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幾十分鐘前,保保的出現並不是偶然,他早已看出這一行人進到苗疆遺址,必會生出無法預料的禍端,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禍端付出的代價如此慘烈。
又或許是他在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而已,因為苗疆遺址在新一任族王繼承後,這裡便被視為禁區,他一直都深深地記得,族王在為他主持冠禮時所說之話:「孩子,從今日起你便是苗族最勇敢的臣民,要切記身為苗疆族人,是不能去到山樹之外的遺址,否則天譴便會降臨到苗族。」
但保保又是一個非常善良的人,他於心不忍這些人就這樣死在遺址內,更何況這些人剛才還捨身相救過他,最後保保硬著頭皮違背了苗族規約。
他在簫明翰的幫助下,用鐵鎬層層的敲打著中央塔室和地室之間薄弱的地方,最後才救出了蘇明安等人。
「我去!我既然沒死啊!真沒想到我還能看到陽光」
「你當然沒死,而且比進去之前更活躍了。」
蘇明安悄悄地走到楊槿身邊,手不自覺地就攬上了她的肩膀,這一刻楊槿沒有拒絕,她輕輕地把頭靠在蘇明安的胸膛,小聲啜泣著:「剛才,在那裡面,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那一幕幕就像水幕電影般,在腦海裡盤旋湧動。太可怕了!真不想經歷第二次」
「別難過了,都過去了,剛才在裡面那樣對你,你別介意啊。」
「噗!我不會介意的,倒是我要跟你道歉呢!」
傷心欲絕的歐陽此刻已經把頭從樹洞挪出來了,他眼神幽怨的看著遠方打情罵俏的兩個人,心不知怎的突然如釋重負,或許是剛剛看到苗疆遺址內的畫面,心中某處被塵封的記憶悄然打開了吧!
累得大喘吁吁的簫明翰,看到眼前恢復往昔神采的眾人,冷哼道:「有這時間耍嘴皮子,還不如想想我們怎麼出去吧!」
身後穿著鮮紅紗裙的貓妖如墨,逕直走到保保身後,一把擰起他的耳朵:「喂!你!看什麼看!就是你,把我們帶進這鬼地方,現在也該告訴我們怎麼去到真正的苗疆吧?」
「痛!痛!痛!姑奶奶你快放了我吧!我這就帶著你們去」保保齜牙咧嘴地求饒道。
眾人都被眼前這忍俊不禁的畫面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竟一時之間忘記了剛剛才經歷的恐怖夢魘。
他們在保保的帶領下迅速告別苗疆古寺,穿過剛剛走過的苗疆精舍,還有那殘破不堪的佛像,小心翼翼的來到了一座大山跟前。
眾人眼前的這座山從中間刀鋒凌厲的劈成了兩半,最令眾人驚奇的是,在這兩座大山的中間長著一顆參天大樹。
走到近前,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彷彿這一刻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因為那顆大樹的根莖深深地長在了兩座半山之間,也就是說,這座大山和樹是共同存活的,離開了誰都無法生存下去!
「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把!這樹還能長到山裡啊?」
「就是啊!就是啊!如果說剛才的苗疆古寺的內部結構是鬼斧神工,那麼這顆神奇的樹簡直就是造物主的恩賜啊!」
保保眼神清冷的看著眼前,對這棵樹露出驚奇表情的楊槿如墨:「這棵樹呢!名叫山樹,是我們苗族的鎮族神樹!真正的苗疆就在這裡喲!至於這棵樹是怎麼形成的,這是個秘密!」他的話裡透著深深的驕傲。
「你們兩個夠了啊!真是頭髮長見識短!」簫明翰面露鄙夷的走到兩個女人面前,趁她們不注意一把推開了她們。
「我去!簫明翰,你有病是吧!有病就吃藥!」楊槿拍了拍身上的灰,冷眼看了一下得意仰起頭顱的簫明翰,要不是這麼多人在場,她早就上去狂抽一頓簫明翰了,剛剛在地室下面把她當人梯,這仇她現在還沒忘呢!。
「好了,好了,你們別鬧了行嗎?你們不想盡快拿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嗎?」保保一邊打著圓場一邊三叩九拜的朝著山樹行進,他那一臉虔誠地表情,都令眾人感到深深的震撼,這是一種怎樣的力量才能讓人有如此強大的信仰力呢!
