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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2章 迷路 文 / 一樹櫻桃

    第92章迷路

    世子妃掃了身邊的秦嬤嬤一眼,秦嬤嬤心領神會,立刻穿過人群走到了那丫鬟和唐小魚的身邊。

    「蔻兒,你怎麼上這邊來了?」秦嬤嬤笑著問道。

    「秦嬤嬤。」蔻兒給秦嬤嬤施了一禮,笑著說,「唐小姐帶來的禮物中有好幾個酒罈子,聽說是唐小姐自己釀的酒。下頭人不敢輕易挪動,沒香姐姐就讓我過來向唐小姐請教呢。」

    秦嬤嬤看了看左右,對蔻兒說:「先讓人搬到窖裡去就是,現在這兒貴客這麼多,有什麼事晚些再來問也是一樣的。」

    蔻兒掩著口輕笑起來,壓低了聲音只用三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嬤嬤您也知道我們爺的性子,若是能等得,何用這麼急巴巴兒地讓我來尋人?」

    唐小魚這時才恍過神,敢情這位蔻兒姑娘是李放的丫鬟啊!

    「那是葡萄酒,你讓人搬的時候仔細一些。雖然罈子外頭都拿墊子包了,但能少挪動還是少挪動。放到窖裡時手腳輕一點,免得酒味變差。」

    蔻兒臉上帶著笑,向她面前挪了半步,小聲兒說:「爺在園子等著呢,想請您過去一道開了酒喝。」

    秦嬤嬤面色微變,直覺這事不合規矩,剛想出聲阻攔就聽唐小魚說:「你跟李放說,酒我都給他搬來了他還怕我能不給他喝?我外祖母、舅母、母親都在呢,我怎麼能撇了她們單獨去見他?你讓他等著,得空了我再去跟他說這酒要怎麼喝。」

    秦嬤嬤嘴張了張,又閉回去了。

    打發了蔻兒,唐小魚呼吸著外頭的新鮮空氣,半點兒也不想回去讓鼻子受罪。

    可秦嬤嬤還在她身邊杵著呢!

    唐小魚想了想,對秦嬤嬤說:「嬤嬤,跟您打個商量啊。」說著她伸手拉著秦嬤嬤的手,一隻小荷包兒順著袖子就滑到秦嬤嬤手心裡去了,「我在裡頭憋得難受,想在花園裡頭蹓蹓,您幫我回去跟我外祖母她們說一聲可好?只要一會兒,一小會兒就行。」小魚雙手合什把頭低下去,拜託拜託。

    秦嬤嬤覺得這位唐小姐怎麼事事都不按常理出牌呢?旁人給她塞銀子紅包,都是請她在世子妃面前說好話的,她不過就是在外頭花園子裡蹓個彎居然也捨得打賞啊。秦嬤嬤把小荷包攥在手心裡捏了捏,心裡大概有了數兒,面上笑容不減。

    「花園子裡有值守丫鬟的,小姐若有什麼需要只管使喚。」

    雖然她並不缺銀子,但人家不出格的事兒托過來,還回去也是打人臉,反而不好。秦嬤嬤將荷包收了,對她行了個禮。看著小魚腳步輕快地出去,她叫了一個小丫鬟來,低聲叮囑了兩句,這才回了屋。

    她覷了個空,將蔻兒和唐小魚的對話向世子妃學說了一遍,見世子妃面色微露不豫,忙笑著說,「我讓綠珠跟著了,若只是在園子裡轉轉也好,省得她在這麼些夫人小姐身邊不自在。」

    世子妃聽著她說有人跟著,微微點了點頭。

    「還好她是個明白人,不會跟著人胡鬧。」

    胡鬧的那個人自然是李放。

    世子妃心裡頭歎氣,總是自己對這個兒子寵得太過了,養成他現在這樣無法無天的性子。

    左右這兒滿滿都是人,李放這小魔頭也不能闖到後頭來抓唐小魚吧。

    世子妃讓秦嬤嬤傳了話出去,派人緊緊盯著大少爺,不許叫他越過二門進內宅。

    秦嬤嬤辦事一向妥貼,交給她,世子妃自然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見著安排下去了,她也就有了心情與周圍的貴婦千金們閒話。

    聽著一屋子鶯聲燕語,世子妃彎起了雙眼,她就不信,這裡頭挑不出合她心意,門第又相當的出挑女子來。

    唐小魚在院子外頭略轉了兩步,這院子構思精巧,並看不到什麼院牆,只以竹叢,籬笆,或是假石造勢,明暗間隔,高低錯落,遐邇有致,可比韓府裡頭高牆下圍著的幾叢花木有意趣得多了。

    因是賞菊,所以院子裡擺放的大多是菊花,黃、赤、白、綠、紫,並不是單調地排放在一處,而是看似無心地雜在一處放著,高低錯落,別具匠心。

    這裡頭既有名貴的金背大紅雙色菊,落雪含梅,硃砂夔龍,也有鄉野間常見的野菊花,甘菊,甚至還有生長於金陵一地的大葉菊花腦。

    唐小魚驚訝之餘又是驚喜。

    菊花腦清涼解毒,小魚還是小時候在外婆家裡過暑假時吃過,那獨特的味道讓她至今難忘。

    這裡長著一大片呢,拔點回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吧。

    唐小魚口水直流,左右前後看看似乎沒看著人影,於是捲了袖子就想拔……

    可是,不問而取是為賊啊!

