,王子被楚夫人帶走了!」
「什麼?」褒姒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從一旁拉過了自己的衣裙潦草的穿在了自己身上,匆匆的繫上衣裙上的帶子,姬宮湦也隨後起來拽過自己的衣服披在了身上,待兩人都穿戴好他才邁步在前將門拉開了,秀秀低下頭去不敢看著褒姒和姬宮湦,慌裡慌張的說道,「剛才我帶著王子在外面放紙鳶,紙鳶落在了華辰殿外的荷塘裡,撿紙鳶的時候恰撞見了楚夫人,楚夫人便執意將王子帶回了酉陽宮中去了。」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急得滿頭大汗了。
「我去酉陽宮中看看!」褒姒說道,理了理自己的頭髮,重新挽了一個髮髻。
「還是寡人去吧!」姬宮湦也說道拉了一把褒姒的胳膊,褒姒轉過身看了一眼姬宮湦然後搖了搖頭,拍了拍他的手,「楚夫人不會拿念兒怎麼樣的,畢竟念兒對大王來說的意義,她心中再清楚不過了,她擄走了念兒無非是想知道這些日子裡大王在東宮中做什麼,這種事情還是叫臣妾去吧?」
「若是她有意為難你,你不要和她硬碰硬!回來找寡人。」姬宮湦囑咐道,有些擔憂褒姒和楚夫人的這場對峙,他現在甚至想當初將褒姒推上這個後位到底是不是合適?如今申後還在後宮之中,雖然深居冷宮之內,對褒姒必定是十分的痛恨,他平白無故的為她樹了那麼多的敵人,如今在宮中褒姒就真的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了。
褒姒對姬宮湦點了點頭,拍了拍他的手臂,意思是叫他放心,秀秀拿過褒姒的棉襖披在了外面隨著她一併走出了東宮,朝著酉陽宮中走去,楚夫人此刻正在逗念兒,拿出了她宮中的那些小零食給念兒吃,念兒卻別過臉去冷哼一聲,小臉上滿是傲嬌的表情,不屑於搭理面前這位不認識的女人。
「念兒不喜歡嗎?」楚夫人笑著問道。
「念兒要回東宮了,娘會著急的!」念兒轉過來看著楚夫人說道,看著她的臉就是個小女孩的模樣,給人感覺楚夫人比秀秀的年紀還要小,可是念兒就是對這個看似不大的人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從進入這個酉陽宮中開始,他一心想的就只有出去而已。
「娘?」楚夫人冷笑一聲,「你娘是誰?」
「我娘當然是褒後了!」念兒撅著小嘴說道,這句話叫楚夫人哈哈大笑了起來,笑了很長一陣才摸著念兒的頭輕撫的說道,「你可知道你的親生娘親早就死了!」
「知道!」念兒看著楚夫人簡簡單單的說道,這話一出口卻叫楚夫人的面色極為的難看,「我的親生娘親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父王便以王后的禮儀將她葬在了王陵之中,娘帶我去看過!」
這件事情是楚夫人不曾想到的,褒姒從一開始竟然就沒有瞞著自己的兒子這些事情,坦誠相待,此刻叫楚夫人想要挑撥離間都無從下手,門外忽然傳來了悉人們的聲音,「參見娘娘!」
楚夫人轉過臉看著門口,褒姒大步的走了進來,表情嚴肅沒有一絲的笑意,走到了楚夫人的面前,伸了伸手,念兒就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了褒姒的懷中,拉著褒姒的手仰頭看著她說道,「娘,這個阿姨好奇怪哦!」
「叫楚夫人。」褒姒拉著念兒,眼神直勾勾的盯著楚夫人說道。
「楚夫人!」念兒乖乖的叫道,褒姒將念兒交給了秀秀,「帶著念兒先回去!」
「是,娘娘。」秀秀拉著念兒領了命,轉身朝著酉陽宮外走去,楚夫人帶著笑意看著褒姒問道,「褒後是不是太緊張念兒了,我不過是看著念兒稀罕,想起當日在華辰殿中鄭夫人待我照顧有加,我才想帶念兒回宮玩耍片刻,然後將念兒送回去給您的!」
「不必了,」褒姒說道,「念兒我自然會照顧,不牢楚夫人費心了。」
「娘娘何必如此緊張?」楚夫人朝著褒姒靠近了一步問道,「是害怕我去東宮之中會見到大王嗎?」
