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語嫣看著辰凌遠去的背影,十分的熟悉,她有七成把握,猜到這人就是辰凌,但是他此刻正在河東戰場,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邏輯上的理性,使她信心開始動搖了,不大相信,那個人的背影就是辰凌。
有的時候,過於理性,也會失去對事情的正確判斷力,因為很多時候,事情的發生,並不是按照你的邏輯出現,超出你認識和判斷的範疇,自己過於理性,往往適得其反。
「去燕國?嗯,趙國采風快結束了,改道直接去燕國吧,燕國是這些諸侯國中,最老牌的諸侯了,自從西周建立,燕國就存在,不像趙魏韓分晉,也不像齊國田氏取姜代之,秦國和楚國都是後封,戰國七雄,唯有燕國最老,化習俗也該最多,能保留很多舊史記載。」洛語嫣忽然改變去衛國的想法,該去燕國。
「小姐,可是燕國如今在打仗,被咱們齊軍幾乎佔領了,燕國要滅亡了。」
「無妨,國破家毀,戰火無情,更有利於史學者對戰爭的認識,我要看一看,諸侯征戰的場景,有多少家園被毀壞,有多少將士馬革裹屍,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對戰爭,樂不彼此呢?」
洛語嫣放下車簾,被那個身房影帶入了許多回憶中,觸景生情,輕輕歎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辰大哥,下一次相見,我們會形同陌路嗎?」
念起辰凌曾寫在書房的詩篇,此時此刻,一種淡淡的相思,醞釀在心頭。
且說辰凌根本沒注意到經過的馬車隊,一心盡快趕到燕國,因為還有大事等著他去做,辰凌並不是一個只顧兒女情長的人,而且他來自現代,受現代法律和社會背景的影響,一夫一妻的理念一時還沒有完全擺脫。
此時他心中有了白若溪,感覺已經挺不錯了,沒有再去過分想多找幾個美女作妃子,甚至佳麗三千等等,這些還不適合他去想,因為每一步,都是九死一生,險之又險,他不想輕易就掛掉,還有大業等著他去闖蕩,心如磐石,勇往直前!
「公子,前面就是易水長城了,過了長城,就是燕國地帶,現在被齊軍佔領了。」淳於臻為辰凌解釋著燕國的山川地利。
易水長城建設世間較早,大約在公元前380年,離著辰凌穿越回去的年代,相隔了七十多年,燕厘侯二十三年,齊伐燕取桑丘,燕為防齊而建,後來西面有秦國崛起,每有東進稱霸之心,其間雖然還有趙國相隔,但趙也常受秦的驅使犯燕,實為大患。為了防禦,在燕易王時期,又加長了易水長城,牆體多為板築夯土而成,夯土層一般為十厘米,最厚的達二十六厘米,雄偉壯闊。
此時易水長城被齊軍佔據,由於並非自己國家疆土,防禦鬆垮,城關入口,有十幾個甲士在盤查過往的行人商賈,城牆和城門處另外百餘人巡邏守衛。
辰凌等人按部就班,交了過關的盤路費,輕鬆經過易水長城,進入燕國地帶,越往國土深處穿行,發現沿途難民流離失所,不是舉家搬遷,推著木車載著家當南下,很多村落房屋被燒燬,田地荒廢,一副頹敗的景象。
國破山河在,一個國家的軟弱和失敗,直接導致的是國民受欺壓,至於那些官吏和王室,早就躲得遠遠,蓄兵備戰,還可以躲避一時,而這些無辜的百姓,卻如同草芥一般,被敵國將士肆意虐殺,欺壓蹂躪。
辰凌看著自己的山河,被鐵騎踐踏的不成樣子,這一刻,他深深地被感染,雖然他來自未來,但他擁有古代人的身體,一直沒有很好地投入歷史角色,但這時,他渾身戰慄,冒起一層雞皮疙瘩。
