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回過神來,望向犀牛時,犀牛飛快的閃開眼神,可是還是被李斬捕捉到了。
李斬好玩的把整顆頭顱向犀牛湊過去,犀牛一抬眼便發現這距離湊的太近,嚇了一跳,身子往後一仰,手中的米團往後一撲騰,一團盤的米全撒到自己的身上,落了滿地。
犀牛這下傻眼了,一把推開李斬,氣烘烘的用掌掃起地面上的米粒來,他拾揀了半天的大米,這下可好,又全髒了。
李斬輕笑出聲,犀牛陰沉著整張臉給了他幾記白眼。
「來來來,我惹的我來收拾吧。」李斬拉過犀牛手中的團盤,半蹲下,將地上散落的米粒全收入團盤中,和著草根爛葉和泥土也不所謂的一併收入,犀牛嚷嚷了起來,這小子不是在幫倒忙麼?
不理會他的嚷嚷,在收好了一團盤的米粒後,他開始有模有樣的癲起團盤來,草根與落葉就被簸了出去,灰小的土粒也簸了出去,然後小幅度的癲簸,黃的谷子居然被簸到了團盤的最前方,李斬將谷子清出一部分,再簸上幾遍,谷子就被清理得差不多了。將整個團盤交給犀牛,吩咐道:「米髒了洗洗,谷子還有,不過不多了,飯中有谷子是不打緊的,必竟吃飯的人太多,撿太乾淨也不大可能。」
犀牛看得一臉的呆愣,這,這,他以前在家就看母親一天到晚的撿谷子,他是費了半天的功夫在撿谷子上了,這小子居然可以在半柱香不到的時間,將亂七八糟的米弄得如此乾淨,這小子,其實不太笨,真不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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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屁股坐在河邊的青石上,讓疲累的身體放鬆下,抖抖酸痛的臂膀,脫下鞋子,連筒襪都濕透了,將鞋面擰了擰,小心的環視了一下四周,茨蔚脫下了筒襪,露出白皙的雙腳,這會,連腳丫子都是濕的,索性暫且將腳整個的泡到了水中,舒服的感覺讓茨蔚不自覺的發出了喟歎聲。
順便將袖子也挽得高高的,將衣領拔得更開些,清洗手臂和脖子,能逮到這樣清洗的機會不多平日裡清洗總有叮為她打掩護,可是她也不敢洗的很仔細,怕洗得太久被人發現。
腳底板前些天磨得起泡破皮了,再過陣子如果長繭就好了,手板上因為有較多的小繭,所以幹起活來也不會太生痛。感覺腳底心有些癢,茨蔚一驚立馬伸回了雙腳,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條青魚,扁了扁嘴,敢情是她的雙腳有了死蟲子的味道了?低頭湊到腳邊聞了聞,真的有異味,將雙腳又放回水中,死勁的搓洗了起來。
「嘖嘖嘖,皮膚夠白。」
茨蔚猛一回頭,鼻子就撞到了另一張臉孔,回神馬上的抽離,身子自動的就往後靠,而青石上的薄苔讓她止不住重心的就往河面上載去,身旁的人手快的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未被衣服阻隔的肌膚就被他握在掌中。而這一拉扯,茨蔚的整個領口更寬闊的敞開,心裡一急,茨蔚伸腳一踹,李斬鬆開了手,茨蔚整個的掉進了水裡。
四濺的水花落了李斬滿臉,毫不為意的用手抹了一把,對著水裡掙扎的落水刺蝟「咭咭」的笑個不停。
掙扎了半天,茨蔚發現水其實不深,只到了半腰,穩了穩身體,慌亂的整整自己的衣裳,狼狽的爬上岸,現在,整個人都是濕嗒嗒的,衣裳整個帖在身上而且有一種垂重感找到那兩隻筒襪,俐落的套上。
「呃,全濕了,還穿什麼穿,反正營地又不遠,把上衣也脫了吧。」李斬建議道,滿臉的笑意讓茨蔚極度的厭惡,非常惱怒的瞪了李斬幾眼。
「你這就不厚道了,我是想拉扯住你的,你卻反而踹我一腳,我就不明白了,好歹我也是一番好意,你是寧願落水也不願接受我伸出的援手,這是為何呢?」
「援手?好,就算是援手,我也不打算接受敵人的援手。」
「嘖嘖嘖,你這是挑拔軍心,搞不團結,我們可是同一生死場上的戰友,居然被你視為敵人,還有,有援手的話,是敵人給予的也是援手,不是每次都有機會讓你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真的作戰時,不要發揮你的刺蝟本性,連心臟都長刺了,死的是自己呢。」
