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在一座古墓中尋得?」凌雲寺智善大師疑問道。
陸離立即點頭,雖然他所言非假,但是心裡卻是惶恐萬分,生怕沒有人會相信他所說的話。
紫陽真人眉頭皺了皺,同時又看了一眼智善大師,其實他心裡知道陸離絕不敢輕易說假話,只是如今當著凌雲寺和騰龍谷的人,必須要親自審問清楚,當下又道:「我們就姑且相信你在家鄉偶然得到玄虛真經,但你身上另一樣東西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手,眾人便看到一個道童呈上一樣東西來,黑色的圓珠子。
就在這時,陸離開始感到最為不安起來,他不知道這黑色珠子怎麼會到掌門人手裡的,只是這黑色珠子是魔教邪物,又是在自己身上搜得,他現在就算想要為自己辯解,也是無話可說了,但這一切,也都是巧合。
他的心,突然跳的更快。
「你這黑色珠子乃是魔教邪物,害人無數,你究竟是從何而來?身上怎麼會有魔教的東西!」紫陽真人歷喝道。
陸離震了一下,看著紫陽真人手裡拿著的黑色珠子,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看到這顆黑色珠子,到處充滿著恐懼,只是這麼多人看著他,逼迫著他,他想逃避也是逃不走的,只得老老實實地道:「這,這顆黑色珠子,亦是弟子在,在家鄉得到的。」
「混賬!」
紫陽真人突然憤怒一聲,其聲響應了整座天玄殿,當下發怒道:「好啊,不孝東西,你以為次次以家鄉做為借口,就可以瞞過大家嗎,我再問你一次,這魔教邪物究竟從何而來!你究竟是不是魔教派來的奸細!」
「不是的,不是的,弟子絕不是。」陸離跪在地上,拚命地搖頭。
「快說!為什麼身懷凌雲寺功法,又有魔教邪物!」紫陽真人絲毫不相信陸離所說的話,便是進一步逼迫著他。
只是陸離心中有苦楚,但誰都不肯相信他,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緊緊地盯著他,等待著他從實招來,就連師傅和師娘,也是開始懷疑自己來。
為什麼要這樣逼我呢?為什麼我說的句句實話,可偏偏就是沒有人相信呢?陸離在心中問了無數遍,但卻沒有人回答他,也沒有人理他。
有的,僅僅是幾十雙眼睛注視著他,盯著他,質疑他。
「我、我、我……」
陸離心中充滿了恐懼,就連他說話,也開始變得語無倫次。
其實他知道,無論他再怎麼辯解,再怎麼說實話,都是沒有人會相信他,可偏偏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他從來沒有騙過自己,也沒有騙過大家,從一開始就是這樣,他怎麼會知道玄虛真經乃是凌雲寺的無上功法,又怎麼曉得黑色珠子乃是魔教的邪物。
那年,他才12歲,又豈能懂得什麼是正道什麼是魔教,甚至是非對錯,他一樣也分不清。
敢問這世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呢?什麼是錯什麼又是對呢?
其實到最後,只是人心以為而已,正邪之分,是非對錯,根本就不重要!
他突然想起九尾妖狐跟自己說過的話:你知道這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
是人心!
不知怎麼的,陸離突然覺得思緒一片混亂,他想起了連滄海,九尾妖狐,冰芸跟自己說過的話,為什麼他們說的都是一樣的,究竟誰說的才是對的,他只知道,此刻他深心迴盪著一個聲音:可怕的是人心!是人心!人心!
「說!」
宋十方突然一掌拍下,眾人都禁不住震了一下,紛紛都看向這個六脈的首座之一,只見他臉上神情十分惱怒,幾乎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宋十方突然暴怒起來,連那眼神也是顯得異常恐怖。
陸離重重地在地上磕著響頭,大殿內頓時一片安靜,只有他低低的哭訴聲:「師傅,你相信我,弟子字字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弟子不是魔教派來的奸細!」
直到最後一句話,陸離的聲音才顯得格外堅定。
只是陸離這般懇求,宋十方卻完全不理會,反而是越發的怒火,正欲要再度喝罵,看來宋十方自己心裡也是不會輕易相信陸離說的話,不過這也難怪,畢竟陸離玄虛真經和黑色珠子都是在家鄉雷州城所得,無論告訴哪一個人,無憑無據的話,必定是沒有人會相信他,只會更加質疑他。
但就在這個時候,智善大師突然站起身來,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對宋十方道:「宋師弟不必如此動怒,我看這件事還要妥善處理比較好,切莫把他逼入絕境。」
宋十方忽地愣了一下,他是決然沒有想到,雖然凌雲寺的玄虛真經被陸離偷學而來,但智善大師還這般替陸離說情,看來佛門的修養就是極高,遠遠不是他們宗派所能比擬的。
只是宋十方心裡還不解氣,憤怒地冷哼一聲,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智善大師忍不住往陸離身上看了一眼,見他一直跪在地上,又輕聲誦了幾句阿彌陀佛,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也坐回自己的座位。
但他身旁的騰龍谷兩位老前輩,卻是鄙夷地看著陸離,絲毫沒有憐憫之情,想來多半是因為攝魂印丟失的事,而遷怒到陸離,把一切的罪責都壓到陸離身上,勢必要天玄宗也給他們騰龍谷一個交代,否則此事決不罷休。
沒有人會站到陸離這一邊,為陸離說上幾句話,只有他孤獨一人,匍匐在那裡,連頭也不敢抬。
如果冰芸在這裡的話,他一定會奮不顧身地衝上來,為他擋在前面的吧?
