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習習,吹動院中柳樹的萬千絲絛。柳樹下的屋子裡,風雨城和舞家七祖相對而坐。
茅屋外表雖然不大,裡面卻顯得甚是空曠。屋子裡除了兩個以柳條編製而成的蒲團外別無他物。風雨城與舞家七祖盤坐在蒲團上,兩人之間的地面上有一隻精緻的碧玉酒壺以及兩隻晶瑩剔透、有淡淡柔光散發的溫玉酒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風侄兒,三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三年前,風家兩兄弟被異族大群人馬圍住堵截,死命追殺。兩人那時皆是東土赫赫有名的天縱奇才,雖然遭受埋伏追殺,也只是身受重傷並未命隕。幾個月後,弟弟風雨雲重傷歸來,哥哥風雨城卻是不知所蹤。這些舞家七祖都知道,風雨城一直未歸,人們都以為他早已慘遭不測,卻不想今日在這蠻荒之地相遇。更是想不通既然無恙,風雨城為什麼不回家族。
「三年前……呵呵,一言難盡啊。」風雨城一臉苦澀地笑了笑,伸手倒了兩杯花果酒。他敬了舞家七祖一杯,而後又舉起一杯,目光幽幽地看著杯中色彩斑斕、酒香濃郁的瓊漿,彷彿穿過了虛空,回到了三年前那段被追殺的經歷。太陽慢慢下沉,風雨城那幽幽的、彷彿另一個時空傳來的聲音輕輕的陳述三年前的一切……
隨著風雨城慢慢道來,舞家七祖這才瞭解到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三年前——
風雨城與他一奶同胞的二弟在回家族的路上遭遇了異族眾人馬的埋伏,一番拚鬥,二人自然不敵人數眾多的異族強者,二人最後身受重傷,為了逃脫的幾率大些,兄弟二人選擇分散逃走。大概是因為風雨城天賦異稟,為風家當時年輕一代第一人,所以對風雨城,那些異族強者格外關照,大量的強者如死神的鐮刀般死死地追著風雨城。
作為風家年輕一代最強者,風雨城身上自有族中族老專門煉製給風雨城保命的秘寶。然而,那些異族強者中不止只有異族中的王族,更有不弱於人族不朽勢力的皇族參與其中,自有克制風家秘寶的禁器。
就這樣,風雨城乘著獅虎獸不斷地擺脫追兵,又不斷的被追趕上,接著又開始交戰。風雨城身上大小傷不斷,如果僅僅只是年輕一輩的追殺,風雨城有自信擺脫甚至是反過來殺他們個片甲不留。然而,異族不殺風雨城誓不罷休,追殺的強者中甚至有著老一輩人物,風雨城一身的上大多都是他們造成的。
長久的追殺中,異族強者們早已斷了風雨城逃向家族的生路,逼得風雨城不得不向家族相反的方向逃去。有老一輩強者的存在,風雨城連向家族求救的信息都被截斷。一座接一座的使用玄玉台穿梭虛空,兩者早已跨越了百萬里東土疆域。
玄玉台是一種可以橫渡虛空的簡易陣盤,當然這個簡易也是相對於那些繁奧無比的大型陣法來說的。玄玉台的製作者必須要有不俗的自身修為,然後還要有很高的陣法造詣才行,這種人最起碼也是相當於一個小宗派的掌門宗主的存在。他們在足以支撐神力流動的玄玉刻畫大型傳送陣的簡易版,而後利用宇宙源晶充能便可。一般這種玄玉台都是一次性消耗品,當然,也有可以循環使用的玄玉台,只不過材料要求要高一些。
一般玄玉台可以橫渡虛空十萬里,而那些能夠跨越幾十萬里甚至是百萬里的玄玉台無一不是以世所罕見的神料奇材為刻畫陣紋的基座,是珍貴的保命底牌。
然而,即便是風雨城使用了橫渡百萬里的玄玉台依舊甩不掉他們,畢竟比起風家深厚的底蘊,異族中的皇族也是絲毫不弱。最後終於距離在蠻荒不遠處被異族追上了,一場慘烈的的大戰就此爆發,即便風雨城身負天縱之資,在未成長起來之前如何是老一輩人物的對手,更何況,追殺的異族裡老一輩人物還不止一個。
一人一獸孤立無援,在拼掉了幾名異族名宿之後,風雨城終於重傷不支。在那等絕路下,風雨城孤注一擲,與同樣重傷的獅虎獸一同竄進了蠻荒之地。
蠻荒,在東土是一處禁區,不單單是針對普通生靈。蠻荒外圍是凡人的禁區,而深處便是修士的禁區。蠻荒多異獸,外圍只是一些普通的猛獸罷了,即便是有成精者,血脈也是淡薄的很,而深處卻隨處可見血脈強大、修為精深的異獸,更有不可匹敵的獸王坐鎮。
而在至深處,相傳有真正的具有仙獸血脈的聖獸棲息,如具有真龍血脈的狻猊、睚疵,具有真凰血脈的青鸞、炎凰等。這些神獸遺種個個血脈驚天、強大無比,而且,據說在它們鎮守的禁區有獸族至尊沉睡。
