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跟爹娘說出自己突破元力中期的時候,陸離總覺得內心會有些不安,六年了,整整六年了,突然拔地崛起,興許陸離還沒適應過來。
不過對於陸蓉,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隱瞞了,這個好妹妹,一直都不喜歡哥哥有什麼事瞞著自己,陸離對於陸蓉也沒必要隱瞞,因為這對兄妹從小就兩小無猜,各自會為各自保留秘密。
還記得陸離六歲那年,和蓉兒互相期許過:今生今世,兄妹情深,什麼事都不許隱瞞對方……陸離和陸蓉青梅竹馬,那種感覺,根本不是沒有什麼血緣,而是比親兄妹還要親。
而陸蓉有時候會很調皮地說:哥,你不許叫我妹妹,你就叫我蓉兒嘛,哥,好不好嘛。
陸離那個時候經常會問道:為什麼?這樣的話豈不是跟爹娘一樣嘛,不行不行,還是妹妹好。
陸蓉執意要陸離喚自己為蓉兒,於是,便再三哀求:哥,妹妹沒有蓉兒親切,你索性就答應我了吧,呼呼……陸離終究是拗不過陸蓉,便只得答應,否則陸蓉會千方百計地纏住自己,當陸蓉聽到陸離答應稱呼自己為蓉兒的時候,心裡有說不出的歡喜,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也許是因為這種稱呼,關係著將來……「哥,我怎麼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陸離正在回憶往事的時候,陸蓉突然一句話打斷了陸離,「不一樣?我哪不一樣了?」陸離看看自己,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的。
陸蓉翻了翻白眼,道:「哥,你知道我說的不是穿著不一樣,我說的是……」
陸蓉頓了頓,她忘記自己剛才要說什麼來了。
「是什麼?」陸離故意邪惡地看著陸蓉。
陸蓉搖搖頭,道:「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不過,哥,我喜歡你現在的自己。」陸蓉說著,臉蛋泛紅了起來。
「……」
陸離聽不明白陸蓉到底在說什麼,不過當她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陸離的心竟然撲通一下,身體微微有些灼熱。
「蓉兒,我們下山吧,不然天都黑了。」陸離抬頭望了望天空,發現黃昏的餘光變得越來越淡,接下去很快就要拉入黑幕。
「嗯,哥說走,蓉兒也走。」陸蓉翹起高高的鼻樑,點頭道。
陸離無奈地笑了笑,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娘,就再也沒有人會像陸蓉對他那麼好,也只有娘和蓉兒,一直鼓勵著陸離,在陸離幾近絕望的時候,給予他活下去的希望!
夜色,有些淒涼,晚風輕拂過,特別讓人覺得陣陣寒意侵入心間,甚至這悲涼,帶著些許暗傷。
不知道為什麼,今夜,陸離總覺得心神不寧,屋外冷風吹襲,可陸離置身於屋中,內心卻是極為的荒涼,他覺得自己比身在外面都還冰冷。
此時,已漸入深夜,透著窗外的縫隙,可以看到月亮高高掛於星空上,只是這月色,同樣夾雜著些淒涼。
「咳咳。」
正當陸離無法入睡的時候,房屋的另一邊,傳來了娘幾聲咳嗽的聲音。
陸離只是微微張開了眼,想必這是娘在夜晚又咳嗽起來了,許多年了,娘還是這樣咳嗽不停,臉色也變得越來越憔悴。
「咳咳咳。」
咳嗽的聲音繼續響起,看來娘的病情又加重了,內外風寒,家裡的被子單薄,娘怎經得住夜裡的淒涼。
陸離咬了咬牙,用手抓住被子,深夜裡,聽到娘這樣咳嗽不止,他的內心,惶恐不安,揪心一樣的疼痛。
估計此時為一更天,是夜裡狂風大作的時候,也是最為寒冷的時刻,陸蓉和爹他們,早已入夢熟睡,要不是陸離睡不著,就不知道娘會咳嗽得這麼厲害。
「咳咳……咳咳……」
緊張的咳嗽聲重複響起,陸離依稀可以感覺到,娘怕驚擾了他們睡覺,所以把聲音壓到了最低,可是越是這樣做,娘的心裡就會越難受。
今夜心神不寧,內心荒涼,難道是因為娘的病嗎,聽剛才的咳嗽聲,陸離就知道,娘的病和往日相比,加重了許多,多少個夜晚,娘都要承受這種痛苦,可是三年了,娘一直苦苦煎熬著……「咳咳咳……」
陸離終於按耐不住心裡對娘的擔心,他趕忙起身,打開了另一間房門,來到娘的床邊,可是看到娘的那一刻,陸離自己也嚇呆了。
一張無比蒼白的臉,絲毫沒有血色,程若蘭手中緊拽著一條手絹,那手絹,沾滿了鮮血……「娘,你這是,這是怎麼了?」陸離雙膝跪下,眼眶裡幾滴淚水經不住打轉,流了下來。
程若蘭欲言又止,連忙用手絹摀住嘴邊,緊接著又是咳嗽了好幾聲,那原本就染紅的手絹上,更是增添了些許的血跡。
陸離低聲哭泣,他已經不敢用雙眼去看那手絹,更不敢去看娘極度蒼白的臉色,他害怕,從未有過的害怕。
