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轉眼已臨近春節。
年前賈政題本上奏請賢德太妃省親,今上特意恩准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賢德太妃回府省親。
因為有這麼一件大事,所以這個年榮國府人人過得異常忙碌,就怕太妃省親時會出什麼紕漏。
聽著外面夜空中傳來的爆竹聲響,寶玉無聊的倚在榻上。明明沒他什麼事兒,可從過了臘月二十開始,賈母和王夫人便將他困在府裡,似乎他出門會不安全似的。
一天兩天還好,如今他已經有十幾天沒有出過府了。整日裡陪著賈母看戲,他對國粹又不感興趣,連聽十幾日,頭都要炸了。
就在寶玉尋思著是不是找個由頭出去時,茗煙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遞上了一張帖子。
「寶二爺,北靜王爺下帖子請您過去一趟。」
自從水溶那日提起要與他結為契兄弟,兩人已經好久沒見了。聽說水溶被皇上派到外面公幹。
這會兒遞來帖子,想必是回來了。
要是放在以前,寶玉肯定會對是否過去心生猶豫。但是在被戲荼毒了十幾天後,寶玉覺得聽北靜王說情話也比陪老太太聽戲強。當下說道:「茗煙,你去準備一下,咱們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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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溶對寶玉的看重,北靜王府有點臉面的人都清楚。一看寶玉的車駕過來,鄭悅連忙迎了上去。
「賈二公子來了,我家王爺等候多時了。」剛剛過了年,天氣還冷著,鄭悅能親自迎出來,足見誠意了。
寶玉笑瞇瞇的說道:「鄭大人過年好。」說著,遞上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賈二公子客氣了。」鄭悅雖然這麼說著,卻是將寶玉的紅包接了過來。
自家王爺對這位賈公子的態度,鄭悅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對寶玉的示好,鄭悅自然不會傻傻的拒絕。
寶玉由鄭悅引著來到了水溶的書房外,鄭悅恭聲稟報道:「王爺,賈二公子來了。」
鄭悅的話音剛落,水溶便已親自將書房的房門打開。
看著多日不見的人兒身穿一件淡紫色裘衣,外罩一件青色斗篷,唇間帶著微微的笑意,通身的書香之氣。水溶只覺一時看呆了眼,竟然忘記了請人進門。
寶玉瞧著水溶的呆樣,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面有些欣喜。
水溶性情溫和,風度翩翩,如果不是出身太過高貴,寶玉其實很樂意和他談個戀愛。
哪像現在,被人稍稍告白一下,都要考慮半天,就怕將來性情不和卻無法分手,或是被人困在方寸之地,動彈不得,失去自由。
又過了一會兒,水溶還是沒有說話,寶玉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沒話找話道:「王爺,好久不見了。」
水溶回神,發現自己盯著寶玉竟然呆了半晌,臉頰不由一紅。乾咳了一聲,說道:「寶玉,喊王爺太生疏了,你還是叫我行之吧。」
寶玉對於喊水溶什麼倒是不怎麼在乎,只要他不再直盯著他看就好。聞言點點頭笑道:「好,行之,咱們是不是先進屋呢?外面有點冷。」
水溶臉色又是一紅,他也發現自己和寶玉如今還站在書房的門口,實在是有失待客之道。
「寶玉,隨便坐。」一進了書房,水溶便招呼道。
寶玉道了聲謝,坐到了旁邊的紫檀椅上。
「今兒個讓我過來,不會還是談詩論詞吧?上次做的那首詩實在已經是我的極限,再讓我做,我可做不出來了。」
水溶想起寶玉上次那首詩,頓時哭笑不得。「寶玉,你實在是壞,竟然做了那麼一首怪詩,現在已經有人得了個新綽號,就叫麻雀。」
寶玉心知是那日讀詩的人,還好水溶奸詐,沒有當眾誦讀,不然這個外號肯定就落到他身上了。
水溶瞥到寶玉嘴角的壞笑,哪裡不知道他想什麼。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腦袋,「想什麼呢?是不是在心裡嘲笑我呢?」
寶玉揉了揉被敲痛的額頭,「你還真打啊?」
「誰讓你使壞?」
「我使壞?明明是你好不好?出的什麼爛題,害我差點就在眾人跟前丟臉了。」
說起這個水溶也有點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幫你漲漲名氣。吟風弄月,詠花誦草的詩太多了,不標新立異,哪裡能得到眾人的認可?
誰知道你竟然做了那麼一首歪詩。看到前兩句時,我都後悔死了,就怕你被人取笑。不過寶玉的詩才就是絕妙,居然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寫出這般具有諷刺意味的詩句。鳳凰何少爾何多。妙,實在是妙,針砭時弊,切中要害。」
寶玉本就是沒法子之下剽竊來的詩句,被水溶這般誇獎,實在是有些汗顏。為了不繼續這個話題,寶玉輕咳了聲問道:「你這次喊我過來,不會是又招了一堆人墨客吧?」
水溶望著寶玉,很鄭重的說道:「寶玉,以後我請你過府,絕不會再另邀他人。與你單獨相處,才有機會得到美人心。找一堆不相干的人過來,還得分神應付,實在是得不償失。」
寶玉險些被水溶的話驚到了。美人心?是說他嗎?
水溶知道分寸,略提了一句上次的話題,就不再多說,而是說
起了這次出門的經歷。原來水溶是奉旨到邊疆勞軍去了。
「寶玉,這次回來,我專門給你帶了一件白色的狐裘,你一會兒穿上讓我瞧瞧。」
寶玉皺皺眉:「白色狐裘?這東西價值千金,我要是穿回去,可是不好交代。」
「有什麼不好交代的?本王與你投緣,送你不行嗎?」
「當然不行了。像我這樣與王爺相交的世家子弟不勝枚舉。若是單我一人得到了王爺賞賜的珍品,怕是嘴碎的人要傳出什麼不好的流言了。」
「誰敢亂說,本王打斷他的腿。」水溶恨恨的說完,又對著寶玉軟語道:「寶玉,這狐裘就是專門送你的,你若不要,我就扔了它。」
寶玉還是第一次看到水溶不講理的模樣,覺得甚是有趣。這樣有喜有怒的水溶才更像真人。平日裡禮賢下士,質彬彬的北靜王,簡直就像一個賢王的模板,絲毫沒有鮮活氣息。
「好了好了,你既然送我了。我就將它先放在北靜王府,這總行了吧。」
水溶還是不滿意,「那你怎麼穿啊?我就是想著冬天嚴寒,怕你著涼,才特意在北地花重金購買的。」
寶玉苦笑道:「我這些日子都被老太太困在屋裡,哪會著涼呢?狐裘還是等以後我再拿回去吧。」
看寶玉堅持,水溶只得無奈答應下來。
他們現在的交情還淺,等以後關係更進一步,就是直接送寶玉一個園子,也沒人敢於置喙。
就在兩人說話的間隙,鄭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王爺,都準備好了,請您和賈公子移步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