好似有只鞋沒找到,茨蔚四處望了一下,走到李斬所坐的青石板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李斬,皺眉不悅道:「呃,戰友,你坐到我鞋子了。」
有嗎?好像沒甚麼感覺。低頭看看臀下,哪有?還未回神,感覺某人抬腿飛快的踹上了他,毫無防備的,水花再次高高濺了起來。
「如果某天我會被自己的刺刺死,也會想盡辦法讓不安好心假惺惺的敵人同歸於盡的。」最終的結果即便是雙敗也好過一方沒有掙扎過的慘敗。
李斬同樣一身狼狽的爬上來,叉著腰喘了口氣道:「你是一個不錯的戰士,但你是個小氣的『男人』」,手背抹了抹流過頰旁的水珠,又道:「小氣的男人,再大的業績也不會成為統領千軍的將領,若真有一天小人得志的話,國家就要不幸了。」
綁好鞋,對他的話置若罔聞,擰了擰濕透的衣服,一切覺得已經尚可了,茨蔚整好暇邇地衝著面前的大男人說道:「小氣的男人也是男人,男人也總會因環境及需要成長,而用靜止的眼光去看一個男人的成長,是一種不發達的思想禁錮,沒有長遠眼光的男人,也只能是令行禁止的小卒。」
呵,真是只刺蝟,選擇從司方軍團進入,打開了一個極富意外的又有著絕對挑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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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尋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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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局像如何?」牘後有絲迫切的問。
排局之人擰了擰眉,飛盤設局,得
得奇門四十格之龍回首,不覺念道:「一逢坎上一坎休,芮死還排二流,更有沖傷居震位,龍虎麒麟鳳戰頭。」
「這,何解?」
「一龍一虎一麒麟,若越深坎鳳戰頭。」喃喃的念道,此局雖不難解,卻所寓難測。
微歎口氣,收起飛盤,「德天大劫已注定,只是如何破劫,仍需進一步上天破授意明示破解。」
「連先生也破解不了?」牘後大驚,心覺事態嚴重,面露惶惶之色。
「君上不必過於驚慌,昨日我已用太乙測算,德天雖看似氣數不濟,有大災大劫,卻亦有天外孤星相守,若得人元利佐,可扭轉乾坤,開疆擴域,而元、會、運、世皆趨於末,時局新開,朝代興亡,物質更替,興旺衰絕,無限大千世界,君上即便是擔憂,也是多餘的,我們只能備全所能,以於亂時減少憂患。究竟誰主乾坤,冥冥中尚無定數。」
「這……。」說不擔憂,對一個勤政愛民的皇帝是難以做到的,自首次天像異動,他便開始屯兵蓄糧,堅固城牆,多方收集打探各國情報,聽得先生如此說法,也無奈聽之任之。
「那,先生是否還要準備什麼?」
微微搖頭,「該來的都會來,君上的賢明德仁,會得上天庇佑,也會得天下賢能之士效力歸從。」
一席話,牘後面露安然之色,但又疑惑道:「那一龍一虎一麒麟再加一鳳,從何而來?」
抿緊了唇,排局人皺眉思索了起來。
實在是局相詭異,思索了良久,排局人轉身向牘後道:「君上,請容我親自周遊尋跡吧。」
牘後大駭,「先生此時離去,若生變動,怎生是好?」
斂下眼瞼,隱住複雜心思,眼前的僅僅只能稱為厚德賢君,德天的數百年安詳平和,使得君主的運幬帷幄之大氣點滴耗盡,若說德天有外擾憂心,實則未必甚於內患。
「君上不必擔心,我沿途都會收集天象信息及易卦變數及時送回天朝,並會助德天軍團力攘外安內,為天朝廣納賢能,助我德天王朝鼎盛千秋萬載。」
牘後聽聞,方面露喜色,微微一撫掌,連連稱好,當即便賜下金杖一根,見金杖如見君親臨。
接過金杖,心裡卻泛起了一絲苦笑,自古皇帝都是耳軟之人,幾句安撫之言,也能換得如此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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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現在該往哪走呢?
