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在帝皇宮沉重而貴氣的大門閉合的一瞬間,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轉頭瞧瞧,門口那兩尊金麒玉麟的雕像,臉孔朝天,現著威儀的光澤。
紫萱回過頭來,仍覺得天帝那雙極具威懾力的眸子,在自己的身後盤旋不去。
她緊著朝前跑了兩步,這才站直身體,飛身上了一朵祥雲,朝鳳儀殿的方向去了。
氤氳的煙氣中,卻有一風姿俊秀的白衣上仙,迎面而來。紫萱的心再次糾結的難過,想要避開,卻已來不及。
東華老遠的已在打招呼了「等等,紫鵑姑娘!」
說著身形略晃,人已到了紫萱的面前,東華上仙唇角帶著一抹閒散的笑意,見著眼前的紫衣女子,已是十分熟稔的道「紫鵑姑娘,不認識我了?我是東華啊!」
「上一次,我們在彩虹橋見過——面!」東華這個「面」字,還未出口,那廂紫萱已是抬起了頭,粉面含怒的瞪著他,東華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咳咳咳」
「是紫萱仙子,抱歉抱歉,東華實在莽撞,只覺得您和那紫鵑姑娘均是一身紫衣,上一次已是冒然的將她錯認做你,倒是沒想到這一次,把你又錯認為她了,罪過啊,罪過!」
東華雖是說的如此輕鬆,可紫萱仙子的面上卻是半點笑意都沒有「東華上仙,是覺得紫萱的樣貌,是如此的普通,可以隨意複製的嗎?」
「紫萱仙子莫要多疑,東華並非存心認錯,若是惹得仙子不高興,實非東華本意。」
紫萱仙子頭揚的高高的。頭頂簪金戴玉的髮髻,隨著揚起的動作,散出冰冷的華光。
「如此說,東華上仙色-仙之名,卻是虛言了?」紫萱說著靠近東華上仙,東華下意識的朝後退了一步,紫萱仙子卻步步逼近。一股濃郁的胭脂氣味熏的東華上仙直皺眉。
待紫萱仙子再要靠近東華上仙時。東華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仙子切莫上前,東華一向人品不好,既然仙子已然聽過東華色—仙之名。還請仙子遠離東華。」
言畢就要離開,倒是身後傳來紫萱仙子冷然的聲音「東華上仙,真的如此多情,你既是承認自己為色—仙。怎能辜負九泉之下的白牡丹的一片癡心!」
東華一愣,轉頭間卻只見到紫萱那抹高貴冷然的背影。沒入深重的煙氣之中。
東華心中不覺得升騰起某種酸澀之意,牡丹已死,為何最近總是有人在他面前直接、間接的迫使他想起牡丹。
這位憑空冒出來的紫萱仙子也很是奇怪,自己不過誤將她錯認成廣寒宮的紫鵑了。怎麼就發了那樣大的脾氣,還真是女人心海底針,便是得道升仙了。也未有分毫改變。
東華搖了搖頭,這才匆匆的趕往帝皇宮的方向。未知此時天帝尋他何事?莫不是,責怪自己那日未來得及參加,仙魔大戰有所芥蒂,罷了,多想無意。
轉眼間已到了帝皇宮的門口,東華在進入帝皇宮之前,已聞到一股似有若無濃重的胭脂香氣。
這才瞭然的笑道「莫怪紫萱仙子如此脾氣大,卻是在這裡受了氣,撒在本仙身上了,罷了,本仙大人大量便原諒她了吧!」說著人已飄身進了內殿。
剛一進入內殿,已被一曲清越的琴音所吸引,這音調似化作一隻金羽的鳳凰,隨著音階的高高低低,輕盈的在半空中迴旋,所到之處,卻是落下點點金沙般的塵埃。
那神鳥見到東華進入,似是十分欣喜,姿態優的衝著東華飛了過來,圍著東華上仙,翩然起舞,東華歡喜的與她一起隨風一舞,正舞的興起,霎然間,琴音斗轉,不再是清越溫柔,纏綿悱惻。卻是變作鏗鏘游離,殺伐決斷,東華眼前似乎幻化出一副金戈鐵馬的沙場場景,萬千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原本靜謐安靜的帝皇宮內,眨眼間變作修羅場。
東華眼見著滿地的殘肢斷臂,腰間纏繞的「莫邪劍」未用他呼喚已是長劍出鞘,華光萬千,只是這莫邪劍散出的華光,閃的東華眼前發暈,他同時覺得自己似乎被什麼重重一擊。
