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樹妖心下一緊,一場惡戰在所難免。
「不知天高地厚。」她低聲自語,話裡的輕鬆不減半分。
可惜,她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並沒有感染到身後的桃花樹妖,心裡的擔憂與畏懼直線上升,方纔那個想假手於她教訓這怪物的負氣願望在她們倆確實有了動手的意思之後,反到消失不見了。
到現在還隱隱作痛的腳背不停地提醒著桃花樹妖醜八怪的招術有多厲害,而且剛剛又聽它說什麼龍王什麼鎖都降它不住。龍王,「王」這種稱呼應該是給非常厲害的角色吧,連「王」都治不了的傢伙,怕的確不是那麼好打發。
如果這個時候還可以選擇,桃花樹妖寧願她拉著自己退避三舍,就算被那隻怪物當窩囊廢膽小鬼笑死都沒關係。
她的安危於桃花樹妖來說重於一切。
敵人咄咄逼人的氣勢,威力無窮的攻擊,能唬住桃花樹妖一時,但僅僅一時而已,並不能令桃花樹妖當成天大的事牢牢放在心上。
唯有她……
一想到她有受傷的可能,桃花樹妖的心就像遭了十個火球,燒焦了一樣的疼。
「我們走吧……不要跟它動手好麼?」桃花樹妖看似很沒出息地拽了拽她的衣袖,以乞求的口吻說道。
她轉過身看著我:「不要害怕,它斷斷傷不了你。」
「我不是……」
正要分辯,卻冷不丁被她一指摁中了眉心。
冰透骨髓的感覺從眉間擴張到四肢百胲,整個人如同在瞬間落進了嚴冬時節的湖水,冷到極致,比桃花樹妖那年冬天不小心落進山上的澗水裡還要冷上十倍百倍。
不過,雖然冷,卻不難受,看不見的力量從每一寸肌膚滲了進來,溫和地流動於桃花樹妖的**與經脈,原本急促的呼吸順暢了許多,身子似乎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輕盈,連腳背上的疼痛與傷痕也隨著這股力量的湧動而漸漸復原。
她對我桃花樹妖了什麼?!
竟有如此神奇的體驗。
「辟火印能保護你不被任何與火有關的攻擊傷到。」她收回手指,壓低聲音笑道:「我知你害怕它的火球。雖然它已經沒有機會再傷到你,不過有了這層保護,你會更安心一些。乖乖呆在一旁,待我收服這畜生之後,咱們就回家去。」
原來,她在作法保護桃花樹妖。
桃花樹妖還以為專心與醜八怪周旋的她並未留意到桃花樹妖腳上的傷呢。
摸摸一片冰涼的額頭,桃花樹妖傻兮兮地看著她:「那……你要小心,那個大傢伙好像真的很厲害。」
「呵呵,你對那傻小子還真是細心哪。」對面傳來了陣陣嘲笑,「不過,小小一方辟火印就想保他周全,你未免太天真了。」
然,過了許久,桃花樹妖也沒有聽到她想像中應該出現的某些異響,只等到了一陣涼意十足的清風,攜著熟悉的氣息,悠然落到桃花樹妖身邊。
「呵呵,捂著眼作什麼?!」
一隻溫暖如初的手捉住了桃花樹妖瑟瑟發抖的手腕,輕輕往下一拉。
咦?!
她回來了?!
桃花樹妖驚喜萬分地張開眼,果不其然,面容沉著,眉目輕笑,她竟毫髮無傷地站在桃花樹妖面前。
「謝天謝地!!還以為那隻怪物會傷到你。」她無事,桃花樹妖自然是鬆了一口大氣,揩著額上滲出的細密汗珠。
「它雖厲害,要傷我卻非易事。」她舉目看向敵人所在的方位,眉間微皺,「今天,怕是不得不傷了它。」
拼了這麼久,難道她還沒有真正出手?!
桃花樹妖不禁愕然。
「居然會在瞬間使出替身之術,你是黑巫族那幫老不死裡哪一個的手下?」
醜八怪舉著濕漉漉的前爪,氣急敗壞地低吼。
它方纔那招自信能取她性命的攻擊,到頭來卻只是抓到了一汪若有若無的水氣而已。
「你也活了幾百上千年吧,莫非不算老不死?!」她嘴角一揚,不著聲色地譏諷了醜八怪一把,而後正色道:「孽龍,你現在束手就擒尚不算遲。」
聞言,醜八怪轉了轉眼珠,巨大的身體懸浮在空中,微微起伏,再沒有了之前的猖狂無忌,怕是已經被面前這個看似渺小的對手給徹底震住了。
半晌,不發一言的它似乎思索出了什麼眉目,俯下頭冷笑:「嘿嘿,束手就擒?!不可能!你休想抓到我。」
什麼?
