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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7章 真相 文 / 一樹櫻桃

    第127章真相

    裴和就在皇帝與太皇太后正怒火中燒的時候自己闖上門來。

    他聲淚俱下地控訴榮王府是如何地欺負人,卻不敢說青龍衛拿人的不是,只是一個勁地求皇帝看在他長子失蹤幼子可憐,讓青龍衛將烏爾瑪放回來,並一再保證,他一定好好看著人,事情沒有水落石出前,一定不讓烏爾瑪和她的人離開侯府半步。

    皇帝沉默地聽著,然後讓人帶他直接去了壽康宮。

    蕭墨吟算起來是米的師祖,她年少時也去過鎮南侯府,與裴和有數面之緣。裴和看見白苗大巫居然在太皇太后宮裡,心中十分震驚。米見是他來,便知道了皇帝的用意,於是直接領他看了在桂花頭油裡泡著的腦屍蟲,並將這蠱蟲的培育方法和使用效力對他說了一遍。

    裴和當時就傻了。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左思右想了半天,突然跳起來對著米破口大罵。

    那意思是白苗與烏苗自古便有罅隙,因他娶了烏苗女兒,行事主張對烏苗多有照顧,所以白苗人心中怨憤,故意給烏爾瑪栽贓,要陷害烏苗。

    裴和雙目爬滿紅絲,整個人歇思底裡,如瘋魔一般。幸虧屋子裡還留著好幾個青龍衛,不然米大巫只怕要有危險。

    裴和發狂的力量大得驚人,三個青龍衛把他壓在身底下,才將其制服,又解了他的腰帶,將他手腳捆了個結實。

    皇帝和太皇太后都得了信兒。因就在壽康宮裡,不過幾步的路程,太皇太后是第一個到的。

    「他怎麼成這樣了?」太皇太后看著被綁得結結實實嘴裡還塞著布的裴和被嚇了一跳。裴和雙目赤紅,面目猙獰,哪有半點之前松雲般的風流儒,他身體在地上扭動著,口中嗚嗚有聲,看起來狼狽又嚇人。

    「娘娘,鎮南侯突然發狂,卑下等怕他傷人又自傷,不得已才將他這樣捆起來。」

    米看著裴和的樣子皺起了雙眉,她蹲下身,拿手指在裴和的太陽穴周圍按了按,口中發出「咦」的聲音。

    太皇太后見她這副模樣,心下已隱隱有了猜測。

    「要傳太醫來看看嗎?」洪嬤嬤小聲問。

    太皇太后點了點頭,對她說:「就叫院正親自過來,一個人來,先別讓旁人知道。」

    「是。」

    不過多時,皇帝也到了。

    此時裴和已經被人抬到了東暖閣,正是上回子長秦公主裝暈休憩之處。米讓人按住裴和的手腳,自己去解他的衣服。裴和還嗚嗚作聲地死命掙扎著,太皇太后被他吵得頭疼,直接一手刀將人給劈暈了。

    站在一旁的青龍衛渾身一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下手可真夠狠的。

    米把裴和的上衣全扒開來,手指頭東戳戳西按按。老院正自己扛個藥箱滿頭大汗地進來,正見著米拿著一根長長的針,要往裴和心口上刺。

    老頭兒大叫了一聲,撲上去把她手上的針搶下來:「你要做什麼啊?」

    米不認識院正,只看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兒,氣得鬍鬚亂翹瞪著自己,便細聲細氣地解釋:「鎮南侯身上有妥,我要拿針探探。」

    「這麼長的針!」院正指了指手裡的凶器,「要扎心口,活人也給你扎死了。」

    「不會死的,不過是取一滴心頭血。」

    「心頭血都取了還不會死?你蒙人呢!」

    兩邊還要吵,太皇太后喝了一聲:「都安靜點。」

    四下立刻安寂無聲。

    皇帝已經邁進東暖閣的腳又收回去,等裡頭又開始有悉簌聲時,他才咳了兩聲走了進去。

    「鎮南侯這是怎麼了?」

    院正坐在椅子上,撫著鬍鬚,閉目搭脈。

    米很乾脆地收回了長針,理了理鬢髮對皇帝說:「尊貴的皇帝陛下,我懷疑鎮國侯是中了苗疆的蠱。」

    又是蠱,看看,怎麼什麼都跟蟲子有關?