眼見著一把大錘已將自身的身體一分為二,卻是一點痛意都沒有,一霎間他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似乎靈魂脫離肉身,眼見著自己殘缺的肢體,緩緩的倒在修羅場之上,很快便沉沒了。
東華下意識的回過神來,定是中了暗算,修道成仙之人,怎會如此無聲無息的被逼魂靈脫離肉身。
也不是天劫,自己的劫難之期還遠,東華的魂靈下意識見到那只翩然若飛的金色鳳凰,卻如醍醐灌頂般通透。
他禁閉雙眼,所有的幻象倒退著離他而去,周邊一片空寂,還有裊裊而起的仙樂,此時卻已恢復了清越的韻律。
「啪啪啪」有讚賞的掌聲響起「不愧是朕的東華上仙,不會如此輕易的受誘惑!」
東華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趕緊拘身道「拜見天帝!」
「快快平身,東華,你莫要怪朕,此次,你去人間雖是奉王母之命,循著慣例,為白牡丹掃墓!」
「陛下您都知道了,可您一直沒有反對!」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神仙雖是無慾,只是將小愛化大愛而已,朕雖對白牡丹捨身成就你的大愛十分欽佩,可卻也無力回天,相信東華,你自會瞭解朕的苦處!」
「東華明白!」
「朕便知道,東華你最是知情識趣!」
「今日既是說道此處,朕便交待你兩項任務!」
「但憑陛下
吩咐!」
「好,朕聽說長安一帶最近常有妖魔出沒,長安城內因此刀兵不斷,尤其是那玄武門更是玄之又玄,朕聽李唐已有兄弟三人因一己私慾。在那城門毆鬥,致使李唐江山動盪由此開始。」
「此事東華略有耳聞,這人間災劫,自有天意和定數,陛下的意思是讓東華做什麼?」
「東華啊,你只知其表,未知其裡啊!這人間的災難劫數。乃是天界的一個投影。朕要你此行暗中護佑如今的李唐之主!」
「東華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按說這人間之事,朕不該擅自改動。可那唐主李隆基,壽元未盡,你只需護佑那他安然度過此次劫難,便可!」
「妖魔?陛下指的妖魔是?」
天帝以手點指龍椅之上。東華順著他的指向看了過去,只見那條盤龍。昂首峭立於座椅之上,龍眼以珍貴的寶珠為雕琢,龍口中那玫寶珠散著幽幽的華光。
「陛下的意思是那想要害李唐之主的,便是這條盤龍?」
「是也。非也!」天帝打了個諫言。
「這便是線索,再多的不可說,天機不可洩露!」天地諱莫如深。東華一頭霧水。
須臾他不過疏朗的笑了笑道「既是天機,東華領命便是!」
「好。朕便喜歡你的通透,墨瞳要是有一半兒的通透,朕就不算白疼他了!」
東華微微笑道「陛下言重了,東華喜歡熱鬧,既是可以奉公之名,遊山玩水,又何樂而不為呢!」
天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此,朕就再安排個美差於你!」
東華趕緊躲開,笑道「陛下,這美差一份便可,再多一份便是添負累了!」
天帝笑道「你真是精的,與那猴頭有一拼!不過此事,非你,旁人誰也不能做!」
「既是如此,東華領命!」
「好,此次下凡,你護送紫萱仙子,安全抵達長安,且一步不能離開你!」
「陛下?這」
「原因,朕不想說,實是紫萱個人私事!」
東華點了點頭「依照陛下之意,東華只需護送即可?」
天帝點了點頭,東華俯身領命。
出了帝皇宮的大門,東華只覺得身上飄飄然的,從前倒是未發現帝皇宮內有如此妖異的琴音,居然會誘人陷入魔咒,此種技法實在與伏羲琴無出其右,想到此,東華搖了搖頭,怎麼可能,伏羲琴乃王母所有。再者,天帝突然要自己與那性情古怪的紫萱仙子同往人間,未知合意。
東華搖了搖頭,罷了,還是去找墨瞳合意後再說吧,正抬頭召喚祥雲,卻見那抹紫色的影子去而復返。