它還想耍什麼花招?
桃花樹妖頓時急了,這不知好歹的畜生,明明自己犯了大錯,不僅不肯認罪,還振振有詞。
桃花樹妖這邊正乾著急,就聽那醜八怪昂頭大吼一聲,整個碩大的身子朝上一傾,奮爪朝與她們相反的方向奔騰而去,快如閃電,無數團墨黑的重雲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忠心耿耿地為它掩藏了所有蹤跡。
「哎呀,它……它逃跑了!」
桃花樹妖跳著腳指著醜八怪逃逸的方向。
「冥頑不靈的孽畜!區區障眼法就想瞞天過海?!」
她信誓旦旦要抓到的敵人在眼
皮子底下逃逸,她卻毫不在意,連一點要追趕的意思都沒有。
「不追?」桃花樹妖詫異地望著她。
「當然要追。」她給了桃花樹妖一個「它絕對跑不了」的篤定眼神。
話音剛落,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攤開,沒等桃花樹妖看清是怎麼一回事,便見一圈淡青光環從她掌中升騰而出,一團晶瑩剔透的小東西自光環內由小長大,不斷變幻著形狀。
只是眨眼的功夫,光華散去,一柄波光流動的透明彎弓已然穩穩在握。
她右手一揮,不知又從哪裡抓出一枝與那彎弓同樣質地的利箭,放到弦上。
側目,拉弓,瞄準,一氣呵成。
嗖地一聲,利箭飛出,筆直地朝孽龍消失的方向飛去,在駭人的夜空裡帶出了一條細長的光帶,久久不散,煞是好看。而隨之而生的一股無形氣流,卻飽藏剖開一切阻礙物的犀利氣勢。
以前閒聊時,她曾與桃花樹妖講過刀槍劍戟這些所謂的武器是怎麼一回事,桃花樹妖還記得她說她對武器向來敬而遠之,那些東西終歸是戾氣太重,不適合她,也不適合桃花樹妖。
但是,今天她卻用了,且動作如此嫻熟。
「你……」桃花樹妖瞪著她手頭光彩熠熠的彎弓,不知該說什麼好。
「迫不得已。」她手指一捻,體積不小的彎弓竟化成一滴水珠,轉眼即在她手心裡蒸發無影。
與此同時,空蕩無際的天空裡突然傳出一聲震天響的嚎叫,準確的說,應該是慘叫。
幾道不成氣候的閃電劃過,前方一直聚攏不散的黑雲像遇了狂風的薄紙一般,四下分飛開去,從裡頭滾落出一個暗紫色的巨大身影。
正是那意欲逃走的孽龍醜八怪無疑。
細看之下,它的背脊上正端端插著那枝水光斑斕的箭。
箭頭四周,幾片龍鱗被生生剜掉,殷紅的血液從碗口大的傷口裡汩汩流出,染紅了它大半個身子。
她這一箭,殺傷力果然非同小可。
只見那醜八怪在空中翻滾扭曲,伴著低低的哀鳴,最後無力地趴在一朵殘留的黑雲之上,動也不動地喘著粗氣,鼓突的眼珠裡血絲道道,有氣無力地盯著她們這邊。
「哼,自作自受。」看它一副痛楚難當的模樣,桃花樹妖心裡的怒氣立時煙消雲散。
「過去看看罷。」
她歎口氣,拉著桃花樹妖飛到了離醜八怪更近一些的地方。
站在這個起初自大猖狂,而現在幾近氣若游絲的敵人面前,她冷冷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早就被水龍纏得精疲力竭了嗎?竟然還敢拚著最後一點力氣借策雲之術造成你已逃竄的假相,果真是條既頑固自大又有點小聰明的孽龍。」
它呼呼地往外喘著氣,顯然已經疼得沒有力氣說話,只能以憤憤然的眼神回敬她。
「事已至此,你還不認輸麼?!」她看著它的眼睛,繼續道:「你若應允不再反抗,安心隨我回去黑巫族,我自當即刻為你療好箭傷,免你錐心之痛。」
「不行啊!」孽龍沒開口,到是桃花樹妖急得大叫出口,「你要是給它治好了傷,它反悔不跟你回去怎麼辦?它不是個好妖怪,不能信的,傷好了它肯定又會攻擊我們,你……」
「不會的,你多慮了。」她拍拍桃花樹妖的肩膀,制止了桃花樹妖的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