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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7章 報應 文 / 一樹櫻桃

    第137章報應

    第一眼看過去,唐小魚差點沒認出唐曉棠來。

    記憶中那個總喜歡微揚著下巴,言語中帶著自信自傲,色如春花的少女膚色晦黯,髮髻亂蓬蓬的,半邊臉有明顯的指甲撓出的傷痕,估摸著,是那家正房大太太上手揍的,半張臉紅腫著,一隻眼都被擠細了。

    她梳著婦人髮髻,身上穿著潞綢小襖,襟口開得大,露出一半雪白豐盈的胸脯和一抹蔥綠色的抹胸。這樣的穿法一般只會出現在那些舉止輕佻,出身下層混堂子的婦人身上。唐曉棠留著長長的指甲,染了鮮紅的丹蔻,腕上,脖頸上纏了金銀絲絞的流蘇長鏈,裡頭鑲著幾塊成色並不太好,卻色澤亮麗的綠松石。

    單瞧著她這一身的穿著打扮,看來那馬商挺寵她,但只怕並不敬重她。也是,一個外室女,連個名分也沒有,色澤再鮮亮,也不過是男人的一件玩意兒,怎麼可能有什麼尊重?

    只是唐曉棠自小受家裡溺愛,又是個心氣兒大,眼高於頂的人,怎麼就至於淪落到給人當外室的下場了。

    唐小魚拿眼細細地打量著她,見唐曉棠略顯豐腴的身體抖得跟張秋葉似的,一時興致索然。原本還摩拳擦掌的要打一場仗,結果這一上場,發現敵人都癱在地上舉了白旗,就如蓄了半日的力氣,結果一拳頭打在空氣裡,連處著力的地方都沒有,還有什麼意思?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將袖口拉到手背上,垂眸看著跪在下頭狼狽不堪的女人。

    細算算,唐曉棠還是十七八歲的妙齡,可是她一臉的鉛粉,一身的風塵,看著已是個二十多歲的婦人,也用不著她問,便知道這幾年她過得並不如意。那馬商來自荊州,離著唐家莊相隔七八百里地,唐家怎麼捨得將她送於旁人做個連妾都不如的外室?照著唐老太太那樣孤高的性子,貪利的骨性,唐曉棠這樣的容貌,斷不能讓唐家就這樣給賤賣了。

    或許是在她不知道的這些年,唐家發生了什麼變故?

    唐小魚其實對唐家會怎麼樣並不是很在意,不過唐家人雖然一家子都不地道,裡頭還有一對憨厚的雙生兄弟,唐百年和唐百齡,當年可是救過她和娘性命的。旁人唐小魚不管,那對兄弟的境遇她還挺掛心。

    「你對旁人說你是我姐姐?」唐小魚開了口,目光在唐曉棠的臉上打了個轉兒,似笑非笑地說,「我倒不知道這世上我還有個姐姐。」

    唐曉棠聽著她的聲兒,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稻草,忙抬起頭,努力在臉上擠個笑臉出來:「小魚妹妹,您不記得我了?我是曉棠,你大堂姐啊。」

    唐小魚沒吭聲,拿眼瞥了瞥了伍衛,伍衛心領神會,手掌一翻,一道掌風刮過去,直接扇在了唐曉棠完好的另一邊臉上。伍衛力道拿捏得好,又沒有直接貼著肉皮,掌風刮過去,唐曉棠臉上生疼卻也不會留什麼硬傷,只是臉上立刻腫了一片,這下子兩邊兒總算對稱了,伍大頭領因為強迫症擰皺的心終於熨平實了。

    唐曉棠卻是被這巴掌扇得發了懵,淚珠兒在眼眶裡打著轉,硬挺著沒讓它落下來。

    看著瑟瑟縮縮的女人,唐小魚眉毛微蹙了蹙,心底也不知是什麼滋味。這幾年唐曉棠的變化真不是一點半點的,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捱了多少打罵。

    「奴錯了,奴只是見了公主鳳駕,一時心喜,就忘了規矩,請公主責罰。」唐曉棠跪在地上,雙手扶地,額頭抵在地面上,整個人顯得卑微而謙恭。

    唐小魚眉梢一挑,她錯了,這幾年的磨難,唐曉棠不止知道了好歹收斂,更添了世故心機。也是,孩子總會長成大人,從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走到今天這步,唐曉棠若沒長半點本事她還真不信。

    不過不管她是如何說,唐小魚只要不接話就不會被她帶著走。

    唐曉棠頂著一股氣,拉拉雜雜說了一堆,卻連個反應也得不到。她悄悄兒抬眼去看端坐在上首的唐小魚,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彷彿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講的那些事都是旁人的事,與她毫不相干。

    唐曉棠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子。

    年歲漸漸大些,眼中見到的,耳裡聽著的,她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家裡人說什麼都會全信了。唐小魚和她娘的事別的地方不知道,在涪川和江陵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這種事放在別的人家也未必不會有,不過傳一陣子就能被人忘了,可是偏偏傳聞的主角是唐小魚。從唐家走了之後,她們孤兒寡婦的,又置辦下那樣一大筆家業,交往的都是縣裡的貴人,金蓴玉粒,穿綾裹緞,不知過得有多好。反觀唐家,自從唐小魚母女斷了與唐家的關係,唐家便日漸凋落。

