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沉默了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道:「冰芸,你不知道,雖然我拜入天玄宗只有兩年,但我絕對不會背叛我師傅,更不會背棄天玄宗。」
冰芸微怒道:「就你那幾個師傅,他們待你可好嗎?上次在崑崙巔,他還不是整日罵你,重重懲罰你,害你在洞外跪了一夜。」
陸離站起身來,淡淡道:「不是的,雖然我師傅看似嚴峻,不過我知道,其實在他心裡,還是對我很是照顧,師傅是真心待我的,我不能背棄他,天玄宗更是我師門之地,我又豈能叛出師門,況且我現在一身罪孽都是我自己造成的,這一切都應該由我自己去面對,不管結局如何,我也認了。」
冰芸也跟著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道:「我知道你就是這麼想的,雖然我想讓你跟著我走,但卻不能勉強你,只是我就是放不下你,接下去,你可有什麼打算嗎?」
陸離強忍著心中的悲傷,搖頭道:「沒有,一切都隨它吧。」
冰芸卻是憂心的樣子,凝視著他,道:「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啊。
陸離淡淡地道:「冰芸,你還是回去吧,這裡雖然是後山,但我,我心裡始終放不下你,趁天還沒黑,你趕快離開這裡吧,我們……若是有緣的話,再相見吧。」
冰芸心中泛起苦澀之意,她聽著陸離這一番話,心中難免有些悲傷,只是陸離已經轉過身子,漸漸往樹林外走去。
就在陸離沒走幾步的時候,冰芸突然叫住了他,然後也跑了上去,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遞給了陸離一樣東西。
是一個白色的小紙鶴。
陸離把小紙鶴握在手心裡,重新看向冰芸,冰芸對他微微一笑,道:「這個小紙鶴,是我親手折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芸,你拿著他,就等於我時時刻刻都陪著你,以後,你,你要是想我的話,就把它拿出來看一看,它會保佑你平安的。」
「小芸……」陸離低低地唸了一聲。
冰芸點了點頭,道:「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忘了我,不許忘了我……」
次日,宋十方和肖靜怡從上清殿裡走出來,趙志遠也提前把陸離帶到了外面。
翠雲峰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上清殿門外,宋十方冷淡地看了眾人一眼,對趙志遠道:「志遠,你就帶著老八跟我一同前去通天峰見掌門,其餘的人都留在這裡。」
「是,師傅。」趙志遠點頭應了一聲。
陸離低著頭,如今他戴罪在身,沒有臉面去看師傅,其他的六位師兄聽到宋十方這句話,都不敢說話,只有宋曉沫一人心有不甘道:「爹!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麼,只會添亂!」宋十方對她冷冷地道。
宋曉沫卻執意要跟陸離一塊去,懇求道:「爹,上次小離也是為了救我,才會,才會……我一定要去!」說著,不禁看了陸離一眼,又立刻轉過頭去。
宋十方冷哼了一聲,雙手負於身後,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宋曉沫見爹還是不肯,就跑到肖靜怡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了一聲:「娘,你讓爹帶我一起去嘛。」
肖靜怡也著實無奈,又拗不過這個女兒,只得對宋十方道:「就讓曉沫去吧。」說話,又對宋曉沫囑咐道:「不過去了可別胡鬧,一定要聽爹娘的話,明白了嗎?」
宋曉沫撇著嘴,隨即點頭道:「是,娘,我知道了。」
能跟著一塊去通天峰,宋曉沫自然心中歡喜,同時往陸離這邊看了過來,和他微微一笑,陸離也強顏歡笑了一下,但是心中,卻是有太多的忐忑和心慌。
不知道今日一去,還能不能回到通天峰,能不能再見到各位師兄。
宋十方眺望了下遠方的最高的那一座山峰,也就是掌門師兄的通天峰,然後也不再管任何人,袖手一揮,虛空中浮現出一道青色的仙劍,腳步輕踏而上,便是御著他那把青冥劍破空而去了。
肖靜怡臨行前對黃永輝幾位弟子囑咐了幾句話,讓他們好好待在翠雲峰,然後也是跟著宋十方祭起月痕仙劍,緊隨在宋十方的身後。
老二鄭忠言和其餘的幾位師兄都向陸離靠了過來,關心道:「小師弟,你,你自己一定要好好保重,我和你幾位師兄,就在這裡等你回來。」
陸離聽著鄭忠言這番話,心中一陣感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一走,能回來的希望卻是那麼渺小,當下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二師兄。」
