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斐驚呼道:「甄應嘉好大的膽子,私自截留賑災款項,這可是殺頭的大罪……」
靜陽皺著眉頭接口道:「皇上,若當真是甄應嘉所為,那甄家所圖不小啊。
甄家乃是經年老臣,皇祖父一向對他們恩寵有加。如今宮裡有甄太妃在皇祖父身邊吹枕頭風,宮外又有寧郡王圖謀不軌。甄應嘉截留這筆款項,不會是打算招兵買馬,犯上作亂吧。」
水溶沉吟片刻,開口道:「上皇一向念舊,對老臣尤為寬容。再加上有甄太妃和寧郡王在,若無真憑實據,還真是動不了他們。最怕……」
說到這兒,水溶猶豫了片刻。
「水溶有何想法就說出來。「徒耀知道水溶一向計謀超群,他說不定會有其他的思路。
水溶想了想措辭,說道:「皇上,我擔心的是甄家會和陳家聯手作亂。「
「陳家?」
徒耀思索片刻,倒是認同了水溶的說法。
「水溶的猜測很有道理。朕對陳皇后一向無寵,陳家想必也知道朕對他們忌憚甚深。為了保有榮華富貴,陳家與甄家合作的可能性非常大。
對甄家而言,與其私自招兵,引人側目,倒不如和掌有兵權的陳家合作,如此既可避人耳目,又能擁有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當真是好圖謀啊。徒斐,密切監視這兩家的動靜,一有消息,立刻上報。」
「是,皇上。」
徒耀輕輕拍了拍龍椅的扶手,輕歎了口氣說道:「朕登基時日不久,很多地方都是陽奉陰違。尤其是揚州,金陵一帶,那裡甄家的勢力盤根錯節,若不動用雷霆手段,根本無法動搖他們分毫。
就拿賦稅來說,江南繁華之地,魚米之鄉,本應佔全國三分之二的錢糧,去年連一半都未交上。奏折裡不是水災就是旱災,到了冬天又是雪災。各級官員沆瀣一氣,若非梅林冒死上奏,他們不知還會蹦躂多久。」
水溶從徒耀的口氣中聽出了一些端倪,猶疑了片刻,問道:「皇上是想要動一動甄家?」
徒耀點頭。
他忍甄太妃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可這女人在後宮經營多年,到處都是她的眼線。
賈元春雖然新近受寵,但依然比不上她在父皇那裡的影響力。再加上寧郡王也是時常進宮討巧賣乖,一來二去,父皇對他們母子更加的上心。再不動手,恐怕是要養虎為患了。
水溶說道:「皇上,僅僅將甄應嘉除掉,不僅無法斬草除根,還會打草驚蛇,逼得陳、甄兩家提前動手。」
徒耀眉峰輕佻,「哦?那依你之見呢?」
「依微臣之見,對甄家可以使出欲擒故縱之計,對陳家則可以來一個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如何釜底抽薪?」
水溶緩緩道:「陳家依仗的靠山,不過就是陳將軍手下的幾十萬兵馬。但如果陳將軍被取而代之呢?」
徒耀搖搖頭,「這並不好辦。陳寅在軍中經營多年,心腹眾多,很難著人取而代之。弄不好,會直接逼反了他。」
徒斐在一旁思索了片刻後,說道:「皇上,以臣弟之見,可以找一個朝外之人詢問計策。我們這些朝廷中人,大多困於局中,無法看清全盤,倒不如讓局外人提上一兩個意見,哪怕並不準確,也能為我們另尋一種思路。」
「局外人……」徒耀玩味的笑了笑,「不知忠順王所說的局外人是誰啊?」
徒斐不好意思的笑笑,「臣弟說的是榮國府的二房嫡子賈寶玉。他一向有些古靈精怪的點子,問問他現如今的局勢,說不定還能有什麼新辦法出來呢。」
水溶暗暗瞪了徒斐一眼,怪他無故將寶玉牽扯其中。
徒斐對此卻是視而不見。他其實另有心思。
寶玉雖然替皇兄賺取了不少銀錢,但這並不能放到檯面上說。到最後,他力氣沒少花,卻落不下什麼好處。
但是充當天子智囊就不一樣了,這樣便能跳出幕後來到人前。將來得陛下器重,封個爵位什麼的,也好有安身立命的本錢。
京城裡最講究權勢地位,他可不想以後寶玉會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人欺負。
徒耀想著賈寶玉一向的作為,倒是對他精靈古怪的點子有了幾分期待。
他手下也不缺謀士,可偏偏一個個所出的計謀都分外保守,讓他不喜。
要是賈寶玉能有什麼好點子,倒是可以用上一用。
只是不知道他在官場上的本事,是不是也如他在商場上的本事這麼厲害了。
想到這兒,徒耀沉聲道:「朕想要編訂一本詩集,久聞榮國府的二房公子賈寶玉詩才出眾,就宣他到宮裡面編書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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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和賈環一邊談論著昨天靜陽等人匆匆入宮之事,一邊漫步著回到了寶玉所居的院子裡。這會兒天氣漸暖,院中的迎春花倒是開的頗為喜人。
「希望沒什麼急事兒吧。」寶玉輕歎道,只是微皺的眉頭在在顯示著他內心的不平靜。
他已經好久沒有收到師傅的傳書了,又不敢輕易前往歸雁樓,心中的擔憂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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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偏偏這時候皇上又急詔水溶,徒斐他們進宮,這讓寶玉如何能不亂想?
賈環雖然也有些擔憂,但是平日裡靜陽什麼要事都不告訴他,與他在一起就喜歡聽他聊聊家長裡短。
姨娘生氣了,姐姐不高興了,二哥哥又做什麼大事兒了……
每每說到這些瑣碎之事,靜陽都是靜靜的聽著,有時還會幫他出主意。
日子久了,賈環對靜陽的官職,公務都沒什麼興趣,似乎兩人在一起就是簡簡單單的賈環和靜陽,沒有什麼身份低賤的庶子和位高權重的王爺。
寶玉面帶愁容,賈環也忘了剛才看璉二哥哄媳婦兒的興奮勁兒了。
他開口勸道:「二哥,他們都是王爺,是朝廷重臣。咱們兩個就是閒暇時刻陪他們說說話的世家子弟,沒必要連他們有什麼公務,你我都要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