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著夢行症也挺神的,你說一個人明明還在夢中,卻能這樣一邊睡著一邊自由行動,前面的有個假山怪石,有個溝溝坎坎,都能躲避開來。朱棣這一路上,多次險些撞上東西,都在一剎那的功夫裡繞了過去。朱標緊隨著他,又不敢弄出動靜把他驚醒,這樣不知走了多久真就走到了王府西邊的荒院門口來了。朱棣一步步走上台階,在破敗的大門前靜靜立了一會,突然伸展手臂抵在了大門上面。他進不去,這門早就鎖死了,可朱標的想法還沒轉完,朱棣面前的大門,突然發出吱的一聲沉悶聲響。
這門竟被朱棣給推開了?
朱標一個分神,朱棣已經消失不見了。朱標知道朱棣已經進院子裡去了,趕緊加快了步伐追了過去,那院子裡面的情況什麼樣子誰都說不清,朱棣這樣在夢中闖進去,一旦驚醒過來,還不被嚇出個好歹?
朱標心想,實在不成他就把朱棣扛起來帶回去。
想著也踏進了院子,只是一個門檻內外的距離,一面是整齊的青石地磚,一面則是荒草叢生連條像樣的道路都沒有。只有通往前面殿閣的舊石板路還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可石板路的縫隙中也長了很多的爬地虎草跟地膚苗,那些地膚草已經長得幾乎一人來高,將前面的路一層層遮蓋著。
朱棣在雜草縫隙中穿行,朱標感覺他比他還要靈敏一些,朱標想追一時也追不上,只好盡量跟隨,只希望別把自己這四弟弟給弄丟了。朱標手裡的燈被風吹著,忽明忽暗。突然,朱標被扒在地上的草籐絆絆倒,燈籠倒在地上險些點著火。多虧了朱標手快,跌倒前手上悠著力氣把那燈籠輕輕送了出去。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伸手去撿燈籠,咦這燈籠好像壓住什麼東西了?
朱標把燈籠拎起來,蹲在地上仔細照著地面,隱隱約約看到一塊灰白色的硬殼。朱標用手摳了幾下,一點點掃去覆蓋在上面的土,一個骷髏腦袋,竟然出現在他的眼前!朱標心中一驚,這個地方怎麼會有骷髏?難道說,這是麻風病人的骷髏?朱標站起來,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心跳都還沒完全平復,就聽見前面草叢中一聲驚叫,朱棣,醒了!
朱標順著聲音加快步伐鑽了過去,他趕到時,朱棣整個人都僵成了木頭,張著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黑漆漆的破舊殿閣。朱棣渾身都在發抖,他甚至嚇得尿了出來。朱棣身子一軟,向後跌倒,還好被朱標一把抱住。朱標掐著朱棣人中,「四弟,醒醒,四弟!」朱棣開始是一動不動,過了好一陣子才長吸一口氣,緩緩的清醒過來。朱棣一醒,立刻嚎啕大哭。抓著朱標的手大叫大嚷:「大哥我怕!大哥我怕!這是哪啊!這是哪?!」朱標皺著眉,心想他果然已經全不記得了。
這不就是西面的荒院麼?還能是哪?朱標揉了揉朱棣的太陽穴,又揉揉他的頭頂,摟在懷裡安撫說:「別怕,你剛才夢行了,這還在咱們吳王府裡,沒出去。」
朱棣一聽是吳王府,整個人的精神才稍微平靜了一點,可左看看,右看看,這裡一點不像在王府,到處荒草叢生,好像隨時有怪物從草叢中衝出來。朱棣哆嗦了下,此時感到褲襠裡冰涼冰涼,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嚇得尿了褲子。朱棣小臉一紅,衝著朱標說:「大哥,我尿褲子的事不許說出去!」朱標剛才早忘記這回事了,虧他還當成什麼大事,點點頭皺眉說:「我不說出去。」朱棣難纏道:「你發誓不說!」朱標看到朱棣雖然沒事,但是剛才發現了院子裡有枯骨,對這裡並沒有放鬆警惕,朱棣突然來了句讓他賭咒發誓的,弄得他有些心煩。但是朱標還是點點頭:「我發誓不說。」一個小孩子家夢行嚇得自己尿褲子,這種事也不知有什麼可說出去的。「走吧,跟我回去。」朱標說:「這裡可不是個什麼好地方。」
剛說著,身後一個黑影嗖得閃過。朱標沒看清楚,好像又是隻貓。
「大哥,這到底是哪?」朱棣問。
「這就是王府西面的荒院裡面。」朱標說。
「這是荒院?!」朱棣瞬間精神抖擻了,再次四下裡張望起來。黑暗中的荒院,比白天更恐怖。雜草跟舊殿閣交相輝映,殿閣統統籠在漆黑的陰影中。
「大哥,你腿上怎麼有血?」
朱標這才發覺他剛才跌到,膝蓋磕破了。雖然有點疼,不過不耽誤行走,朱標牽起朱棣的手,直接拉著他朝著來時的路走回去。
「你剛才到底夢到什麼了?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麼?」朱標好奇,夢行症究竟是怎樣一種症狀?
「我剛才又夢到了那個女人,牽著我的手向前走,我迷迷糊糊的,就跟著她一路走。」朱棣眨眨眼睛,抬頭看著朱標問:「大哥,難道我是中邪了?難道是我夢裡的女人,引著咱們跑到這來的?」朱標皺皺眉,「子不語怪力亂神,你不要胡說。」
「可是大哥,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朱標有點心亂,突然他察覺到身後有些異常,慢慢轉過身子一看,竟發現,那早就荒無一人的破敗殿閣裡面,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點起了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