原來,除了慕青,還有另外一個人,對他是真心的,願意和他出生入死,共同面對一切。
宋曉沫和趙志遠本來做好了決心要為陸離說詞,可是眼看著到了這要緊關頭,原本的打算都被壓了下去,只能看著陸離一步步被逼問著。
到了這一刻,紫陽真人已經頗為的不耐煩,只見他雙手也緩緩握了起來,再一次說道:「孽徒!我最後再問你一次,究竟是怎麼學到玄虛真經,又如何得到魔教邪物!」
「說!是不是魔教派來的奸細!」
一聲大喝,如五雷轟頂,眾人都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陸離的心已經撲通撲通跳的極快,他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只是一想到自己罪孽滔天,就沒有活下去的**,如果就這般死去,他對這世間,是否還有一絲眷顧呢。
他突然,很想,很想回到雷州城,過著以前的生活,有爹和蓉兒永遠陪伴著他。
修真煉道,為的又是什麼呢?是成仙嗎?如果成仙要經歷這麼多,要他看著有人為他而死,身邊的人一個個都離開自己,那成仙還有什麼意義,不要也罷!
他只想回到從前!哪怕是剛開始的孤獨和落寞,哪怕他生活在一個貧窮的家庭裡。
「不是!」面對掌門真人的審問,陸離再一次堅決地道。
在這一刻,好像他沒有了懼怕,他問心無愧,哪怕是一個黑色珠子,他也是無心之意,他從來沒有害死過人,沒殺過人,憑什麼要他承認錯誤。
難道他身懷魔教邪物,就一定是魔教派來的奸細嗎!只要他仰不愧天,俯不愧地,身上有什麼東西,就一定那麼重要嗎?
「好啊,作孽啊,作孽啊!想不到我天玄宗創立千百年,到了我紫陽擔任掌門的時候,竟然有眼無珠,收了一位孽障之徒!」
「既然你執意不肯說,那就是背叛我天玄宗,我紫陽就當著大家的面,將你處死!」
紫陽真人說到這一刻,大家都是突然變了臉色,只有騰龍谷的人,面上冷酷無情,反而有些得意之色,似乎恨不得將陸離嚴刑拷打,直到他肯說出攝魂印所在為止。
肖靜怡和宋十方都是緊皺著眉頭,畢竟陸離是拜入他們翠雲峰一脈,無論如何,都不忍心看著陸離就這樣死在掌門真人的手掌。
「慢著!」
天玄殿的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道叫聲,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地走進了大殿。
於是眾人都紛紛看向此人,陸離不禁怔了一下,卻又突然呆了一下,對他來說,好像時間就是在這一刻停止,只有門外那一道身影,一步步朝著他走來。
正是青鸞峰弟子,韓千雪!
她神情看似冷若冰霜,但卻是有著絕世的容顏,好像任誰看了一眼,都會立刻觸動心弦,直到許久才反應過來。
韓千雪走到了陸離的身邊,目光在陸離的身上停留了一眼,不過很快就轉移過去,對著最上面的紫陽真人恭敬道:「掌門,青鸞峰第十六代弟子韓千雪,無心冒犯,只是有幾句話,卻是不得不說。」
坐在左側的靜塵大師面上有複雜之色,對於韓千雪的突然出現,感到十分的意外,但陸離這件事不宜自己門下弟子插手,靜塵大師只得急切道:「千雪,你進來做什麼,還不趕快退下。」
韓千雪轉頭看了靜塵大師一眼,卻是搖了搖頭,道:「師傅,千雪知道對不起你,只是我這幾句話,勢必一定要說出來的。」
靜塵大師無奈地歎息一聲,韓千雪重新對著紫陽真人行禮道:「弟子自知有罪,甘願受掌門處罰,但弟子斗膽請掌門容稟。」
紫陽真人擺了擺手,道:「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