    她想拔,下不去手,不覺淚流滿面。

    躲在她身後頭的小丫頭綠珠覺得很奇怪。這位小姐看著跟別人家的小姐不大一樣啊。人家來了都是一臉迷醉地賞菊花,這位小姐卻是蹲在一大叢野菊面前,眼放綠光,像是看著什麼寶貝一樣。這手伸伸縮縮的,想做什麼?

    那野菊叫什麼名字都沒人問的。

    綠油油的葉子,不大點的小花頭,一點也不漂亮,跟叢野草似的。

    若不是花匠說什麼野趣,這些不起眼的雜草根本不會擺放出來。

    她還在疑惑著,就聽到後頭有腳步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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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綠珠人小機靈,唰地閃身躲到了假山後頭,就瞧見從那屋子方向跑出來一個女子。

    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嫩黃色的絹布比甲,頭上梳了雙環髻,鬢邊壓了兩朵小葉山茶堆紗宮花。濃眉大眼,五官端正。

    「哎呀,姑娘您怎麼跑到外頭來了?」那丫頭跑到唐小魚身邊,居然也老實不客氣地蹲下去了。

    「裡頭悶死人了,我不耐煩待著。碧桃,你怎麼也跑出來了?」

    碧桃說:「我是伺候你的丫頭,你不在,我當然要尋出來了。可算是能透一口氣了,再待下去,我怕是要厥了。」

    兩個人哈哈笑起來。

    綠珠看得眼珠子都直了,這是什麼人啊?丫頭,丫頭有這麼跟主子說話的嗎?

    一口一個我我我,不是應該叫奴婢?

    跟主子說話的語氣居然這麼隨意,哪有半點為人奴婢的自覺?

    綠珠深深鄙視這個極端沒有職業素養的同行。同時手扒著假山,豎起耳朵聽人家主僕之間的談話。

    「這個真能吃?」

    「嗯嗯,很好吃!還清火解毒呢。不過現在有點老了,夏天的時候吃,又鮮又嫩。」

    「要不要拔點兒回去試試?」

    「我也想啊,不過這是人家家裡的東西,咱們就這樣拔了回去好像不大好。」

    「也是哦……」

    「不然找機會讓李公子拔點送給你?他家的東西他拔了送人就不算什麼了吧。」

    「哎喲碧桃你真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唐小魚嘿嘿地笑,「我就光想著拔回家要怎麼做了。」

    然後兩個人嘰嘰咕咕了一通這野草拔回去要怎麼燒。

    燒肉燒筍還是加蛋燒湯。

    聽得綠珠口水流了一地。

    過了一會,那聲音漸低下來,又過了許久,綠珠覺得好像沒聲音了。

    她探頭出來再一看,那蹲著的主僕哪還有半個人影?

    綠珠跳出來,拎著裙子跑過去,四下張望著,傻了眼。

    人呢?人怎麼不見了?

    這時候早跑出去老遠的唐小魚問碧桃:「你怎麼知道有人跟著我的?」

    碧桃一挑眉毛:「我老遠就看著有個穿紫衣裳的丫頭了,她聽著動靜就躲到一旁去,那樣子鬼鬼祟祟的,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

    唐小魚笑嘻嘻地拉著碧桃的手:「你真機靈。」

    甩掉小尾巴的主僕二人嘻嘻哈哈地穿過竹林,繞過假山石,邊走邊低聲說笑。榮王府的花園很大,風景很美,空氣又清新,兩個人走著走著,離了那屋子是越來越遠,連出了花園都沒感覺到。

    這兒處處是景,步步生花,誰能分得出來哪兒不是花園呢。

    小魚走著走著腳步一頓:「碧桃,這兒是哪?」

    碧桃也停了下來:「……」

    主僕二人大眼對小眼。

    迷,迷,迷路了!