東華真是不知該哭還是笑了,只得頓住身形,靜候這位冷面仙子的到來。近了,只聽一個嬌俏的聲音道「東華上仙,真是巧得很,月老上仙正讓我尋你去廣寒宮一聚。」
東華這才抬頭,只見眼前的紫衣女,卻是彩虹之橋遇到的那一位「可是紫鵑姑娘!」
紫鵑的右臂之上還綁著厚厚的紗布,她點了點頭道「上仙,實在抱歉,那日紫鵑莽撞,因有不可說的理由,所以未與上仙相認,請上仙莫要見怪!」
東華疏朗的一笑「無妨,墨瞳此刻身在廣寒宮嗎?」
「正是!」
東華心內暗道奇怪,可面上笑著,與紫鵑一路朝廣寒宮的方向去了。
他們都未發現,在不遠處,同樣一抹紫色的影子,遊魂般無聲無息的跟在後面。
東華有所察覺的衝著身側架雲的紫鵑道「紫鵑姑娘,你不若與本仙乘一朵祥雲!「
紫鵑訝異的看著東華,東華眉眼帶笑,壓低聲音道「姑娘莫要多疑,身後有人跟蹤,姑娘莫要回頭!「
紫鵑會意的點了點頭,與東華同架一朵祥雲,眨眼的功夫已到了廣寒宮。
這廣寒宮屬天庭較冷僻之地,又是天庭七彩雲霞締造之處,故而雲霧縈繞,纏-綿不絕。
從前嫦娥還是恆娥時,常常與他和墨瞳一起飲茶品酒,其樂融融。如今想來,真是恍如隔世。
正亂想著,紫鵑已帶著他進入廣寒宮內殿,東華用餘光瞟見,那抹紫色的影子早已不知去向,他看向紫鵑,紫鵑衝著他搖了搖頭。
內殿正有裊裊而起的仙樂,在虛空之中盤旋,與帝皇宮的琴音是如此的不同,這琴音,讓人心生靜謐之感。
東華還以為在彈琴的是嫦娥仙子,卻不想,坐在琴旁的正是一身翠色衣衫,一臉神往的羽妖煙蘿。
而負手立於琴旁,閉目靜靜聆聽的,卻是一身大紅衣衫的月老墨瞳。
這樣靜謐而祥和的畫面,讓東華十分沉醉,紫鵑剛想輕聲呼喚,卻被東華攔住,東華下意識的捉住了紫鵑的手。
紫鵑本意想要抽回,唯恐驚動那琴音中一坐一立的二人。
受此感染的不止東華與紫鵑,還有這廣寒宮的嫦娥仙子,她眸光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
下意識的輕咳了一下,煙蘿這才如夢方醒,急急站起身來「仙子!」
嫦娥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煙蘿硬生生將抱歉憋了回去。
&nb
sp;「墨瞳、東華、嫦娥今日請你們過來,便是有一事不能解除!」
墨瞳慣常的笑了笑「仙子,你何時這樣客氣,便有何事,直說就是了!」
東華這才意識到正牽著紫鵑的手,趕緊尷尬的鬆開,紫鵑頓時覺得手掌間空蕩蕩的。
「二位可曾聽過,有琴心鎖魂一說?」嫦娥面上的冷然,頓時化作了急迫。
墨瞳眸中精光一現道「這仙界的法器無數,以琴為主題的也不為少數,只是法力強大到,可以鎖住魂靈的實在是少之又少,便是上古神器-已丟失的伏羲琴有這樣的神通也說不定!」
東華點了點頭「墨瞳所言極是,便是伏羲琴法力也只是操控人心和行為,斷然不能將魂魄鎖在自己的琴心之內」
墨瞳突然張口道「除非!」
「除非什麼?」
東華瞭然的衝著墨瞳點了點頭「除非,琴心並不完整,也就是說琴心的主魂魄並不再同一把琴上,以外力,已法力高強之人,對琴心施法,造成琴心暫時建造一個,以法咒為主魂的結界,這樣鎖在內裡的魂靈便無法遁出!」
「仙子,這只是我的大膽揣測,沒有任何依據!」
墨瞳的話讓嫦娥沉默了半響,一直到她的目光流連在鳳尾琴和煙蘿身上,那琴尾部分,不斷有妖異的紅光閃過。
煙蘿正下意識的朝那紅色的光芒伸出了手,她心裡有一種十分奇怪的想要親近這把琴的感覺。
實在太奇怪了,鬼使神差的彈奏的樂曲,正是小時候娘親常常哼給自己聽的。
墨瞳一把將煙蘿拉在身後,衝著嫦娥道「不管這樣的琴心鎖了怎樣的魂魄,這把琴都不可再受傷害了,否則,若是琴壞了,內裡鎖住的魂靈恐怕也會隨之消失。
嫦娥面上現出了一抹蒼白「可有什麼方法,解除這琴心的魔咒?」
墨瞳搖了搖頭「或許,只是需要一個時機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