歪了歪頭,滿頭華髮的年青人站在三叉路口前思索起來,唉,聖人也是有缺陷的,他諸葛候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上知天下知地理,通奇門遁甲,曉紫薇數術,懂排兵佈陣,辯才滔略,智謀宏偉,優點數不完的多,但獨獨有一缺點,方向感奇差。
以前出門都是羅盤不離手,可是這次出門,為躲避家人的糾纏,他胡亂收拾了幾樣必備用品便跳窗而逃,而這幾樣必備用品中獨獨少了這救命的羅盤。幾個時辰前他就發現自己似乎迷路了,現在七拐八彎後,現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人跡也變得罕至,已近暮色卻還不見有炊煙飄邈。
扁了扁唇,丟死人了,要是被家人知道他會落入如此窘境,大牙也會笑掉好幾顆。
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索性大叫了起來。
「出來出來出來!」心情真的是差透了,居然有一天他也會落入這小小迷陣之中,要是有羅盤在手,這等小陣他才毫不為意。
喊叫了半天,也沒有半個人出現。
聲音變得有些嘶啞了,更是讓諸葛候心情壞透,不會真要等到晚上七斗出現才能辯方向吧。他真的是投降了,承認這不只是一個小陣,此陣乃顛倒奇門陣,這是陣法中最精奧的一種。這種陣法乃是按照八卦易理和陰陽五行生剋之學所設。由於一反常人順理成的擺佈之法,所以,這種陣法非常奇妙,而設陣之人雖只按地處環境來佈陣,也佈置較為簡單,可是卻經過了精細的環境處理。此陣諸葛有研習見識過,可知其解法,但此陣若不明方向,那便無法破解。本來若不能辯明方向,還可以載斷樹枝看年輪辯方向,也可看葉片茂密辯方向,再若不然還可辯岩石青苔來辯,現在的問題是,他砍了五棵樹,居然得出五種定位的方向,而且樹冠的葉片濃疏也難以明確,最誇張的是,他趴在地上找了十個螞蟻穴,****所開的方向也都不一致。如果是這種刻意模糊方向的陣勢,要是有羅盤,也不一定有用,諸葛知道有一種八卦迷陣會打亂方向,還會改變磁場,使羅盤也會失去效用。能破此陣法,需要陣中人有強烈的方向感,方可尋得破解生門。
「不是我的錯,嘿嘿。」想想他便自顧自的笑了起來,全是這個陣仗的特殊性,而不是他能力的問題,現在他乖乖的等到天黑吧,他就不信天黑了,佈陣的主人還能迷幻天象。
找到一棵還算壯碩的大樹,費了九牛二虎爬了上去,視野不錯,重要的是可以防夜間野獸毒蛇的攻擊。靠在在枝椏上,先睡一覺吧。
「咕嚕咕嚕。」聽到聲響,諸葛睜天了雙眼,揉揉自己的肚子,原來自己被自己餓醒了。發現天已經全黑了,諸葛興奮的跳下了樹,步出樹冠的濃密遮蔽,抬頭觀測起夜空。
「啊!∼∼∼∼∼∼∼∼∼∼∼∼∼」慘叫聲自諸葛喉嚨發出,怎麼可以這樣!抬頭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星子。看了很久,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睡眼朦朧,在揉了數回眼後發覺,真的看不到任何的星子。
「天啊!你真要我一代風華之師諸葛候命絕於這小小陣仗之中嗎?」他絕沒想到自己會出師未捷身先死,自己毫不為意的
小缺陷,居然成了他喪命缺點,天意弄人啊。
佈陣之人真夠狠,自己也真夠笨,既然有人用心設這種迷局,自然於夜色中也會設障,現在漫天的瘴氣讓諸葛郁卒到抓狂。
突然小腿一陣疼痛,低頭一看,一條黑影已飛快的遁於草中。