「小離,娘沒事,娘只是略感風寒,你看你,穿的這麼少,都怪娘,平時沒有多為你縫一件衣裳。」程若蘭低頭看著陸離,淚眼盈眶。
陸離只是拚命的搖頭,抽泣道:「娘,你都咳出血來了,還說沒事,是小離沒用,一直沒有治好娘的病。」陸離說到這裡的時候,內心無比自責,他每天都上山採藥,對草藥有些瞭解,可是三年來,竟沒有治好娘的病,反而讓娘的病情越發的厲害。
「小離,其實你在娘心裡,一直是個勇敢的孩子,爹和娘從來都沒覺得你沒用,還記得你六歲那年就獨自上山採藥,娘雖沒去過千崖山,但娘知道,千崖山一定很遠,要出雷州城,而且還要爬好高好高的山,爹和娘一直覺得你勇敢,自強,和你爹當年比起來,小離可遠遠勝過爹。」
程若蘭撫摸著陸離的頭,那聲音,柔若無骨,聽著都讓人覺得無比淒涼,聲聲侵入骨髓,縱使有千言萬語,也難以表達陸離此刻的心境。
「咳……」
程若蘭忍不住接著咳嗽起來,而且咳嗽的很厲害,陸離終於不再故作沉默,而是連忙叫醒了陸頂天和陸蓉,他不懂自己該為娘做什麼,一定要把爹和陸蓉喚醒。
當陸頂天和陸蓉看到程若蘭的那一刻,都是神色慌張了起來,他們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
陸蓉更是跪在了床邊,泣聲道:「娘,娘……」幾聲哭哭啼啼,讓人覺得尤為哀傷,外面的夜色,似乎變得更淒涼了。
「若蘭,你……你還好嗎,為什麼咳嗽得這麼厲害,卻不早跟我說,我也好帶你去看大夫……」陸頂天從未在孩子面前哭過,可是在這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一滴眼淚,緩緩流了下來。
陸頂天緊緊握著妻子的手,他感覺到妻子的手心是那麼冰冷,冷到透入心扉,看大夫……自從被趕出了家族,他早已貧窮落魄,何曾有能力實現過?!
程若蘭凝重地看著陸離和陸蓉,她內心多麼希望,她可以一直這樣看下去,就好像時間永遠可以定格在這一秒,只是……她害怕失去,從未像現在感到這麼害怕,她一手牽著陸蓉和陸離的手,一手緊握著丈夫的手,可是為什麼,明明近在咫尺,而心的距離,卻遠到了天邊!
程若蘭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她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她的雙眼,哭的幾近紅腫,但是在這個時候,她還是強忍著讓自己不要哭出來,為人父母,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是孩子學習的榜樣,就算自己身為女子,在孩子面前,也一樣要學會堅強,只有自己堅強,陸蓉和小離,在以後面對任何事情的時候,也一樣懂得堅強。
「天哥,如果可以,我寧願這樣一直靜靜地看著你,你也這樣靜靜地看著我,十多年來,跟你在一起,不管過去榮華富貴,還是六年來的粗茶淡飯,我都覺得自己很開心,每時每刻的開心,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妻子,因為有你,有我們的孩子。」程若蘭深情地看著陸頂天,往事在腦海浮現出來。
陸頂天為妻子擦去眼角邊的一滴淚水,這一刻,如果時間可以凝固,那該有多好:「若蘭,對不起,我負了你,十年了,整整十多年了,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沒有給你一個幸福的家庭,對不起……」
「不,天哥,你給了我想要的,給了我全部,給了我所有的生命。」程若蘭把目光慢慢地轉移到陸蓉和陸離身上,低聲道:「天哥,你知道嗎,六年前,你就把我想要的都給了我,小離和蓉兒,就是我的生命,也是……我第二次的生命。」
程若蘭久久地看著陸離,久久地……「娘,娘……」陸離和陸蓉跪在床邊,不肯站起來。
「小離,蓉兒,乖,以後呢,你們要聽爹的話,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修煉。」程若蘭輕輕地把陸蓉依偎在自己懷裡,看著陸離,細聲道:「小離,你是哥哥,以後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保護好妹妹,你是娘的全部,蓉兒就是你的全部。」
陸離一邊哭著一邊連連點頭,他只不過十二歲的年齡,他聽的明白娘的話,卻不懂娘為什麼會說出這麼悲傷的話來。
「娘,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好養病。」
此時,陸蓉聽了娘的話,哭的更加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