    皇帝皺了皺眉頭:「是什麼……蠱?」

    「這蠱叫牽情。」米說,「一般是苗家女兒用在自己喜歡的男子身上的。女子身上為母蠱,男子身上為子蠱。中了此蠱,有母蠱的宿主一舉一動都會令子蠱的宿主心動情迷。不過若是母蠱離子蠱太遠,子蠱便易發狂,使人狂暴易怒,行為不受控制。」

    院正睜開眼睛:「荒唐,世間怎麼會有這麼邪性的東西?鎮南侯不過是肝火太旺……」

    「是什麼時候中的蠱?」太皇太后打斷了院正的話,「你說他發狂,是因為烏爾瑪逃走,遠離了他對嗎?」

    「是的娘娘。」米躬身一禮道,「這蠱應該是種了不短的時間了。牽情的效力是隨著時間越長,感應越深的。我瞧著鎮南侯發作的樣子,只怕被種此蠱不下十五年了。」

    十五年,或是更久的時間。

    太皇太后只覺得胸口燒了一團火,她恨不得那個叫什麼烏爾瑪的現在就在她眼前,好叫她領受一下降龍十八掌和打狗棍法的厲害。

    「有什麼法子解嗎?」

    米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這種蠱都是要雙方你情我願的時候才好種的。隨著時光流逝,彼此牽連愈多,感情愈深,那了年老的時候,更是須臾不肯分開,就仿如我們白苗

    曾有的同命蠱。」

    同命……

    「若是烏爾瑪死了,裴和也會死?」太皇太后的聲音拔高了,聽著竟有些淒厲之意。

    「是。」米點頭,「但是子蠱死了,母蠱卻不會死。所以此蠱只叫牽情,而非同命。」

    太皇太后緊緊握著椅把,半晌說不出話來。

    米回頭,看著昏迷中的裴和歎了一口氣。

    如果烏苗的烏爾瑪要死,那麼這位鎮南侯也活不了。他是師祖的孫子,師祖泉下有知,一定會很難過的吧。

    「你有辦法壓制他的狂性嗎?」

    「有。」米道,「但是我解不了牽情蠱。母蠱若是死了,子蠱必死。」

    「皇祖母?」皇帝側身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先讓他冷靜下來,回頭再說吧。」

    榮王父子被召到壽康宮,米再次帶他們父子去看了那腦屍蟲蠱。

    榮王痛叫了一聲,當時就暈了過去。榮王世子抱著父親放聲大哭。

    當年嬌艷如花,活潑開朗的女子,皇家的明珠,他捧在手裡疼愛的妹妹,居然死得這麼慘,就算他們早知道玉城之死有蹊蹺,也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一種死法。

    榮王只暈過去一小會便醒了過來。父子倆抱頭大哭。二十年了,他們苦苦追尋了二十年的真相,一旦揭開,卻是這樣令人心碎,讓人無法承受。

    這蠱蟲只有桂花油能夠喚醒,烏爾瑪當年人在侯府外,應該就是收買了侯府裡的侍女,將蠱蟲混入頭油中給玉城郡主梳發用,讓蟲順著七竅入腦,生生將她噬死的。

    從種蠱到人受盡折磨而亡,其間只需要三四個月的時間。當時玉城郡主懷著身孕,烏爾瑪想弄死她的同時,也存著要讓她肚子裡的孩子不能順利出產的念頭。誰知道玉城郡主身體強健,為了腹中的胎兒又硬是強忍著痛楚,沒讓裴簡出事。