    她們這一路走來也不是沒遇見過人,不過也不知道她們怎麼選的方向,這一路偏僻得很,偶有遇到榮王府的僕人,要麼就避過去,要麼就直接說是來赴宴的客人,得了世子妃的許可,四處走走。

    在花園裡的時候這樣說自然沒什麼問題,可是出了花園的領地,她們避過了好幾撥人,都不曉得自己跑到哪兒了。

    四下裡靜寂得很,只能聽著停在樹叢間的飛鳥啾啾。她們走在一處以黑白兩色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黑色的石子被拼成五蝠獻瑞,松鶴迎春,蓮花並蒂,寶瓶雙魚等吉祥圖案,右邊是蔥籠青翠的竹林,左邊是一圃花田,再不遠處能看見一彎月牙形的池塘,九曲迴廊蜿蜒伸到池塘的中央,盡頭是一處圓形的角亭。離著雖遠,也能聽見亭簷下風吹銅鈴的清脆響聲。

    不知她們所在的地方是不是一個風口,就覺得一陣陣風打著旋兒刮過來,吹透衣襟讓人遍體生寒。右邊的竹林被風吹得「嘩嘩」響,更讓人覺得心底生寒。

    「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兒吧。」碧桃緊緊抓著小魚的手,掌心都滲出汗來了,「這兒怪瘆人得慌。你說咱們不會闖到什麼不該來的地方了吧。」

    小魚抽回手,搓了搓胳膊:「哪有那麼巧就能來什麼禁地?真有那地方,一定會有好多人守著的,肯定不能讓咱們這麼闖進來。要不咱們回頭走走?隨便碰到誰就喊住了,讓她帶咱們回去。」

    「是啊,不知道開席了沒有。」碧桃摸了摸肚子,「肚子裡有食,就什麼都不怕了。」

    二人正轉身要走,眼角卻掃見一個人影向斜裡一條路走去。那人走得挺急,看背影像是個女子。

    小魚精神一振,想著,總算見著一個人了,趕緊拉著碧桃就往前頭跑,想攔著人問問路。

    沒想到那人影一閃又不見了。

    碧桃揉了揉眼睛,生生嚇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那兒有條路,一定是往那邊去了。」小魚才不信青天白日底下會有什麼鬼怪,拉著碧桃就向右邊拐,果然,先前她們沒發覺,竹林中果然有一條小徑,被密密的竹叢給擋了,她們剛剛才沒瞧見。

    碧桃跟著小魚身後說:「要不要叫一嗓子?那人聽著咱們的聲音,許就停下來了呢?」

    「算了吧,」小魚想了想說,「我瞧著這林子後頭好像有院牆,咱們也不知道這裡頭住的是什麼人,萬一叫起來驚擾到別人就不大好了。我們走快一點,抓著人問了路就趕緊回去。」

    兩個人都是天足,又多在農田里行走,反正這兒也沒外人看著,兩個姑娘拎著裙子就跑起來。

    跑了一程,還沒見著先前那個女人的影子,倒是來了一處僻靜的院落。

    青磚黛瓦,月形拱門上纏著半黃半綠的爬牆虎,將兩邊的院牆都染上了半榮半枯的顏色,倒也有幾分古趣。

    院子裡靜悄悄的,看似沒什麼人住。

    那竹林的小徑到這院門前就斷了,那個女子估計是進了院子。

    小魚探頭探腦當先進了院門,見是一處僅一進的小宅院,院子不大,灑掃得很乾淨,院子裡種了幾顆棗樹,樹上結滿了透了些許紅色的大青棗。當中擺了一張石桌,一圈放了四隻石墩子,院子正當間是一條細細的青石小路,大約也僅能容一個人行走。正中三間大屋,兩側是耳室和偏房。院子南邊有一口井,井上拿著木柵擋著井口。

    小魚對碧桃招了招手,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向正屋。

    人還沒進屋子,就聽見裡頭有細微的聲音傳了出來。

    碧桃自然是凝神屏息的,小魚也沒出聲,豎著耳朵聽了聽……

    像是什麼人在裡頭低聲的嗚咽,可是又隱隱聽出裡頭幾分喜悅之意。碧桃睜大了眼睛,覺得裡頭的聲音古怪之極,這明明是女人在哭,怎麼還有男人的喘息聲?

    麻搭!

    小魚瞬間明白過味兒來。

    這是裡頭有人在辦事呢!

    跑這麼偏僻的院子來,這是偷情呢還是偷情呢還是偷情呢!

    還說榮王府內宅乾淨,我看也不過如此了。

    小魚抓住了還想往裡頭湊的碧桃,拽著她就往外頭走。

    「怎麼了?這裡頭有人,正好問路啊。」碧桃不明所以,不住回頭望著那間屋。

    「你小點聲兒,快走快走。」小魚不好跟她解釋,只好拽著她往外頭跑。

    誰知碧桃被她拽著走,身體平衡不好掌握,腳下打絆就摔了一跤。

    「哎喲!」這跤摔得可痛,碧桃連疼帶嚇叫出了聲。

    就聽得屋裡頭「匡當」一聲響,一個男人帶著怒氣的聲音傳出來:「外頭是誰?」

    哎呀我的媽,要被抓了!

    小魚頭皮一麻,把碧桃架起來,在她耳邊說一聲:「快跑!」

    碧桃稀里糊塗的,也顧不得膝蓋的傷,跟著小魚撒丫子就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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