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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小姑
唐小魚收到裴簡失蹤的消息時,榮王已經大鬧過鎮南侯府,青龍衛已經抄查了侯府,裴和被太皇太后敲暈,烏爾瑪不知所蹤。
陳氏抱著唐小魚哭,覺得自己女兒怎麼如此命苦。
公主的封號再尊榮,可沒了駙馬,再尊榮也不頂個用場。
唐小魚比陳氏冷靜多了,雖然她心裡也十分不安焦急,但想著以裴簡的身手,如果只是遇到狼群,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只要沒有見著他的屍首,裴簡就有還活著的可能。
碧桃抓著伍衛讓他去探聽消息,可是伍衛人在京城,又能去哪裡探聽消息?
一家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是遞到宮中求見的牌子被宮裡退了出來,不管是皇帝、皇后還是太皇太后都說沒空見她。
唐小魚在家裡團團繞圈,最後打算自己到滇南去一趟。
「您瘋了,您現在是公主,是千金之軀,怎麼能去滇南?」碧桃死命攔著她,陳氏也不同意。
「我去那兒還可以幫著找找。」
「你去那兒就只能是添亂!」陳氏說,「你一個女子,進出多有不便,若你再出什麼事,你叫人如何安排?」
唐小魚:「……」
「是啊,您現在是公主,出門都要列個儀仗,若是您悄悄離了京城,皇家找不見人,韓大人韓夫人頭一個遭殃!」
「那我現在就去宮門守著去。我要親自問問大理來的人,看看究竟是個什麼說法。」
唐小魚說著,眼圈慢慢紅了。
老天爺不帶這樣玩兒的,她好不容易安心在這兒住下,又好不容易動了心,不能就這樣不說一聲把人給收走。
她叫碧桃給她梳發,陳氏自去箱籠裡挑衣裳,裴簡失蹤的消息是宮裡人悄悄兒到韓府對她說的,此時還沒有傳到外頭。究竟裴簡在去滇南的路上遇到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只有她見了大理的使者,才能一一問個清楚。
這邊廂頭髮剛梳好,韓府裡的下人就來報,說是鎮南侯府的兩位小姐送了貼子,想要過府與豐城公主一敘。
兩位小姐?
唐小魚想了想,這兩位應該是那個對裴簡不好的繼母所生的兩個女兒。論起來是裴簡同父異母的妹妹,也是她未來的小姑子。
若是換了平時,她一定會見一見,雖然裴簡跟他繼母關係不好,但那畢竟是與他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妹妹,為了將來家庭和睦,她也要想辦法跟她們處好關係。
可現在?
裴簡生死不知,她哪有那個心情答兌她們!
「跟鎮南侯府說,本公主要進宮見皇后和太皇太后,現下沒空,等明兒再請她們過府。」
她是堂堂的公主,親自去侯府見未來的小姑子太掉份兒了,而且她也沒想好要怎麼對付那位聽說十分受鎮南侯寵愛的繼室夫人。
門上出去了沒多久,又回來了。
「那兩位小姐不肯走。」他遲疑了片刻方說,「而且,而且還跪在門口,說您要是不見她們,她們就一直跪著。」
唐小魚當時火氣就上來了。
這是要做什麼?
居然拿下跪來要脅她?
她又不是不肯見她們,只是現在她趕著進宮沒空,都說了明天明天,她們還跪在韓府門外頭,這是要做什麼?讓大家都看看公主架子有多大,還沒過門就這樣欺負婆家的姑娘嗎?