天,被蛇咬了。痛苦的往地上蹲去,再抬頭看著一片混沌不明的夜空,感覺自下肢起,全身開始麻痺,在有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哼哼」一聲,老天,被你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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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光線透過窗欞射入,懸浮於光線中的灰塵分明可見,躺著的感覺真好,活著的感覺也真好。
一個激靈,諸葛坐了起來,哈哈,真活著。祖宗保佑,師父保佑,道家祖師爺保佑,想一躍下床,腳剛碰觸到地面,便一陣疼痛的跪了下去,諸葛發出了一聲慘叫。
啊,原來一切真不是惡夢啊,腳上真有傷,只是已被包紮過了,他的這一動靜,原本沒有發覺的疼痛感瞬間泛遍全身。
懊惱的捶了捶地板,他諸葛候算是遇著了他平生最大的糗著。幸好,還是有好心人來扶恃他,抬頭沖扶他之人裂嘴一笑,卻在看清那人面目之後,笑容僵住了。
這張臉上有一雙非常清澈靈動的眼睛,鼻子秀挺,唇瓣也紅潤亮澤,可是,左頰的皮膚,卻溝壑縱橫,原來秀美的面容盡遭破壞。而他之所以有片刻的失神,卻是因為發覺了怪異的磁場,有一瞬間,他們的磁場短暫相碰撞後繼而又融合在一起直至融合無異。
知道所扶之人正盯著自己的臉孔看,她一點也不以為意,將他摻扶上,遞去一碗藥粥。
盯著看了良久,諸葛突然裂嘴露齒一笑,「你就是布這八卦迷陣之人。」
少女呆愣了一下,「你,聲音……」
看眼前的人滿頭的白絲,她一直以為她所救之人年紀已甚是老邁,即使看上去皮膚仍光滑,也以為只是保養得當的緣故。
「你當我是大叔了吧,我才二十五,相對於你來說,離大叔的級別還有段距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吞著藥粥,諸葛心裡得意的算計了起來。
少女盯著諸葛的白髮失了神,不自覺的撫上了自己殘破的臉。
「青絲就華髮,玉面破碎顏。亂世諸侯攆,戎馬半生緣。
前世今生債,百載情難全。虛空浮生夢,筧絲胡雁哀。」
這是師父臨走前給她的提點,說蘊含了她的命數,在瞧見這頭白絲後,原本她以為若不踏出迷陣之外,便可消其命數於此生中……,跌坐於板凳之上,虧她研習命數五行梅易遁甲,居然用此等劣等手段企圖逃脫命數。
將藥粥全數吃盡,並將碗沿舔乾淨,再慢慢的****著五指……。
「不用再舔了,若是想再吃,鍋裡面還有,若是有話,你直說。」
諸葛微微一笑,正了正神色,本來遲疑出口的言語,在對方面前倒顯得如此的不灑脫。
「姑娘芳名?」
「方言。」
「既然方言姑娘是快言語之人,那我也不贅言了。我此行想加入德天軍團,立志致力濟亂世挽蒼生,姑娘同為奇才,想邀而同往。」
再盛了一碗藥粥交於諸葛手中。
「先生如何稱呼?」
「諸葛候。」
「諸葛先生言重了,而且諸葛先生淺薄了。」方言神情淡然,料到諸葛會有如此提議,因此也並無覺得有過於唐突。
「對不知根底的山居獨處之人,冀望於混跡同道之中,欠思慮了。」
「而且,……,濟世救危的理想太遠大,小女子承受不起。」
諸葛「呵呵」一笑,將再次清空的粥碗置於桌上,擦擦唇角緩緩道:「青絲就華發……」抬眼見方言渾身一震,繼續又道:「玉面破碎顏……,亂世諸侯攆,戎馬半生緣……」
「你注定是要被我攆出這裡的。想方姑娘你也知曉了你的命理。你的下半生,一定是戎馬廝殺之中。」
方言心中一黯,他只道了前闕。即便是這樣,在不知曉自己的時辰八字便能推算出她的命理,這諸葛功力幾入化境了。後半闕她自己也無解,想想即便是最終會落個淒慘下場,她也還是擁有戎馬半生緣,前半生的清平恬淡是一種活法,後半生就算灑血拋顱,也算是另一種生命的譜法。
端起桌上的空碗,轉身步往灶房,在即將跨坎之際,問道:「你的腳何時可以行走?」
諸葛露齒一笑答道:「即日。」