    父親衙裡的差事沒了,祖父的里長之位被人佔了,知縣大人記恨上了唐家,三不五十派人到唐家莊來,不是查人口,就是核丁稅,鬧得家裡沒一時安寧。

    周圍的人看唐家的眼光也變得不同,那些原本與她相交的富貴家的小姐們當她是只蜣螂,別說見面,道兒上遠遠瞧見都要繞著走。

    母親原本幫她在相看的幾戶人家都斷了音訊,租他家地的佃戶到期也都退了租。唐家就這點人口,又享福慣了,還哪有力氣下地做活?種子買不到好的,勞力也不足,唐老爺子連氣帶急病倒了,卻連個好點的大夫也請不到。

    她們大手大腳慣了,總覺得家裡有田有房怎麼也餓不著。

    奴婢們一個個賣了出去,田也一畝半畝地零散賣給旁人。唐明德自從丟了衙門裡的差事,就迷上了賭骰子牌九,被幾個狐朋狗友勾搭著,連家都少回。

    家裡那薄產,被他一樣樣輸了出去,不過兩年光景,唐家就被他掏空了架子。

    老大這樣

    樣,家裡另兩個兒子自然不幹,吵吵鬧鬧之下,唐家二老還在呢,唐家三兄弟就將家給分了。

    唐老太太一直偏心老大家,分了家之後,自然二老也跟著長子過。只是這個長子實在不像樣子,不止家產輸光了,連老娘的那一點陪嫁和老爹的一點養老銀子也惦記上了。

    到最後,唐萬山被活活氣死,唐老太太與兒子撕打時又跌折了股骨,癱在床上起不來了。以往最孝順她的魏氏見狀也沒了想頭,將僅餘的一點嫁妝卷巴卷巴,兒子女兒一個沒要,悄悄兒溜了不知去向。

    唐明德跑去妻子娘家鬧,被人一頓亂棍打將出來,反過來朝他要人,兩下裡撕扯不清,唐家徹底鬧沒了臉。

    唐百生帶著老婆學老娘也溜了,老丈人倒沒嫌棄他,為了女兒和外孫子,人家悄悄兒去給唐百生辦了入贅的手續,直接給改了姓,又給了銀子打發小兩口到外地去躲著,唐明德來找,只說沒見著過人。

    一來二去的,他們在唐家莊這塊地也待不下去了,唐明德便帶了癱著的老娘,女兒和幼子離開涪川縣,直接去了江陵。

    他本來是想,唐小魚雖然跟唐家鬧掰了,但到底還是唐家的骨血,如今她親祖母癱著,大伯家有難,她再怎麼著,也不能大不孝地將他們趕走,以唐小魚的家當,手指頭漏條縫,隨便流點出來就夠他花用的。若是唐小魚不上道,他也不用再顧忌顏面,拋出去大鬧一場,怎麼也要先弄個百十兩銀子到手再說。

    誰知道唐小魚帶了陳氏上京城去了,唐明德一行撲了空。任他說得天花亂墜,莊子上的人也沒給他半點好顏色,最後何主簿直接出馬,讓人將唐明德一頓好打,把他們扔上馬車,直接弄到江陵縣界外,放言說,唐小魚如今戶籍落在江陵,與唐家半點干係也沒有,唐明德若再敢踏入江陵半步,他何崇就敢將他兩條腿都打折了。

    沒奈何,唐明德只得帶著老母和孩子們回去。

    他原想回頭找老二和老三去,就算兄弟無情不肯接濟他,老娘總是大家的老娘,不能指著他一個人養活,各家都有份兒。

    結果半道上又遇著了賭友,一時手癢沒忍住,將褲子都輸掉了。

    這回人家是有目標的,唐明德雖然保住了褲子,卻沒能保住一雙兒女。

    唐曉棠和唐百生被親爹給賭輸給了旁人。

    輾轉了不知幾手,唐曉棠最後被人賣給了馬商,做了人家的外室。

    唐曉棠哭哭啼啼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通,向前膝行幾步,流著淚對唐小魚說:「公主,您大人大量,以前奴有對不住您的地方奴給您賠罪,只求您看在咱們是同個祖宗的份上,伸手拉我一把。」

    「拉?」唐小魚看著她。唐曉棠說的這些也不知有幾分可信,但唐家如今七零八落了這事是假不了了,「你要本公主怎麼拉?」

    唐曉棠猶豫了一下,方小心翼翼地說:「奴不想與人做外室。」

    「那又如何?總不能讓人家休了正妻將你迎過門。」

    唐曉棠想著男人缽大的拳頭就膽戰心驚的:「不不不,奴不敢有這樣的念頭。只求公主將奴要出來。奴這樣的身子,也不敢求嫁什麼富戶貴人,只求個老實本份能疼老婆的農戶,與他安安生生一起過下半輩子就成。」

    唐曉棠的要求還真不高,唐小魚想,不過唐家究竟是怎麼樣了,她是不是也該找人去打聽一下了?

    要說這幾年唐家過成這樣,她怎麼半點消息也沒得著?

    唐小魚沒應唐曉棠的話,只是將目光投向東面陳氏應該在的屋子,深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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