    最後在極度的痛苦折磨之中,孩子尚未滿月就去世了。

    也是裴簡命大,那時候烏爾瑪整個人都沉浸著自己將要成為鎮南侯夫人的喜悅之中,暫時放過了他。等後來再想動手,裴簡的身邊已全是榮王派來的高手,她也找不出能不露絲毫破綻的下手機會。

    榮王父子哭夠了,太皇太后帶他們去見了裴和。

    此時裴和還昏昏沉沉地睡著,榮王和榮王世子二人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才強忍著沒上去將他掐死。

    太皇太后說了他身中牽情蠱的事。榮王冷笑了一聲道:「表姐說這話是想勸我放過他?就如那位大巫所說,這什麼鬼蠱初時的效用低微,若不是他移情別戀,怎麼會讓那個賤婢有機會給他下蠱?」

    李坦也說:「說不定還是他自己同意的,他不總說自己是情聖嗎?」

    「我不管他死活。」榮王紅著雙眼說,「我只知道我女兒不能白死,裴簡的苦不能白受。那個賤婢定要遭千刀萬剮。」

    「對!千刀萬剮。至於他,只有六個字,自作孽,不可活。該!」榮王世子李坦憤憤地握了一下拳。

    太皇太后沉默了片刻,歎了一聲說:「雖然這麼說對不起舅舅和蕭墨吟,但時至今日,我也只能說一句,聽天由命吧。」

    青龍衛的人手遍佈京城,但烏爾瑪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樣,挖地三尺也不見蹤影。

    裴和自從醒過來,就不吃不喝不言不語。

    大巫米已經暫時限制了他體內牽情子蠱的狂暴,他清醒過來,卻覺得寧願永遠也別醒過來。

    清醒過來實在是太痛苦了。

    他不想承認米說的那些真相,但他並不是傻子,很多事,只要細想想,便能抽絲剝繭發現蹊蹺之處。

    他早些年也曾有過疑惑,有過懷疑,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那些曾有的懷疑都消煙雲散,留在心底的,只有那個女人的深情和柔婉。他曾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有這樣美麗的女子一心一意地愛著他,就算受人白眼,遭人冷遇,被人羞辱,也對他不離不棄,矢志不渝。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拿活人煉蠱,怎麼會謀害他的嫡妻,謀害他的長子,又給他下蠱呢?

    裴和捂著臉,明明想哭,卻覺得眼窩乾涸,根本流不出眼淚來。

    過往的種種,不過是黃梁一夢,夢醒了,他才發現,那些所謂的美好,全是不堪入目的狠毒和醜惡。

    這麼多年,他只有烏爾瑪一個女人,因為玉城,他已經背上了負心薄倖的罵名,他不甘,所以他對烏爾瑪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掏心挖肺的痛惜,他要讓世人看看,他和裴家先祖們一樣,對愛情執著,堅貞,只不過他執著的對象不被皇家認可而已。

    她給自己下了蠱,讓他對她一人動情、癡情,卻在關鍵的時候遠遠的脫開,完全不顧他是不是會因為她的離開而發狂。

    他就算死了,她也沒什麼所謂吧。

    裴簡死了,他死了,她還有裴笙,有裴伊和裴儷。或者,這些孩子她也可以全部捨棄,以她的美貌和心機,再重新找個有權勢的男人東山再起。

    米端著藥碗走到他身邊。

    「鎮南侯,該吃藥了。」

    裴和目光滯然:「如果我死了,她會不會有事?」

    米想了想:「死不了

    ,頂多心口疼兩天。」

    裴和點了點頭,接過藥碗,將裡頭黑色的藥汁一飲而盡。

    「那我就等著,總不能死在她前頭。」他把空碗放下,自嘲地一笑,「雖然不是同命蠱,但如果她先死,這結果也就眼同命蠱差不多了。」

    米有些困惑地看著他,不太明白這男人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裴和躺了下去,看著頭頂青黛色的紗帳,喃喃道:「朝聞道,夕死可亦。還好,我死也能死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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