保保一邊行著跪拜禮一邊嘴上唸唸有詞道:「山樹大人啊!你千萬千萬不要跟這些來自外世界的小娃娃們計較,你一定要繼續保佑著我們大苗疆啊!」
眾人絕倒!
時間過去一分鐘有餘,額頭通紅雙膝流血的保保終於到了山樹跟前。
可就在此時!!
天空突然電閃雷鳴,豆大的雨滴不留情面的突襲著眾人的身體。
情急之下蘇明安和簫明翰對視一眼,於是他們兩個人聯手布下了一個大結界來保護眾人,他們兩個自從離開了苗疆古寺後,妖力便恢復了。
但保保卻連連擺手道:「我不需要,別把我罩進去!」
緊接著眾人便看到如下這一幕,一個成年男人像個神經病一樣在狂風暴雨下愉快的跳起了舞。
這場風雨很快就歇止了,在它歇止的瞬間,保保也恢復了正常,但它的瞳孔卻睜的越來越大,血絲密佈了他那本就黑白不分明的眼珠。
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剛才令楊槿驚奇不已的山樹,此刻已經消匿無蹤。
山樹後面的天空灰濛濛的,看去壓的很低,有一陣沒一陣也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陰風,陰風從裡往外吹拂過眾人身體的時候,眾人便感覺到後背涼颼颼的。
山樹左右兩側有一片雜草開散在黑霧的沼澤旁,間中有一條小路,向裡延
伸而去。
楊槿等人站在山樹之外,伸長了脖頸向裡張望,只見舉目茫茫,到處是水草茂盛,偶爾有孤零零一棵樹木挺立其中。
從山樹裡面隱隱傳來一些腐壞的氣味,眾人不禁趕忙掩住口鼻,而在山樹的上空,則飄蕩著如灰紗一般的薄霧,讓眾人只能看到山樹附近的地方,愈是這樣神秘莫測,愈是激起了眾人探險的**,遂楊槿心中不願,但能經歷這麼刺激的事情,簡直了。
當眾人陷入在躍躍欲試的亢奮中時,保保的眼孔越睜越大,就在他即將要把自己眼珠子撐爆時,他的恐叫聲讓眾人恢復了神智:「是!是死亡毒潭!山樹大人肯定是生氣了,肯定是責怪我去救你們了。」
眾人被他語無倫次的話弄得特別迷糊,遂楊槿索性徑直走到保保身邊,伸出粉嫩的雙手一把打向他的大腦門:「說人話!」
保保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拉回了些許心智,他緊了緊心神,眼神還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山樹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死亡毒潭,只出現過兩次,第一次就是離央毀滅苗疆之時,第二次就是現在。自古以來,死亡毒潭在苗疆就素有「有命進無命出」的惡名,苗疆族人就連歷任族王都不知道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兇惡事物,唯一知曉的就是,死亡毒潭是山樹大人懲罰苗疆罪人才會降臨的。」
他身後眾人一陣騷動,只有楊槿面色淡然,站在保保身邊,向死亡毒潭默默凝視。
而在另一側,剛經歷心靈重創一直未說話的歐陽冷哼了一聲。
保保接著淡淡道:「你們肯定以為我所說之話是假的,或者認為我就是個神經病,但你們也才經歷過苗疆古寺的種種,那麼想必自己心裡也有了一番計量,苗疆從不出世,但一旦出世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因為世間眾人對苗疆都過於神話了。它其實說到底就只是一個隱藏在世間的清閒之地。」