修煉史有記,曾有不少壽元將盡的上古大能甚至是聖人為求續命之法毅然深入蠻荒最深處,結果再也沒有出現,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即便如今也有一些壽元無多,無望突破的聖主、大能為求一線機緣深入蠻荒,從此再也沒有出現,林林種種的例子給蠻荒禁區增添了愈加恐怖的神秘面紗。
風雨城逃進蠻荒,自然不可能在外圍,只有深入蠻荒深處才有可能以禁區凶名逼退追兵。他抱著必死之心一頭扎進大荒,也沒在外圍逗留,直接進入了深處。他所料不錯,異族強者絲毫不敢擅進,只是在外圍與深處的臨界點待了十幾天,最後不得不退走。
然而,風雨城身負重傷,危及生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也不知是上天的眷顧還是有心的戲弄,風雨城一直往深處前進,居然沒有碰到一隻凶獸。然而到了一處山崖下再也支持不住了。
蠻荒多靈藥,各式各樣的靈藥外界稀缺,而在蠻荒之中卻是不怎麼稀罕,尤其是在大荒深處,各種罕見珍貴的寶藥靈泉隨處可見。
就在山崖下,一汪黃泉水靜靜的毫無波瀾,黃泉水中央有一株黃色的小草冒出水面。這也是一種靈藥,而且還是世所罕見的靈藥。對於普通修士來說,一株黃泉草還不如一顆宇宙源晶來的重要。然而,風雨城來自不朽勢力,他的見識和普通修士自然不在一個層面上,對於這些傳承萬古的世家聖地來說,黃泉草乃是天地奇珍。他們可以以黃泉草為主藥煉製一種可以脫胎換骨,洗筋伐髓的靈丹。
說到這裡,舞家七祖已經知道了結果。
黃泉草還有一個功效,只要你傷的還有最後一口氣,即便你五臟俱損、四肢不存,它都可以保住你的性命,而後慢慢的修復你的傷勢,即便是斷裂的四肢也有重生的可能,然而,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黃泉草雖然會強壯肉身修復傷勢,但它也會在一段時間內慢慢地腐蝕你的神魂神識,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而且無論什麼強大神魂或是修養神識的寶藥都無法消去它的副作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死。
「你服用了黃泉草?」即便是猜到了結果,舞家七祖還是不想曾經作為天之驕子的風雨城就這樣神魂消逝、黯然而終。
「在那種情況下,家族給我的保命丹藥我都用了,依然無法治癒我命星破裂的傷,」風雨城苦澀地笑了笑,道,「我也只有這個選擇了。」
舞家七祖沉默了,他沒有說什麼為什麼不回家族,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之類的話。同為世家子弟的他自然也知道黃泉草的可怕一面。
「靈兒她知道嗎?」舞家七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就是因為靈兒,所以我才沒有回家族。」風雨城說著似乎看到了百萬里外一名清麗脫俗、風華絕代的傾城佳人。
「七叔也不能做什麼,這個算是我的一份心意。」舞家七祖左手一團光芒閃爍,一株碧綠青翠、晶瑩如翡翠的寶藥在他手上閃爍著霞光。
這株寶藥形似一株小小的樹苗,只有一尺高,每一片葉子都晶瑩剔透,有綠霞點點。最奇特的是拇指粗細的樹幹上有一條碧綠的小蛇纏繞,只不過這條小蛇淡淡的近乎看不見。這株寶藥通體散發著一種讓人渾身毛孔舒張、心曠神怡的清香。
「藥靈!」風雨城一驚,即便是風家,藥靈存量也不多。要知道,每一株藥靈都有最低五萬年的歷史,它的藥效足以生死人肉白骨。如果是用來煉丹,出爐的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神丹。
「這株藥靈可以滋養神魂,雖說無法抵消黃泉草,但延長腐蝕時間還是可以的。」舞家七祖道。
「多謝七叔。」原本風雨城生無可戀,但現在小燕城成了他的牽掛,他也沒有虛偽地推脫,這株藥靈足以支撐他到小燕城長大成人。
「你現在便服用吧,我為你護法。」舞家七祖遞過藥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