八召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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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進行了四次的會師了,每進行一次會師,這個隊伍都會壯大很多,每次會師也都讓新兵非常的興奮,軍隊離目的地京都越來越近了。
李斬,馬茨蔚和犀牛除了日常行軍外,每天仍舊的隨著伙廚任務而做著早已被分派的任務。茨蔚每天都會被李斬惹怒好幾次,反而犀牛成為三人中最冷靜的中間人,在兩人鬧得僵持不下時,由犀牛作最終的裁定者,爭吵方可偃息。叮會在三餐時間準時出現在茨蔚面前,說是來幫襯茨蔚的,在感動過兩天後,茨蔚發現了叮的幫襯是幫襯消滅更多的食物,而且在某次李斬故意給了他超量的食物後,不顧忌整個四十四分隊對李斬的敵意,徹底的背叛了四十四分
隊,跟李斬稱兄道弟,以求口馥之福。
「這小子若當將軍,肯定陣前倒戈,賣國求榮,犯上作亂……」茨蔚真的是很窩火,現在連兄弟都被搶了,在氣憤之餘,心裡酸酸的,整個像打番了醋瓶子,卻又不好發作,只好自個兒恨恨的罵著不爭氣的叮。
「你那哥們好像又在生悶氣了。」湊在一塊扒著飯的李斬跟叮說道。遠處在分發伙食的刺蝟臉沉的像千年寒石。
「不知道他性子怎麼變得陰晴不定了,以前是個受氣包,現在是個爆藥包。」嘴裡還嚼著飯粒,他也不大明白他兄弟是咋了,也就是跟他不在一起行軍十幾日,就變得這麼煩燥不安,難道是對他這個兄長太過依賴?
「現在還真是一隻名符其實的刺蝟。」轉頭看到叮一臉的得意,奇怪問道:「你在得意什麼?」
「呵呵,」含著一口飯,目光投放在遠處的茨蔚身上,含糊不清的答道:「他肯定在吃醋,吃我們的醋呢。」
將自己碗裡的肉挾了一筷子放入叮的碗裡,又問道:「你們很小就認識?」
「嗯哪。」邊將那些肉塊全扒往口裡邊答道。「不過也不是太小,認識七年了。我是她家的鄰居,平時有困難互相照應的那種。」
見李斬面部沒什麼表情,叮又很鄭重其事的補充道:「是很患難的那種困難哦。」
「他有一個不怎麼喜歡他的娘,我有一個老想趕我出去的嫂嫂,我每次挨餓時,我兄弟都會很義氣的把他自己的吃的大部分分給我吃,要不然,我早就餓死了。而有人欺負他的時候,看到沒有,」叮握著拳著道:「我就這個教訓那些欺負他的人。」
叮看上去並無城府,怪的是他稱刺蝟為「兄弟」,一副很順理成的樣子,沒有半點忐忑。「呃,那有一天我欺負他了呢?」
「嗯……」叮的飯碗已經見底了,李斬將自己碗裡的飯菜全倒進了叮的碗內,叮又大口的扒了幾口,一邊思索道,良久,「雖然我可能打不過你,但是我還是會揍你。」
拍了拍叮的肩膀,李斬站了起來,道:「跟我來。」
還在嚼著飯粒的叮一臉茫然的望著李斬,含糊道:「要去哪?」
「你不是嚷嚷要拜把子嗎?找地方拜把子去啊。」
這可是大事,叮雙眼放光,扔下了碗就屁顛屁顛的追著李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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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和他結拜了?」僅有茨蔚與叮的營賬內,茨蔚瞠大眼不能置信的質問著叮。
「是啊是啊。」仍止不住興奮的心情,叮推著滿臉的笑。
「你不是嫌棄他連編製也沒有,是個下等的伙頭軍?」
「要幹大事的人,不能總帶著偏執的目光啊,再說,自從兄弟你也做了伙頭軍,我覺得有伙頭軍的兄弟還真好。」
茨蔚壓住怒火,卻止不住臭著一張臉的說「你愛結拜不結拜吧,哼,做拜把子的兄弟也就那麼回事,哼。」
