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死咒』兩個字,的確是用血寫成的,究竟用的是人血還是動物的血就不得而知了。朱標伸出手指沾了一些血凝,在指尖搓了幾下。這血凝凝固後並不是非常粘稠,湊在鼻尖下味道只有淡淡的鐵腥,並無動物的膻腥。仔細看著這兩個血字,乾涸後沉澱了一圈淡淡的黃褐色。為什麼他的床簾上會出現這兩個字?
「一定是詛咒!」終於有宮人忍不住了,縮在一邊的角落裡,不敢靠近半步。綠珠死了,死前腳底上寫著死咒兩個字,花籽撞鬼,世子的床簾上出現了用血寫成的血咒兩個字。這一切會是巧合?宮人雖然被下了禁言令,不許提起這些,可在她們心底的恐懼卻一點點加深,深到忍不住要喊出來,哭出聲。因為太害怕了,幾個宮人裡面不曉得誰是第一個的哭出聲的,她一哭不要緊,所有的宮人跟著哭起來。
「大白天哭什麼?」一個嚴厲的聲音從門外刺進來,華貴的身影快速踱進來,逕直走向床前用力扯下兩塊血字床紗。
她的隨身宮人也膽大,冷著面容,彎腰撿起血床紗,雙手捧著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貴人身後的小宮人早就齊刷刷跪了一地,有的嚇的將眼淚憋了回去,憋不回去的只好強忍著進來不哭出聲。
「剛才是誰說的詛咒?」貴人滿臉冷絕的問。隨著貴人的詢問,外面緊跟著一聲悶雷。天際兩片陰沉迅速連成一片,大雨傾盆而下。
宮人們俯身地上,沒一個敢回答。
「不說,全都給我跪在外面去!」
朱標看著外面的大雨,宮人們跪在外面就會被雨水淋,「母妃,這跟她們沒關係,再說她們害怕也正常。」朱標本來是想要救,沒想到他說完,李淑妃的表情更加凝重。宮人全都跪到外面去了,跪在大雨裡,很快都變成了落湯雞。李淑妃撐著傘出去,又問一次:「你們到底有沒有人招認,是誰說的趕快出來領罪,不要拖累他人。」
還是沒人說,李淑妃就回了朱標房間,命人點燈奉茶。李淑妃坐在椅子上看著朱標的大床,面無表情,也不知道想什麼。突然李淑妃責備朱標:「心慈手軟,這樣下去如果哪天母妃不能保護你了,你該怎麼辦?」
朱標愣了楞:「母妃不能保護我?」
「對,如果哪天母妃病死,被人刺死,或是失寵而死,或是被鬼害死!你可怎麼辦?」
「母妃說的怎麼可能。」
「在這偌大的地方,你能分辨出哪個是人,哪個是鬼?你能知道明日你的下場會是如何?你能知道每時每刻,你身邊,四周,那些最陰暗的角落裡究竟有幾隻眼睛在盯著你?」李淑妃的語調陰森森,朱標身後一冷,李淑妃凝視著朱標,眼神古古怪怪,她把朱標看的坐立不安。李淑妃突然喃喃自語:「你本極尊貴重,只是可惜——」
只是可惜?朱標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麼又一個人對他說只是可惜?朱標問:「只是可惜什麼?」
李淑妃默然抬頭望著朱標,搖搖頭。
突然外面一個宮人高聲喊道:「是香兒,是香兒說的,娘娘,剛才的話是香兒說的!」
有人指認了,那個叫香兒的宮人嚇得大哭起來。李淑妃示意身邊的老宮人,老宮人出去一招呼,那個叫香兒的宮女就被人拖走了。李淑妃淡然說:「剛才是誰指認的?」
「是個叫燕兒的宮人。」
「賞賜她的家人,將她跟那個叫香兒的一併帶走!」
「是。」
朱標不明白。
李淑妃知道朱標不明白。
李淑妃淡然說:「今日淋雨不算重罰,那個叫香兒的固然不能留,然而這個叫燕兒的更加危險,僅僅淋雨她就能受不住出賣了同伴,哼,若是有人要對你不利,對她們施用重刑,那個叫燕兒的同樣會出賣你。」
朱標聽的全身一冷,不,是從心裡往外冷,從骨痛冷到了筋骨,從筋骨冷到了皮。
李淑妃走了,朱標還冷得像個凍人似得僵坐在椅子上,突然一陣陰冷的風吹進了他的脖子,朱標猛烈的咳嗽起來,嗓子一熱,隨著滿嘴的腥味,鮮紅的血液噴在了手中的白帕上。
朱標在門廊上出神著慢慢走,門廊那頭坐著個宮人,她背對朱標坐著,看不清是誰。
朱標越走越近,那宮人卻完全沒聽到朱標的腳步聲。
她一個人靜靜的坐著,嘴巴裡輕哼著。
朱標突然腳步一僵,這個宮人哼唱的,不正是那日綠珠哼唱的歌聲?
朱標聽了片刻,伸出手,拍了下那宮人的肩膀。
那宮人才幽然回過頭來。
她是花籽,朱標認得出來,他向後一步步倒退著,面前花籽的臉血淋漓的,她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眼窩裡出了黑漆漆的血洞什麼都沒有,花籽的眼珠子被人剜了出來,就捧在她的手心裡。花籽幹幹的陰笑著,勾著唇角,整個身體並不平衡。
她一點點朝著朱標靠近。
「是你害死我……」花籽冷冷說。
不對,她的聲音不是花籽,而是綠珠的。
「你是綠珠?」朱標的呼吸急促起來。
花籽突然怔住,她停止了挪動,然後低下頭用空洞的眼窩子看著手裡的眼球,僵持了片刻,不可思議的搖起頭。花籽一聲驚叫,丟掉了手中的眼球,開始瘋狂的逃跑,可她看不見東西,她的逃跑只是橫衝直撞。朱標知道花籽
醒了,她意識到她挖出了自己的眼珠子,朱標追了過去,拖著花籽,