唐小魚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平靜,令靜。
沒冷靜下來。
「她們愛跪就跪吧!」豐城公主大喝一聲,「沒人求著她們跪。有本事就跪到明天去!」她振衣而起,怒氣沖沖地走出了荇翠館。
韓家門前已圍了不少人,鎮南侯府馬車四周的金吾衛們也是一肚子怨氣。
青龍衛拿了鎮南侯夫人他們是知道的,榮王上門揍女婿他們也是知道的。本來什麼事都沒有,他們只要守著侯府大門就行了,沒想到侯爺的兩個女兒又提出要到韓府見她們未來的大嫂。
誰都知道鎮南侯世子被指婚給了豐城公主。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看著侯府裡的人,不許他們出京城半步。韓尚書家離著鎮南侯府並不遠,可離著京城城門還遠著呢。所以金吾衛們也沒攔,只是分了一小隊人跟著馬車一道兒過來。
兩位小姐貼子遞進去,公主居然不肯見。
不肯見就不肯見,明兒再來也不是一樣?那兩位小姐居然就直接跪到人家門口哭起來了。
哭得那叫一個悲悲切切。
跟死了親娘一樣。好幾個金吾衛都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她們這樣哭也不行啊,若是傳了出去,也是他們幾個當差不力。
金吾衛帶隊的一個總旗過去,委婉地勸她們。
卻被裴伊一唾沫啐了回去。
「我們求見公主,關你們何事?狗仗人勢的傢伙,等我父親回來,必饒不了你們。」
金吾衛眾人一口血哽在喉口,若不是看她們都是嬌滴滴的小姑娘,他們早
就抱一頓老拳過去了。
不過一會兒,韓家的門子從裡頭出來,一張臉板的,像人家欠了他十五貫錢似的。
「公主可肯見我們了?」裴伊目中含著期待。
那門子皮笑肉不笑地說:「公主已經進宮了,她沒法子見兩位小姐,還請您二位回去吧。」
裴儷叫了起來:「不可能!我們一直在這兒守著,她根本沒出門。」
「這位小姐,」門子笑著說,「韓家東西共有六扇門,您二位堵著這兒,可還有五扇門可以出去呢。」
裴伊咬了咬牙說:「還是那句話,什麼時候公主肯見我們,我們什麼時候起來。」
裴儷聽了姐姐的話,也將脖子梗了起來。
門子雙手一攤,聳了聳肩。
不一會兒,有兩個婢女走出來,手裡拿著繡錦軟墊子,又有兩個下人抬了一張矮几出來,上頭放著一壺茶,三碟細點。
「公主臨行前交待了,不能叫兩位小姐吃苦。有墊子有茶有點心,您二人若實在不想回侯府,不嫌棄這邊風涼,那就慢慢跪著喝茶吃點心吧。」
這個,這個鄉下土丫頭!
裴伊簡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
她們可是正經的侯府嫡女。唐小魚算什麼東西!
裴儷沒有姐姐的城府,已經從地上跳起來指著韓府大門就要開罵,只是剛出口兩個字,就被裴伊一把拉著堵了回去。
母親被青龍衛抓走,父親自打進宮就沒再出來。京城裡她們人生地不熟,想找人打聽都不知道要去找誰。她們和弟弟商量了半天,如今京中還與裴家關係緊密又能出入宮廷探問消息的,就只有還沒進門的大嫂,御封的豐城公主唐小魚了。
烏爾瑪人前人後做得都相當完美,哪怕在自己的子女面前,也從沒說過一聲裴簡的不是。在他們姐弟看來,母親對大哥是掏心挖肺地好,只是大哥為人太過冷漠絕情,無數次傷了母親的心。
他們對裴簡雖有不滿,但也沒有要置之死地而後快的心思。
如果大哥在府裡,他們還用得著這樣來求唐小魚嗎?