「此事我怕或者不怕,楚夫人心裡應該清楚。」褒姒看著楚夫人說道,不想在這些事情上同她辯解,「楚夫人還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才好,宮裡的夫人,不能對大王咄咄逼人的!你是大王的女人,而不是反過來。」
「哼……」楚夫人冷哼了一聲,然後才覺得自己失態了,看著褒姒又說道,「娘娘也算是深謀遠慮,未雨綢繆之人了,竟然一早將念兒並非你親生的事情告訴了他,你就不擔心遲早有一日念兒會聯合了外人來對付你?」
「何必擔心?」褒姒看著楚夫人問道,「楚夫人要擔心的事情未免也太多了。畢竟楚夫人同楚侯並非真的兄妹關係,楚夫人若是出些什麼事情,楚侯未必會真心相幫,總要權衡自己國家的實力同安危再算一算是不是值得幫這一次!可楚夫人就不對了,你若是不能對楚侯竭盡所能,只怕是楚侯
侯背叛,後果難堪!」
「我可沒有褒後的本事,不僅有褒家在後面做著後盾,眼下還有鄭伯的不計生死的真心相待。」楚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難免有一些酸楚的口吻。
「人心是相互的,你若真心待人,人必真心待你。如今楚侯咄咄逼人,企圖率領楚國之師不遠萬里進入晉國地界之內,你想倚賴楚侯此行能制霸整個東部,以此來要挾大王寵幸於你,且不說此舉可是太過悲哀,若是楚侯敗了呢?你將徹底的失去自己能夠倚賴的援軍,這宮裡就更加沒有你的一席之地了。」褒姒看著楚夫人說道,心中難免覺得此人太過可憐了,比起秦夫人、比起申後、比起鄭夫人……比起任何一位曾經得到過姬宮湦寵幸的女子,她都太可憐了,「楚夫人可曾忘了,你也曾出自齊國,也曾有齊國護你周全,可你卻為了別人出賣了齊國。」
「那是為了大王!」楚夫人的眼眶通紅,目眥欲裂的瞪著褒姒。
「可是你最後卻為了能夠佔有大王,又出賣了大王!」褒姒看著楚夫人說道,然後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了一塊東宮的牌子遞給楚夫人,「你若要出入宮廷,憑借我東宮的令牌即可,只是楚夫人心中可要想清楚,若是此番由楚侯出征,想叫他勝我雖沒有辦法,想要叫他輸我卻是有很多方案的!」褒姒丟下這番話就轉身朝著門外走去了,這一次楚夫人沒有攔住她,而是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那塊令牌,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第五日的清晨,宮門外還在等待著上朝的老臣們已經寥寥無幾了,楚侯驚訝的發現連晉伯都失去了蹤影,一旦失去了晉伯的支持,想要逼姬宮湦派自己出軍只怕是希望就更加渺小了,楚侯掃視了一圈宮門前的那些官員,轉身甩袖離去,逕直的前往晉伯在城中的府上,敲了幾次門,只有一位悉人前來應門,低著頭說道,「晉伯今日不在府上。」然後就匆匆的又關上了門。
楚侯吃了個閉門羹,心中忿忿不平,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整個胸口都被憤怒的火氣壓制著,大步朝著自己府上走去,路上就有悉人來報,「楚侯,楚夫人來了!」
「楚夫人?」楚侯皺了皺眉頭,這些天來整個宮廷被圍了一個水洩不通,楚夫人是如何從裡面出來的?他思前想後,覺得整件事情都有些不對了,姬宮湦企圖讓人認為他終日因為迷戀褒姒而沉溺於東宮的歡愛氣氛之中,可事實卻是他的不動聲色已經將整個楚侯的聯盟給日益瓦解了,此事叫楚侯心中難免有些不安,加上此行也從未見過朔,朔到底去了什麼地方?又在做什麼,他難免心中有所揣測。
楚侯進了府中,楚夫人已經在等他了,楚侯低頭邁步而入,看著楚夫人說道,「參見夫人。」
「哥哥同我就不必客氣了,」楚夫人看著楚侯挽著嘴角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