責任,沒有錯,就是責任,身兼復國重任,以前只不過是一句空話,而此時此刻,卻深深地投入其中,這些橫屍遍野,流離失所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
「終於回來了!」辰凌深深一歎,搖頭苦笑:「但願還不晚!」
三人下了馬,看到林間官道上不少燕國百姓正南下搬家,三五成群,相隔不遠,隱約自然地排成長長的隊伍,逃避戰亂去了。
淳於臻走過去,攔住一家四口,問向中年男子道:「鄉親們,你們為何都舉家搬遷,燕國還沒有亡呢!」
那名男子大約四十歲年紀,滿臉風霜,唉聲歎氣道:「還沒有亡?現在燕國王室貴族只顧自己逃命了,太子帶兵投靠了東胡,大燕完了,齊國霸佔我們的土地和房屋,搶走了所有冬季食糧,再不走,一入冬,都要餓死了。」
「是啊,幾位官人,燕國入冬氣候最冷,苦寒之地,沒有充足的糧食和乾柴,餓不死也得凍死。」
「我們也不想走,不走沒法子啊……」
後面三五成群的人聚攏上來,紛紛苦歎,不少婦人和孩童抹起眼淚,悲聲一片。
驍勇善戰的荊燕看到這樣場景,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禁偷偷抹了兩下淚珠,山河破碎,故國覆滅,身為有血有肉的大好男兒,流血不流淚,但此刻,如何忍住悲情和憤慨?
辰凌一直保持著冷靜,眼淚在眼眶內打轉好幾回,終於忍了回去,他不能哭,他不要像蜀主劉備那樣悲憫世人,他要作為強者,迅速從逆境中浴火重生,帶領世人走向強大,這才是他最應該做的行為。
「鄉親父老們,都過來一下,我有話要說!」辰凌對著附近的百姓喊了幾聲,頃刻間,路過的百姓和難民都聚攏過來,圍成一個人群。
「在下也是燕地國人,春秋三百年,戰國一百年,恪守王制,未滅一國者,唯我燕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儘管燕國現在面臨著絕境,但我們要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不久之後,我們燕國的二公子就要回到燕地,率領剩下精兵反抗暴齊,趕走齊軍,北拒東胡,讓國人都能過上太平的日子。」
「燕國二公子?他要回來了……」
「二殿下在韓國做人質,早就不知所蹤,一直沒有消息,難道又被找到了?」
許多百姓議論起來,猶如一個爆炸新聞,迅速傳開。
辰凌繼續道:「沒有錯,二公子殿下已經趕往燕國東北與王后和大臣們匯合了,過不久,王師將會再次整軍,與齊軍決戰,還會頒布法令,開倉放糧,讓鄉親們都能渡過寒冬,明年春季就是大反攻的時候,用不了一年,齊軍必退,大家到時候再遷回來不遲,小荊,你把剩餘的財物都給鄉親們分了,讓他們暫時出關,生存下來,明年都會回來的……」
淳於臻和荊燕互望了一眼,都明白了殿下的策略和決心,既然主公有了定計,信心滿滿,他們也都開始充滿期望,慷慨解囊,發放青銅錢幣和金塊。
這些難民們聽到辰凌的話,都吃驚萬分,將信將疑,接著接到了實惠,生活能有了保障,至少暫時餓不死了,都感動落淚,感覺此人說話靠譜,於是信了六分,頓時來了精神,不再愁眉黯淡了。
「鄉親們,時候不早了,都快上路吧,等燕國安定之日,大家再遷回來。」辰凌安慰大伙。
「謝謝恩公!」難民們深感涕零,謝過了三人,開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家園。
辰凌望著接踵而過的百姓們,心中沉重,翻身上馬,揚鞭催馬,迫不及待想回到燕國臨時的根據地,接管朝政,整合大軍,百廢待興,高聲呼道:「君王誤傳奸佞臣,平民百姓哪得知?數十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