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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夜話 文 / 一樹櫻桃

    第65章夜話

    陳氏眉頭一皺:「這孩子,怎麼又說這話了?」

    「您還這麼年輕,老這樣曠著多可憐。」唐小魚跟她娘早沒大沒小慣了的,什麼話也不在心裡藏著掖著,今兒晚上趁著談性正濃,時機也算不錯,索性直接問了。

    「說實話,我覺得何主簿這人就挺不錯的。」

    陳氏聽她提到何崇的名字,臉上血氣一湧,一把捂了她的嘴:「快閉嘴吧,你也不嫌臊得慌,這種事也能渾說的!」

    小魚把她手扒拉下來:「這有啥可臊的?何叔叔跟您年歲相當,他長得又帥,人又識斷字,聰明得很。我可是特地觀察了他很久才提的。他要是能當我後爹,我舉雙手贊成。」

    陳氏臉上都快能滴下血來了,一個勁兒把小魚往外頭攆:「越大越迴旋了,嘴都沒個把門的,什麼話都敢往外頭突魯。」

    小魚死命扒著床沿不肯走,拚命勸她:「誒,我說我的娘啊,我可打聽過了,何叔叔家裡原來的夫人過世都五六年了,前頭只生了個女兒跟我差不多大,人家還一直沒續絃呢,說不定就是在等著您……哎哎,您不樂意聽就算,別掐我啊!哎喲,好疼啊!」

    「滾滾滾,你滿嘴再胡唚,我就沒你這閨女!」

    小魚被陳氏拿鞋底子抽出了屋,沒辦法,她只能站在院子裡對著陳氏的臥房噘了半天嘴。

    她思來想去,何崇都是個極佳的再婚人選,人長得一表人材,家底殷實,更重要的,也是個知根知底的。小魚對何崇的印象一直很好,從她找上門去獻玉薯開始,她就覺得這人立身正卻又不死板,通世故但極守底線。

    當初小魚母女從唐家逃出來,那樣落魄無助,也是藉著他的關係找到的殷娘子,是他周詳地理清了後續的問題,幫她們徹底地脫離了唐家。

    怎麼看,何崇都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這樣的高富帥,陳氏怎麼會看不上呢?

    她唉聲歎氣往自己屋走,沒走兩步,就見一人抱著臂倚在院門外頭衝她笑。

    天正黑著呢,那人隱在夜色裡,就露出一口白牙,把小魚驚得險些跳起來。

    「你怎麼在這兒啊。」

    李放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笑嘻嘻地說:「趕巧經過唄。」

    「巧什麼巧,你住的院子離我們遠著呢,再怎麼拐也拐不到這兒來。說吧,你想幹嘛?」小魚也抱著臂,上下打量李放。

    李放放下了雙臂,斜睨著她說:「切,你怎麼這樣。一點兒也不好玩。」

    小魚氣笑了,還好玩呢,這娃都十一歲了,成天都在想什麼。

    「吶,有事情要同你說,找過來正巧看著你娘把你給攆出來了。」李放挑眉翹目,笑得十分詭秘,「我可都聽著了啊!」

    「聽著啥了?」小魚立刻上前兩步,壓低聲音威脅他,「出去可別亂說,要是讓我聽著什麼不好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你還饒不了我?」李放上下打量她,「丫頭,你幾斤幾兩就敢跟我叫板?你上京裡打聽打聽,誰不知道我李放的厲害?」

    「那你出去會不會亂說?」

    「說這幹嘛?又不是我家的事兒。」李放一臉不屑,「你家這點破事,爺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你不說,我一會請你吃好吃的。」小魚勾勾手指,「走,到我那院兒說話去。」

    聽到有好東西吃,李放臉上像開了花一樣,立刻變得明亮鮮艷起來,剛一邁腿,又遲疑了一下,「說好了,不可以再弄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坑我。爺雖肚量大,但也不能讓人接二連三戲弄的。你……」

    「好啦,你走不走啊,不走沒吃的了!」

    小魚一瞪眼,李放乖乖跟著她走了。

    進了屋,小魚讓他先坐著,然後轉身進屋捧了只匣子出來推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

    「你打開看看。」

    李放打開匣子,裡頭碼得整整齊齊的牙牌大小的乳白色塊塊,上頭包著一屋薄而透明的絮狀白紙。唐小魚衝他一笑,從裡頭拈了一塊直接放到嘴裡去。

    「這上頭的紙也能吃?」李放眼睛瞪得溜圓。

    「這不是紙,是江米。拿江米熬粥,放著涼一涼,上頭就會產生一片米紙,可以揭好多道呢。蓋了這個,糖塊就不會粘手了。你試試。」

    李放也學著拈了一塊在手裡,江米紙入口既化,之後便是那糖塊的香氣。濃濃的*,帶著焦糖的香氣,半軟不硬,一口咬開,裡頭還有松子仁兒。

    「這是怎麼做的?」李放吃上了癮,吃了一塊又要去拿。

    「拿糖和牛乳做的,好吃也別吃多了,傷牙傷眼睛。」小魚把剩下來的糖塊搶回來,蓋了蓋子,「送你當零嘴兒,不過別貪吃啊,吃多了上火。每天吃個兩塊就夠了。你要是喜歡,走的時候我再幫你做幾盒別的口味的。」