「小師弟,既然師傅只讓大師兄和小師妹陪你去,那我們就不能幫你什麼了,到了通天峰後,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師傅他雖然表面上嚴厲,但心裡還是疼惜你的,這一次你一定能平安回來。」黃永輝有些不捨道。
對於陸離來說,黃永輝此番道別,好像是長久一樣,他心中念及在翠雲峰的兩年時間裡,和黃永輝無比親切,可是就要離開這裡,心中是多麼不忍,很想留在翠雲峰。
可是,總有一些事,他必須要面對的。
「行了,老七,我們會照顧好小師弟的,你們就在這裡等我們回來。」趙志遠說著,轉頭對陸離和宋曉沫道:「小師弟,小師妹,我們快走吧。」
陸離沉重地點了一下頭,心中卻越來越感到一絲不安,宋曉沫看出他心裡難過的樣子,對他微微笑了下,陸離看著師姐,這才覺得心裡放鬆下來。
趙志遠在一邊早已祭起了他的仙劍,只是陸離自從回來翠雲峰後,他的手上就已經沒有了斬妖劍,想必斬妖劍已被宋十方沒收了回去,這也是難怪,他現在一身罪孽,正等著掌門真人發落,手上哪還能有任何仙劍。
看出了陸離複雜的神色,趙志遠對他說道:「小師弟,你就跟我一起吧。」
陸離慢慢地走了過去,然後站在趙志遠的身後,趙志遠手心一引劍訣,便是飛躍上了空中,朝著通天峰疾飛而去。
他們二人身後,七彩光芒流轉,自然就是宋曉沫御起七彩寶玲追趕來了。
這一幕,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去通天峰參加比武大會的場景。
景物依舊如當年,不論多少年,好像都不曾改變,可是為什麼,偏偏改變的會是人呢?
陸離看著腳下的翠雲峰,上清殿在他的視線裡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剩下的只是翠雲峰的山峰了,他看著這一切,要深深地記在腦海裡,或許這一幕,他以後再也看不到了,再也回不來了。
往事如煙,忘不掉的,是心中的那一縷情懷,斬不斷的,是最美好的回憶……
一路從翠雲峰飛往通天峰,天玄宗所有的風景都盡收眼底,可謂是美不勝收,只是此刻想來,陸離心情頗為沉重,根本無暇欣賞這樣的美景。
通天峰一共有七座山峰,逸靈峰,碧潭峰,玉華峰,翠雲峰,青鸞峰,龍巖峰,通天峰。
雖然看似翠雲峰和通天峰相差遙遠,但是御劍飛行的速度很快,不到一會的時間,他們便是來到了通天峰。
此刻,趙志遠,宋曉沫,陸離三人就停留在天玄殿的門外,不過並沒有看見師傅和師娘,想必他們已經先前一步進入天玄殿內了。
通天峰弟子眾人,因此他們三人站在這裡,有很多長門弟子都向他們這邊看了過來,目標由趙志遠和宋曉沫漸漸轉移到陸離的身上,有不少人指著陸離對他紛紛議論。
這些投來異樣的目光,看得趙志遠和宋曉沫都是有些不自在,而陸離一直是低著頭,如木樁一樣站在原地。
就在這個時候,陸離目光一撇,卻是見到了青鸞峰的人,不過靜塵大師並沒有在內,而是看到了韓千雪和心蘭,還有慕靈等女弟子。
見到青鸞峰的人,尤其是慕靈,陸離便是想起了那個記憶中無法抹去的身影,就是她為了救自己,而被火麒麟吞進腹中。
那道在他腦海裡飄過的身影,顯然就是慕青。
想起慕青,陸離就是掩不住的衝動,他記得當初慕青的驚魂劍掉在地上,他此刻想著要去詢問韓千雪和慕靈,但就在他要向青鸞峰那邊走過去的時候,趙志遠拉了拉他,道:「小師弟,我們還是站在此地吧,你,你有事的話,等一下再處理好了。」
趙志遠這句話暗示著別的意思,陸離此刻戴罪在身,自然不能隨意亂走,這些道理陸離當然也明白,只是剛才太過衝動,一心想著去尋問韓千雪和慕靈,沒有在意到他此刻跟犯人沒兩樣,要別人監視著他,生怕他逃走一般。
「大師兄,我知道了。」陸離只得站在原地,乖乖地道。
宋曉沫忍不住看了陸離一眼,知道他此刻心裡極是痛苦,第一次要面臨這麼多人的審問,便安慰道:「小離,你不用害怕,有我和大師兄陪著你,不會有事的,況且我爹他是六脈首座,一定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陸離聽著師姐這一番話,心中感動至極,點了點頭,道:「師姐,我明白,你和大師兄也不必太擔心我。」
與此同時,青鸞峰的人剛好從他們的身邊走了過來,其間,陸離不禁向韓千雪看了一眼,韓千雪也朝他看了過來,兩個人如同有心靈感應一般,對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轉過頭去,不再看著彼此,陸離心中歎息,自己如今罪孽深重,只怕所有人都想著要遠離自己,不敢和他靠近,也只有大師兄和師姐待自己最好,對自己寸步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