楊槿看了一眼眾人道:「保保所言非虛,剛所經歷的種種,大家都瞧見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與其留在這裡等死,還不如奮死一搏,剛剛我們不也是從苗疆古寺平安脫險了嗎?」
保保點了點頭,道:「也好。進去之後,大家不宜離的太遠,還有,會妖法的最好能夠御劍帶著眾人穿過死亡毒潭,在空中之後大家一定要相互扶持,千萬不能隨便落到地面,以免被這裡的毒蟲所傷,或者失足落入死亡毒潭之中。」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你只要帶著我們找到苗疆小鎮就行了。」簫明翰推了推黑框眼鏡,而後便右手一揮,祭出「飛來石」招呼著眾人一一上了飛來石後,輕喝一聲「起」飛來石便化作了一縷奪目光芒,像著未知的死亡毒潭飛去。
簫明翰一行八人在死亡毒潭行了數日,前後除了見到無數的瘴氣外,便再也沒有其它。
這一天,他們在一片平坦的土地上疾速飛行時,保保卻又再一次的驚呼出來了:「這是死亡毒潭中的無底泥坑,這泥坑的吸力極強,若是普通人不慎踏入,不消片刻便會被吸了下去,就算妖力高深之人,也會受其影響!死亡毒潭之所以得名,不僅因為這裡有著噬人如命的毒獸!還因其這裡居住著死族!世代與苗族為敵的死族!」
天色愈發的晚了,為了眾人的安全著想,簫明翰在保保的指引下,著落在了死亡泥坑不遠處,燃起篝火,再三叮囑楊槿等人不可隨意走動之後,簫明翰將保保,蘇明安請到一邊,輕聲商議。
此時此刻,簫明翰微微戚起眉,眼中寫滿了擔憂與疑惑,他低聲道:「保保你剛才所講的死族是什麼?」
看到簫明翰和蘇明安的目光都向自己看來,保保頓了一下,隨即道:「其實你們在苗疆古寺看到的壁畫是不全的,最後一幅壁畫在現任族王手中,那副壁畫我有幸偷偷看到過,苗疆之所以會遭到前所未有的毀滅,並不是**師一人所為,在很久之前他就勾結了藏在死亡毒潭的死族,後來苗疆歷任族王重新調查這件事時才得知了真相,於是族王為了讓後人銘記這段慘痛的歷史,就找畫師勾畫出了最後一幅壁畫放置在新建的苗疆地室中,至於**師是如何打開山樹找到死亡毒潭的,一直都是歷任族王的鬱結所在。」
蘇明安驚歎道:「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過照你此言的話,我們還是小心為好,免得成為他人的翁中之鱉」
簫明翰自聽完保保所說之話後,一雙利眼死死地盯著保保,似是要透過眼前這個男人的身體看到本質去。保保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便蔫蔫地低下了頭。
而後簫明翰悄無聲息的走到蘇明安身邊耳語道:「蘇小弟,今晚我們」
夜色,彷彿又深了幾分。
死亡毒潭裡的夜晚,彷彿也是籠罩在黑雲之中的,或許是每到夜晚,這個巨大的毒潭裡都會升騰起迷霧所致。
夜空中一片片的灰色濛濛,不要說是月亮,連半顆星星也看不到。
死亡毒坑附近,楊槿等人夜宿的地方,除了幾點殘存掙扎燃燒的篝火灰燼,一切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黑暗中隱約望去,楊槿等人蜷縮在衣物被中,將全身蓋的嚴嚴實實,畢竟眾人之中還是有凡人之軀的,抵擋不起這死亡毒潭之中透骨的夜寒也是情理之中的。
死族戰士,無聲地從四面八方將這群人圍了起來,在黑暗中,靜靜等待著遠處那個人身馬腦怪物頭目的命令。
人身馬腦的怪物此刻冷冷的,看向身後的夜鼠道:「解決了那幫人,你們長老是不是一定會助我得到苗疆族王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