    李放極滿意,漂亮的眼睛彎起來,嘴邊露出兩個小酒渦。

    「那你多做幾盒,做漂亮點兒,我拿回去好孝敬我姑奶奶。」

    「您姑奶奶?」

    「就是太皇太后,她可喜歡吃甜嘴兒了,可是御膳房倒騰出來的點心總是太油,她吃多了就會難受。你這糖塊兒正好,又

    不粘牙味道又濃。」

    小魚怔了半天,原來李放跟太皇太后還有這層關係呢。她雖然聽過許多成宗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皇太后的故事,但也僅限於她如何得寵,如何與成宗同心協力平亂,又如何讓成宗皇帝散盡後宮獨寵一身的事,至於旁的,比如說這皇室宗親之間的關係啥的,她完全沒概念,更沒研究過。

    李放見她怔怔的,以為她又在想自己被親娘趕出屋的事兒,想著他在屋外頭零星聽著的幾句,忍不住安慰她。

    「你娘那事兒你別急,其實我瞧著那個什麼何主簿的也挺順眼。人家年紀合適,人長得勉強算是周正,要是沒老婆,再娶你娘也是件好事。不然,我去幫你說合說合?」

    小魚噗哧一聲笑起來,這孩子才多大啊,還想學媒婆去說合。

    不過他能這樣說,人真是夠仗義了。

    「不過你們男人不是不喜歡女人改嫁的嗎?」燈下看著漂亮的正太吃得香甜也十分養眼,小魚當他是孩子,因為有吃食作橋樑,彼此之間倒不像與外人那樣有隔膜,好些話,自然而然就問出來了。

    「也不會啊。」李放看著那糖盒子頗有些戀戀不捨,雖然手上沒落下糖渣,但他還是把手指頭放在嘴裡舔了舔,「女人再嫁有什麼關係?男人還可以續絃呢,女人為什麼不能再醮。」

    這話要是從農家的孩子嘴裡聽到一點不足為奇,但李放是什麼人啊?他是宗室子弟,自小四書五經念著,男尊女卑的思想澆灌著,從他嘴裡能說出這樣的話簡直是奇跡。

    小魚掏了掏耳朵,不會是她耳鳴聽左了吧。

    「這樣看我幹嘛。」李放嗤笑了一聲。拿小拇指點著她,「告訴你,我曾祖母就是再醮的。當年她老人家跟前夫和離,之後嫁給我曾祖父,生了我祖父。」

    喲喲,居然還有這辛秘八卦在呢。

    「那你曾祖父娶個和離的女子,家裡不反對?」李放的曾祖父,那也是一任榮王啊。親王之尊想娶什麼樣的媳婦不行?非要娶個與夫家和離之女?就算家裡不反對,宗室裡那麼多長輩也不會不管的吧。

    李放得意洋洋地說:「那時候我曾祖父全家就他一個,早就襲了親王爵,誰也管不著他。而且我曾祖母是誰啊,那是太皇太后的親姨媽,當年還是太皇太后出主意,讓她爹和我曾祖母和離的呢。誰敢多放一個屁,就把他『卡嚓』了!」

    等等,這信息量太大,她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怎麼變成太皇太后她爹跟李放的曾祖母和離了?

    好複雜!好混亂!

    李放揚手拍她腦袋:「晃什麼晃,這跟你又沒半點關係。我只是說,反正你爹死了,你娘單著,愛嫁誰嫁誰唄,日子是自己過的,管旁人眼光作甚。」

    唐小魚啪啪啪給他鼓掌:「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能有這見地。」說著跳下椅子,「你等著,我請你喝甜酒。」

    喂喂喂,誰是小小年紀!你也沒比爺大多少!李放鼓起腮幫子,對小魚怒目而視。

    唐小魚跑出門,從暖繃裡取了只白瓷罈子回來,撕了封條,揭了蓋,一股甜甜的酒香瀰漫開來。

    李放嚥了口唾沫。

    「你家還有醪糟啊。」

    「我自己做的,酒精度數不高,喝多了也不會醉哦。」小魚衝他眨了眨眼睛,把有些渾濁的酒釀倒在碗裡,往裡頭加了兩勺桂花蜜推給李放。

    「來,嘗嘗。你運氣好,我才做了不久的,你要來早,發酵時間不夠,要來晚了,我就把它喝完了。」小魚拿碗跟他碰了碰,「來,乾杯。」

    又沒杯子,哪能叫乾杯?

    李放笑了笑,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細細品了品,然後有些嫌棄地說:「一點兒酒味都沒有,這麼甜,只能給你們娘們兒當甜水喝。」

    「那你還我,別喝了。」小魚抬手去搶,李放歪了身子,把剩下來的米酒一股腦兒倒到嘴裡。

    「嘿嘿,甜水也湊和。」

    李放咂咂嘴,又拿罈子往碗裡倒:「那桂花蜜再給添點兒。」

    「娘兒倆喝的甜水,哦?」

    「行了行了,就一句話,你怎麼這麼小家子氣,不就喝你兩口酒嗎?」李放撇了撇嘴,「說真的,我這次來一是出來散個心,二呢,就是受人之托,順道過來瞧瞧你怎麼樣,還給你帶了點東西。」

    「是誰啊?你給我帶了什麼東西?」

    「我一位表兄,他上回來見過你。」李放單手虛握拳在唇邊咳了一聲說,「他弄了些藥材來,問你這裡頭哪些能種出來。」

    小魚眼睛猛然睜大:「你說的是,裴簡?」

    作者有話要說:嗯,晚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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