「怎麼能就那麼回事呢,結了拜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是生死之交了。」想他叮對待結拜是很慎重的。
「那你們一起去死吧。」
「哇,茨蔚,你真的變成刺蝟了,以前有人欺負你,你只會像個小媳婦一樣的委屈,現在也會叫別人去死了,大哥說的真沒錯,你這個刺蝟並不是沒有刺,而是因為沒長大,刺不蟄人,現在背上的刺開始硬了,也蟄人了。」叮哈哈的笑了起來。
「大哥大哥……」撇了撇唇,雖然自己也覺得李斬說的話沒錯,也被自己最近懼變的脾性感到費解,但是聽叮叫李斬「大哥」就是覺著不舒坦。
「嘿嘿,叫著很順吧,好像他天生要當我們大哥一樣,我跟他一結拜,叫一聲大哥就覺得是叫得理所當然的。」
「我們?」捕捉到一個字眼,茨蔚飛快的反應與犀利質疑的眼神,讓叮突然覺得眼前的兄弟真的是一隻張揚著銳刺的刺蝟。
「是啊,」露出森白的牙齒,叮展現出自認為很純真的笑容。「當了我大哥,他自然也就是你大哥了,沒道理我的大哥不是你的大哥啊。」
「你連他來歷都不明白,就跟他結拜,還同生同死,你真的是我兄弟嗎?我怎麼會有這麼沒腦筋的兄弟?」
叮著茨蔚看了良久,叮搖了搖頭,「茨蔚,不是我說你,如果真在軍中混的話,你要習慣把自己真當個男人,要有男人的度量,有男人氣概,要是一直都這樣計較,別說像大哥這樣聰明的人能識破你的身份不奇怪,若哪天連犀牛軋虎也識破了你的身份,也不會奇怪的。」
「如果你一定要和大哥計較,也不應只在口舌之上,做男人的要拼真本事,應當在戰場上來算功勳大小。」
從開始的執拗不服氣,變成擰眉細酌叮的話語,完全擺脫十幾年的女子習性,在這朝夕相處的異性群隊裡,確實不能光用一招一式的虛把式就把所有的人唬弄過去,而她可能從骨子裡還沒有剔除自己本性的想法,即便是知曉身份洩露的嚴重性,卻還未真正的正視如何學會男人的心態及應該有怎樣的視野。
「嘿嘿,」撓撓後腦勺,叮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於嚴肅,又勸道:「其實也不必耿耿於懷,不見得你會在軍中待多久,到了京都,若認祖歸宗了,便可以想辦法脫離軍隊,也無所謂能否徹底變得雌雄不分。」
「但是,我們至少在到京都前不能讓人發現這個秘密,對吧。」見茨蔚半天沒有動靜,叮不再
言語,步出了營賬。
營賬外的另一邊,有人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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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被夢驚醒的茨蔚呼吸急促的坐了起來,流了滿頭的大汗,背部有濕了一大塊,營賬內酣睡的士兵發出此起彼伏的酐聲,眼睛過了片刻才能借助月光看清營賬內的景物,恐懼感也才稍稍得以平復。
夢景很可怖,滿地都是黑紅的血跡,破肢殘體推的到處都是,夢中居然真實到在空氣中還可以嗅到濃郁惡腥的血腥味與屍腐臭味,如地獄修羅煉場的戰場上,茨蔚滿身傷痕的立在屍骨之間,整個戰場除了她再無一絲生機,踉蹌幾步,企圖在屍體中尋找一絲存活著的氣息,卻看到了那成堆的腐肉中,有肢殘臂缺的軋虎,有被開膛剖腹的犀牛,無力的倒坐於地,手觸及了另一堆肉泥,低頭一看,是玉統軍身首異處的陳屍暗紅的地面之上,周轉有陌生的敵軍面孔,也有四十四分隊的隊友的屍首,最終目光落在了遠處仍著鎧甲的將士屍首上,那是一個將軍的屍體,鼓得如銅鈴大的雙目好像在控訴壯志未酬的不甘,他的背上密密的插滿了箭支,而那張臉孔,她瞧清了,是叮。