來之前,裴伊是想過唐小魚可能不會接了這燙手的事情,畢竟烏爾瑪是皇帝的近衛抓走的,她也不是皇帝嫡親的妹妹,難保不存了避事的念頭。所以她才和妹妹商量好了,若是唐小魚不見她們,她們就在韓府門外跪求。
逼著未來的小姑子當街下跪,半點不維護婆家的體面,這可是大失賢德名聲的事。她想著,就算唐小魚再不願意,也得出來與她們相見。只要能見著面,她就能扯著親事,臉面,孝道,非要逼唐小魚為鎮南侯府出頭不可。
誰知道這女人竟然絲毫不顧臉面名聲,居然讓人直接拿了墊子茶水,大有隨她們跪到天荒地老之意。
此女心腸冷硬至此,她們在門前下跪的目標也就無法達成。
裴伊咬了咬牙,拉著裴儷回馬車。
裴儷還不肯走,叫嚷著要唐小魚出來說個明白。
「說什麼,人都不在!」裴伊對著站在一邊的金吾衛吼,「看什麼看,還不快點幫我把她拖走?」
金吾衛掏掏耳朵,來是你們要來的,跪是你們要跪的,現在還要我們去拉,怎麼拉?真碰到了那小姐的身子,咱們吃不了兜著走啊。
裴伊見裴儷還不依不饒的,韓府門前圍的人越聚越多。她本意是想逼著唐小魚現身,但現在明擺著人家完全不在乎被人議論,那麼再鬧下去,吃虧的只能是她們姐妹倆,裴伊一咬牙,一手捂了裴儷的嘴,一手揪著她的腰帶親手將她往馬車那兒拖。
「你快閉嘴,有事車上說去,你還嫌我們不夠丟臉嗎?」
裴儷心想著,咱們當時說好的,不就是要豁出臉逼唐小魚進宮救人的嗎?怎麼現在又怕了丟臉?可是她人弱力小,又見姐姐眼圈發紅,一副硬忍著不哭的樣子,也就放棄了掙扎,乖乖跟她上車了。
金吾衛攆開街上圍觀的人群,車伕揚鞭,馬車緩緩向侯府走去。
「姐姐。」裴儷忐忑地看著裴伊。
裴伊拿了帕子擦了擦眼淚:「我們再想辦法。」
「還能有什麼辦法?」裴儷洩了氣,「那個丫頭明擺著是避著咱們不想趟渾水。還公主呢,我呸,果然是鄉下土坷垃裡鑽出來的,遇事一點擔當也沒有,哪裡配得上做裴家的媳婦!」
「再配不上也是有封號的公主,咱們平素的禮數不能缺,免得被人拿了把柄,去挑母親的毛病。」
想到被抓走的烏爾瑪,姐妹倆愁眉不展。從小在富貴窩裡長大,她們被父母呵護得太好,以為父親是無所不能的人,母親那樣寬和柔美卻被皇家的衛隊毫無理由的帶走。想起出事之前母親對她們說起的那些恩怨糾葛,姐妹倆心裡都覺得皇家太過份,就像母親在她們小時候給她們講的苗家故事裡,專門拆散有情人的惡魔。
裴儷掀起一角車簾,看著遠處高聳軒昂的重簷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琉璃瓦,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她將來一定要住到這皇宮裡,將這些污蔑、輕視、傷害過她們母女的人一個個都揪出來,讓他們全都匍匐在她的腳下,哭著懺悔,然後她割了他們舌頭,扒了他們皮……
只是這麼想一想,裴儷就覺得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沸騰起來一樣,連瞳仁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薄紅。
裴伊並沒覺察妹妹的情緒,
她一邊煩惱著要怎麼樣去將母親救回來,一邊又在怨忿唐小魚的冷漠薄情。
「等將來她嫁進來,總有法子磋磨她的銳氣。」裴伊對妹妹說,卻沒有得到妹妹的回應。她抬起頭,正看見妹妹倚在車窗旁,指尖挑起了一角,陽光從那縫隙裡鑽進來,映著她稚嫩美麗的側臉。裴伊一時恍惚,以為是看見了年少時的母親。那眉目神情,連唇邊半含的微笑都與烏爾瑪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一樣。
妹妹長得實在太像母親。可不知為什麼,此時裴儷臉上浮起的笑,讓她覺得這樣陌生,這樣……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