「……啊……!」在夢中,她驚叫著,開始忍住疼痛狂奔於死寂惡臭的戰場,可是戰場太大,眼前也越來越黑暗,跌倒好幾次,手一觸及地面就是滿手的腐肉,就在她驚慌恐懼到極點的時候,黑暗吞噬了整個血肉模糊的戰場,一道光束,讓她只可見方寸之地,光束中有一威武的老者,身上所披的是泛著金光的鎧甲,手中執著一柄銅製紅纓槍,溝壑縱橫的面容泛著紅光,鬚眉皆白,一張嘴發音,聲如洪鐘。
「你怕什麼?這就是戰場,你的本性就是戰鬥,哀鴻遍野也要視若無睹,血流成河是對你的洗煉,戰神的子孫即便是鳳,也必須浴血廝殺於戰場。」
「戰神?我是戰神的子孫?」
茨蔚在瑟瑟發抖,如螻蟻般生存的她,絕不可能脈承於戰神。
「錯了,錯了,我只是有一個位居將軍的父親,而且,而且,我是被流落在外的骨血。」
「戰神子孫只會遺於一脈,且只遺於亂世,胎結為鳳,也是血洗太平。」
不對,她從軍只是權宜之計,或許她試圖想過以女兒身嘗試建樹一般豐功偉業,但她卻從未想過會經歷那如修羅滅世般的慘絕沙場,也懼怕看到熟悉的戰友腐屍爛骨的陳雜眼前,她會逃開的,在到達京都後馬上逃開。
「你居然想逃?看看你身後吧。」感覺到戰神的怒氣,茨蔚回頭一看,原本已碎屍沙場的戰友此刻卻全都活生生的被綁在她身後木樁之上,凶狠殘暴的敵人或執鞭抽打,或以刀割肉,甚者竟以人體當靶,射殺取樂。被禁錮於木樁之上的戰友以淒苦痛楚的眼神望向茨蔚,或發出嘶嚦的慘叫向茨蔚求救。
怕,她真的很怕,她企圖閉上雙眼,可是仍然可以清晰的看到戰友在木樁上痛苦亂翹的身體,一直靜觀此景的戰神將手中的戰槍交予她。
握住槍身的手緊了又緊,看到亮晃晃的刀捅進了犀牛的腹部,一大堆的腸子在抽刀之際流洩了出來,茨蔚咬緊了牙,在另一刀起朝向玉統軍的頸部砍去時,她執槍尖嘯著衝了過去,她很努力的舞動槍身,卻毫無法,雙臂也軟弱無力,她的奮力廝殺卻只換來敵人的輕鬆格檔與譏諷嘲笑,玉其林被砍殺,腦袋在地上滾了很遠,頸口有血柱不斷噴射出來,淚水模糊了茨蔚的雙眼,手中未停止的去刺殺敵軍,卻絲毫不能傷敵軍一卒,接著,叮的全身被射滿了利箭,軋虎被削去了四肢……
夢開始的場景再現眼前,滿地的殘肢爛肉。
茨蔚跪倒地上,泣不成聲。
「戰神的子孫是絕不在戰場上流淚的,」收回她手中的金槍,戰神慢慢退出光圈之外,「亂世即將來臨,你必須激發自己的戰鬥力,必須將中原大陸作為你的主戰場。
……還有,其實殺戮,有時只是為了救贖。」
輕吁一口氣,擦了擦滿臉的冷汗,只是場夢,營賬內安然酐睡的戰士讓她如鼓捶般的心慢慢平息,但夢境著實太恐怖,太驚心,而且有某種曖不明的暗示讓她惶惶不安,望向賬外的夜色,不知已是幾更天了,正在呆愣之際,突然一聲響亮的號角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不少沉睡的士兵都被驚醒,不多時,火把俱燃,駐紮地一片燈火通明……
九互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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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平復了心又急劇的跳了起來,帳外的嘈雜聲讓人惶惶不安,新兵們全都面面相覷之際,軍督火急火燎的跑了進來,吆喝了聲:「緊急召集了,快去整隊。」便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在呆愣片記得後,新兵似乎瞭解到了什麼,全都行動快速的著裝,茨蔚看到叮踹了腳還在睡的軋虎,微微一笑,心情突然覺得沒那麼緊張了。
等到全部集裝完畢已將近半個時辰了,司方軍團因為行程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